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漂亮的小姑娘,你我兄弟可真是豔福不淺啊!”


    一聲刺耳的怪笑竟赫然從那灰褐色岩石後傳了出來,如同鬼哭豺嚎一般,聽了不禁令人頭皮發麻。


    伴隨刺耳的怪笑聲,有兩條黑衣人驀地從那岩石後閃身而出,身法敏捷如狼。


    隻見那站在左麵的黑衣人身子瘦長,看上去竟仿佛是一根筆挺、細長的竹竿子,他的頭發烏黑發亮,像是抹上了一層油,眉毛細長,一雙黑漆漆的眼睛閃爍著刀鋒般陰冷的光,尖尖的鼻子下麵,兩撇小胡子伸向了厚厚的嘴角。


    令人驚訝的還是他的一雙手。


    他的手掌潔白、細膩、嬌美,竟簡直比世上任何一個女人的手都要好看,你說妙不妙?


    隻可惜這樣一雙好看的手裏卻握著一條不太好看的黝黑色細鐵鏈,鐵鏈的末端竟赫然又連著一隻銀光閃閃的狼爪。


    唐紫煙目光流轉,竟瞧著那黑衣人微微一笑,聲音卻淡淡道:“不知兩位有何貴幹?”


    那黑衣人已陰森森地笑道:“我們沒有什麽貴幹,隻不過希望美人留下來陪我們兄弟喝上幾杯美酒,然後再讓我倆嚐嚐美人的滋味,如何?哈哈......”


    雲中道人長眉微動,不禁在心裏歎了口氣,厲聲喝道:“貧道勸兩位趕緊向這位姑娘賠罪道歉,否則隻怕兩位此生再也沒有什麽機會喝酒了。”


    那站在右麵的黑衣人看上去有些發胖,腦袋出奇的大,一張又大又圓的臉上眉毛又粗又長,眼睛卻又細又短,圓圓的鼻頭上長滿了芝麻粒大小的紅疙瘩,一張嘴也是又厚又大,仿佛不是他這樣的人該有的。


    他的手掌如蒲團般又大又厚,掌中卻拿著一把一般隻有風流公子哥兒才會使的黃金折扇。


    此刻,他正眯著一雙又細又短的眼睛,冷笑道:“哪來的臭道士?可惜我倆不喜歡男人,隻有送你這牛鼻子老道去見太上老君了。”


    唐紫煙娥眉微皺,冷冷道:“二位動不動便要殺人?”


    那站在左麵的竹竿黑衣人一雙黑漆漆的眼睛閃爍著刀鋒般陰冷的光,冷聲笑道:“是的,小美人,你怕不怕?”


    唐紫煙幽幽歎了口氣,淡淡道:“二位如此亂殺無辜,遲早會死在別人的刀下。”


    那竹竿人臉上帶著譏誚之意,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嘴角的那兩撇小胡子,冷笑道:“至少這樣的人現在還沒有生出來。”


    唐紫煙冷冷道:“你們未免太自信了。”


    那竹竿人冷聲笑道:“哦?小美人,這個人難道是你?”


    唐紫煙眸子裏泛起了淡淡的殺氣,聲音也變得冷冰冰的,道:“不錯。”


    那右麵的圓臉胖子眼睛幾乎已連成了一條線,哈哈大笑道:“小美人,你一定是瘋了。”


    唐紫煙目中殺氣漸濃,正色道:“二位既不信,那就不妨試一試。”


    雲中道人麵色凜然,厲聲喝道:“貧道勸兩位趕緊放下屠刀,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那竹竿人細眉微皺,怒喝道:“牛鼻子老道,你想找死麽?”


    雲中道人卻笑而不語,那右麵的圓臉胖子一搖黃金折扇,嘴角已泛起了淫意,笑道:“兄弟莫生氣,你先去解決那臭道士,這小美人就留給兄弟我吧。”


    那竹竿人摸著下巴笑道:“好,這次先讓你嚐嚐鮮。”


    唐紫煙麵色微變,咬了咬碎玉,嗔怒道:“今日,本姑娘便要讓你二人的嘴巴再也說不出話來。”


    那竹竿人故意皺了皺眉,黑漆漆的眼睛裏泛著不屑之色,冷笑道:“小美人,你好大的口氣。”


    這句話還未說完,那竹竿人竟已躥到半空,同時右手一揮,鐵鏈陡然伸展,狼爪隨著鐵鏈疾飛而出,風聲唿唿,寒光閃閃,直抓雲中道人麵門。


    隻見雲中道人眼亮身快,身子斜側,腳尖同時在地上輕輕一點,便將劈麵而來的狼爪輕鬆避將開來。


    那竹竿人心中駭然,嘴裏卻依然冷聲笑道:“哼,牛鼻子老道,果然有兩下子。”


