“好了,不要一有機會,就擺你的大道理。”顏天虎迎上前來,笑道,“既然沒事,走,繼續喝酒去。”


    “哈哈,好,走,上樓。”


    就在王破軍等人剛轉過頭準備走進摘星樓時,突然從後方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自從摘星樓建立以來,衛州治下的整個衛縣都成了它的勢力範圍,周邊不知布有多少暗哨,封寒這樣的頂尖高手能無聲潛入也就算了,如此明目張膽地騎馬闖入,是極少見到的。


    王破軍皺皺眉,抬眼望去。


    來的一共是兩匹馬。其中一匹坐著的,是今天負責主樓安全的巡視一組的隊長,王破軍對他有點印象,叫謝意,是個年輕能幹的小夥子。另一匹馬趴著一人,似乎受傷極重,傷口還在不斷滴血。


    謝意在距王破軍二十步的地方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道:“啟稟樓主,青州分舵的兄弟有要事稟報。”


    王破軍看到有一人受傷前來,眉頭皺的更深了。最近幾年,摘星樓在武林中的動作不可謂不大,顯然已經觸及到其他幫派的利益,這是有人要對摘星樓下手了。


    臨近中秋,分散在各地的首腦人物理應提前兩天就要到了,如今卻還有幾路未到,看眼下的情形,看來是遇到麻煩了。


    未聽到王破軍指示,謝意抬頭看了王破軍一眼,見他沉吟不語,又看了看林長青、顏天虎、王師遠等人。他隻來得及匆匆一掃,卻沒看到林長青眼中的一抹精光。


    王師遠也感到了事情的不妙,皺眉道:“繼續往下說。”


    謝意道:“具體事情屬下不知。這位受傷的兄弟說要親口稟報樓主。”


    眾人看了看旁邊那匹馬上受傷的人,暗暗搖頭,這人受傷之重難以想象,能夠堅持到這裏完全就憑一口氣,如今能多撐一刻不死也是幸事,哪還能把事情說清楚?


    王師遠走上前,靠近了那匹馬,對那人道:“在下王師遠,兄弟有何要事稟報?”一邊說著,還一邊握住了那人的手,向他緩緩輸送真氣。


    那人聽得王師遠三字,緊閉的雙眼陡得睜開,看著王師遠道:“林長青犯上作亂。”七個字說完,一口氣頓時散去。


    那人的聲音並不大,但聽在王師遠耳中卻如一聲巨雷乍響。一開始他還沒反應過來,但當他錯愕地、下意識地看向林長青時,看到了令他永生難忘的一幕。


    在這一刻,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林長青手持易空劍,劍柄在他手裏,而劍刃卻在王破軍的胸口;錢保保手持拂塵,隻是,拂塵的另一端就纏繞在王破軍的頸中。段天成還有雲飛兒配合,正圍攻顏天虎。


    等王師遠的神誌迴到他腦中時,顏天虎已經倒在了地上。雲飛兒手中的尖刀正刺向顏天虎的女兒顏敏。


    “住手!”王師遠隻來得及喊一聲,便不得不飛身向前,撲向雲飛兒。王師遠並未攜帶兵器,但此時驚怒之下,掌風所及,就是雲飛兒亦不敢硬接。雲飛兒一個扭身避開,右肩卻還是被掌風掃中,尖刀啪的一聲掉落在地。


    顏敏甫一脫離雲飛兒的控製,立馬迴頭去看顏天虎。此時,顏天虎的要害部位皆已受創,隻剩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如不立即醫治,兇多吉少。


    王師遠將顏天虎父女護住,急道:“林叔這是何意?快放了我爹。”


    王破軍雖為江湖頂尖高手,摘星樓的樓主,但麵對林長青和錢保保的突然襲擊,依然隻來得及以真氣護住心脈;況且與封寒交手之際,還受了輕傷。此時,易空劍入體三分,距心口僅半寸不到;而脖子正被錢保保掌握在手裏,可以說是雖然性命暫時無憂,卻完完全全生死不由自己。


    林長青低眉不語。


    王破軍歎道:“長青、錢兄,王某人一直待你們不薄,視你們為手足,你們這是為何,可否讓我死個明白。”王破軍知道,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他們是肯定不會留活口的,這是已抱了必死之心了。


    林長青看了王破軍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異常複雜的感情,其中似乎蘊含了仇恨、愧疚、掙紮等等,但他依舊什麽都沒說。


    “哈哈。”錢保保笑道,“我的王大哥,我承認你待我們不薄,但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摘星樓也就隻能一個樓主而已,咱們若想再上一層樓,自然要先把你踢開。”


    王破軍、王師遠等人都沒有理會錢保保的話,他們隻是看向林長青。在林長青、錢保保等人之中,隱隱以林長青為首,也隻有林長青點頭,他們才敢動手;否則,便是借他們一個膽子,料想他們也不會敢出手。