    話未落,他手裏的銀色狼爪再次衝著雲中道人逼命而來。隻見寒光閃動,銀色狼爪飛舞盤旋,爪影更是縱橫交錯,淩厲兇狠,狼爪所到之處如疾風驟雨,碎石裂地,避之極難,倘若有人一旦進入那銀色爪影之下,必然非死即傷。


    此時,麵對如此兇狠、毒辣、詭譎的的狼爪,雲中道人竟麵色不改,身形輕盈如飛燕,幾個躲閃後,忽然掠起,如一支強弓硬弩之上的離弦之箭,赫然衝入了那銀色狼爪交織的密網之內。


    但見銀光閃動,雲中道人竟赫然能穿過層層寒光,欺身至那竹竿人麵前。麵對如此情勢,那竹竿人心頭不禁一震,驚懼失聲道:“這......好厲害的牛鼻子老道......”


    話音起,那竹竿人立刻腳尖一點,縱身向後飛掠。雲中道人抽劍,出劍,動作行雲流水,那竹竿人身形方起,倏地銀光一閃,劍鋒已切進其咽喉,那竹竿人隻“悶哼”一聲,便應聲倒地身亡。


    鮮紅的血液正自那竹竿人喉頭汨汨流出,他的臉已嚴重扭曲變形,瞳孔緩緩擴散,一雙黑漆漆的眸子裏刀鋒般陰冷的光也早已褪去,隻殘留著驚愕、恐懼與不信。


    那圓臉胖子身子雖胖,身法卻極其矯捷、輕靈,他縱身掠出,身形如一隻皮球般撲向唐紫煙時,就像是一隻饑餓了好幾日的惡狼,粗長的眉毛作挑逗狀,雙眼泛起貪婪的淫光,又厚又大的嘴角竟似流出了涎水。


    唐紫煙膚如凝脂的臉上出現了厭惡之色,嘴角微微泛起一絲冷笑,眼神卻平靜得如同一潭湖水。


    她似已將迎麵淩厲撲來的那圓臉胖子視作無物。


    她抽劍,遞劍,動作優雅而曼妙,竟像神話裏的仙子般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她出劍的速度看起來似乎很慢,慢到你竟可以很清楚地看清她出劍的每一個動作,可當你真正看清楚她手裏的劍時,劍鋒卻已如月光一樣落在了你的身上。


    可怕的月光,殺人的月光。


    現在,月光正落在了那圓臉胖子有些發胖的身上。他的笑容竟已凝結,果然連半句話都已說不出來,又細又短的眼睛終於睜大了一下,眼神卻變得空洞洞的,芝麻粒大小的紅疙瘩上竟似沁出了油脂,甚至連臉上也還殘留著一些像是迫不及待的表情。


    隻聽“啪”的一聲,那圓臉胖子手裏的黃金折扇跌落在地,竟赫然有半截染著鮮血的劍尖出現在他腦後,劍鋒有鮮血正在不斷地滴落。


    唐紫煙冷冷地盯著那圓臉胖子扭曲變形的臉,淡淡道:“若是以前,你一定不會死得這麽容易。”


    隻可惜,這句話那圓臉胖子再也聽不到了。


    雲中道人笑道:“唐姑娘,你的劍法越發精妙了,貧道佩服。”


    唐紫煙道:“雲中師父謬讚了。”


    雲中道人輕撫墨髯,笑道:“天下人隻知唐門的暗器、毒藥精絕天下,卻不知其劍法、輕功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


    唐紫煙笑道:“那隻因為唐門的毒藥、暗器名氣太盛,太過耀眼了!”


    雲中道人點了點頭,道:“唐姑娘,若非你這驚人的劍法,貧道那日幾乎已把你當成了蘇姑娘。”


    唐紫煙盈盈一笑,道:“還虧了‘千麵郎君’的這易容之術,否則如何能瞞得過蘇伯伯的那雙眼睛。”


    雲中道人笑著點了點頭,卻旋即話鋒一轉,道:“唐姑娘,那個想對蘇姑娘出手的人,你可有了什麽眉目?”


    唐紫煙蹙眉道:“沒有。我一直等著他出手,可他卻沒有現身。”


    雲中道人又輕捋墨髯,笑道:“唐姑娘,貧道知你這半年來一直在暗中跟著佩清。”


    唐紫煙絕美的臉上竟很快就泛起了微微紅暈,娥眉下那一雙迷人而美麗的眼睛裏目光閃爍著,道:“我,不想他有事,因為他是第一個對我好的朋友。”


    雲中道人又笑著點了點頭。


    唐紫煙臉上此刻的神色,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是怎麽迴事。唐紫煙遲疑俄頃,接著道:“雲中師父,我,還想求您一件事。”


    雲中道人笑道:“姑娘但說無妨。”


    唐紫煙訕訕一笑,猶疑道:“雲中師父,我暗中跟著佩清的事,您能替我保密嗎?”