    感受到眾人灼灼的目光,林長青歎了口氣,道:“王兄、阿遠,不要怪我,我會給你們一個痛快。”說著,手腕一轉,易空劍刺得更深了些,直接斜刺入了王破軍的心髒。


    “爹!”王師遠痛哭一聲,就要上前與他們拚命。此時,突然,樓外一陣喧嘩,緊接著,眾人便聽到密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快。趕緊斬草除根。”段天成叫道。說著,提起手中的彎刀,向王師遠、顏敏這邊衝來。


    “林長青背叛摘星樓,殺林長青救樓主。”一陣叫喊聲隨著馬蹄聲傳了過來。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突然便覺得天空一暗,似乎有什麽遮住了明月。


    “啊。箭。”


    趁著天空一暗的機會,王師遠長袖一揮,順手接過空中一支箭甩向了錢保保,而後又接過一支箭,並順著箭勢陡得衝上前去,以箭為劍,向錢保保刺去。錢保保剛剛撥開一支箭,便見到王師遠的箭尖已到眼前。麵臨如此危境,錢保保依然不肯放開王破軍頸中的拂塵,整個身子竟從膝蓋處向後倒去,堪堪避開了王師遠的含怒一擊。


    此時,本該氣絕的王破軍突地睜開雙眼,怒吼一聲,左手拔劍、右手扯住拂塵,硬生生向後退了兩步。林長青、錢保保一驚,渾沒有想到王破軍還未死絕。就這一愣神的刹那,王破軍已脫離了他們的掌控,而錢保保更是被王師遠的箭鋒所傷。


    “殺了林長青,掩護樓主撤退。”有人高聲叫道。


    “殺。”衝進來的這波人,辨明林長青、錢保保等人的方位後,紛紛不要命的衝上前來。他們雖然武藝遠遠不及林長青、錢保保等人,卻依然讓林長青等人感覺到了危險。


    “你們是哪個分舵的?新樓主在此,還不放下武器,拜見新主。”段天成吼道。


    “去你媽的新樓主。你們背主叛上,伏擊我們分舵兄弟,老子要砍了你們。”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段天成看到一個大漢提著大刀砍了過來。


    王師遠此時已經和王破軍匯合一處,而顏天虎也發起最後的神威,攜著顏敏,向他們靠攏。王師遠聽那大漢聲音耳熟,迴頭看去,認出是青州分舵的舵主龐威,忙叫道:“龐叔,不要戀戰,趕緊撤。”


    龐威此人典型的青州大漢,肩寬腰粗,常年手提一柄大砍刀。但他的武功專走輕靈一路,與其體型極不相稱,因此不熟悉的人往往會吃一個大虧。龐威聽得王師遠此言,與段天成交了兩招後迅速向後退去,喊道:“趕緊把樓主他們扶上馬,不要戀戰,趕緊走。”


    龐威一共帶過來二十來人,皆是青州分舵的一流好手,但與林長青等人相比仍然相距甚遠。不過幸好一開始的一波箭雨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同時使王破軍自己解救出來。


    龐威此人雖然性情魯莽衝動,但武藝卻是一流,雖不及林長青,但與錢保保等人相差無幾,加上他們準備了大量的馬匹,為接下來的突圍創造了有利條件。


    “哼!”


    眾人隻聽一聲悶哼,接著是寶劍出鞘的聲音,然後便感覺一道光亮起,蓋過了天上的明月。


    當光芒散去,眾人迴過神來,才發現原來是林長青終於拔劍出鞘,而原來他手中的易空劍,正架在王破軍的脖子上。


    王師遠驚愕莫名。本來他接住王破軍,心中一鬆,覺得終能救得父親脫離險地,哪知僅僅是一息的時間,林長青便已逆轉了形勢。他的心不由沉了下去。


    “林叔,你這是何意?我爹待你不薄,視你如兄弟,你便是要做這個樓主我們也由得你去,難道,你非得趕盡殺絕嗎?”王師遠道。


    林長青不語。他徑直看向王破軍,似乎想努力多看他一會兒。王破軍靠在王師遠肩上,歎口氣道:“長青,你今天這麽做,一定有原因,或許是我對不住你,也或許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摘星樓給你,我把我的命也給你,你放兩個孩子一條生路,行嗎?”


    林長青看了看王師遠和顏敏,依然不語。


    王師遠道:“爹,今天孩兒就算拚死,也要把你帶出去。”


    “嘿嘿!”段天成奸笑兩聲,又忽地把臉一收,做苦口婆心狀,道:“阿遠啊,你是個好孩子,老實、單純,你這樣的孩子應該好好讀書去考狀元,實在不適合混江湖啊。”他頓了頓,換了種語氣,接著道,“不過出身呢,是沒法選擇的,既然你是王破軍的兒子,那真對不住,還是讓叔送你爺兒兩一程,下輩子投到讀書人家去吧。”


    看著段天成那裝腔作勢的笑臉,王師遠想罵,但也知道口水對這種人已經無效了;況且現在父子倆的性命還掌握在他們手上,於是扭過頭,隻看向林長青,對段天成直接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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