    雲中道人笑道:“當然可以。”


    唐紫煙訕笑道:“雲中師父,謝謝您。”


    雲中道人瞧著眼前雙頰微紅的唐紫煙,隻沉吟了片刻,話鋒又一轉,道:“唐姑娘,你可查出了‘五毒童子’為何要對佩清下手?”


    唐紫煙緩緩道:“雲中師父,其實‘五毒童子’要殺的並不是佩清,而是婉清。”


    雲中道人麵色微變,駭然道:“婉清?你說什麽?”


    唐紫煙微一沉吟,道:“因為‘百花甘露’不僅是‘春秋望月山’暗器‘七星花蕊’的克星,也是‘五毒童子’的克星。南宮世家已遠離江湖之爭,南宮劍老莊主為人又比較固執,而‘百花甘露’作為南宮山莊的鎮莊之寶,絕不輕易外傳,但南宮缺與婉清成親之後,南宮劍老莊主便會將‘百花甘露’作為新婚禮物交給婉清,任憑其處置。以我對婉清的了解,當她拿到‘百花甘露’之後,必然是有求必應,甚至可能會將‘百花甘露’的秘製配方告知任何前來求助的良善之人,到時,‘五毒童子’的五毒功定然再無用武之地,甚至還可能被‘百花甘露’反噬。”


    雲中道人點了點頭,笑道:“原來如此。”


    唐紫煙又道:“那日在‘落霞山’山下,我發現‘趕屍神君’孫詩雲與‘五毒童子’在一起,便覺得他們有什麽陰謀。不過當時他們進行了精心的易容裝扮,所以佩清他們並未認出他們來,後來孫詩雲借故離開找幫手,卻又來了另外一個人,竟是‘彎刀如月’柳月江。”


    雲中道人雙眉微動,駭然道:“‘彎刀如月’柳月江怎會出現在那裏?”


    唐紫煙沉吟道:“柳月江要佩清交出一對好像叫什麽,什麽‘日月金環’的東西,為此,他和佩清還動了手。”


    雲中道人眉心微攢,疑惑道:“‘日月金環’?那是何物?”


    唐紫煙卻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


    雲中道人沉吟道:“唐姑娘,那他二人勝負如何?”


    唐紫煙迷人的眸子發著光,嘴角也泛起了一絲笑意,道:“論武功,他二人幾乎旗鼓相當,不過,最後佩清勝在了自己的智謀上......他竟然倒地刺出了一劍,而那個角度對於柳月江來說,恰巧是個死角。”


    雲中道人雙眉一揚,笑道:“佩清本就有著穎悟絕倫之才。”


    唐紫煙也笑道:“他的法子總是令人意想不到。”


    雲中道人又問道:“唐姑娘,那你殺了‘五毒童子’之後,佩清也沒什麽察覺?”


    唐紫煙遂莞爾一笑,道:“為了不讓佩清有所察覺,其實我當時並沒有找到出手的最佳機會,可沒想到,柳月江的到來反而幫我找到了這個機會。就在柳月江破窗而入的時候,我出手射殺了‘五毒童子’。”


    雲中道人笑道:“不錯,唐姑娘,那是個最佳的出手機會,因為那個時候最吸引人的隻有柳月江。 ”


    唐紫煙道:“雲中師父目光如炬,晚輩佩服之至。”


    雲中道人笑了笑,唐紫煙接著道:“隻是令我不明白的是,佩清當時雖已製住了柳月江,但他並沒有為難柳月江,竟反而放他離開了。”


    雲中道人不禁聳然動容道:“這是為什麽?”


    唐紫煙娥眉緊皺,疑惑地搖了搖頭,道:“更令人覺得奇怪的是,‘五毒童子’分明不是柳月江殺的,可他竟也承認是自己所為,我實在不明白他們為什麽這樣做。”


    雲中道人沉吟良久,終於道:“佩清以為‘五毒童子’隻是個普通的小孩子,‘趕屍神君’也是位普通的老人,而柳月江在殺了這兩個無辜人之後,佩清卻放他走了?”


    唐紫煙輕輕點頭道:“是。”


    雲中道人沉吟道:“想來隻有一種解釋,可能佩清發現柳月江並非兇手。”


    唐紫煙眸中出現了迷茫之色,蹙眉道:“雲中師父,可柳月江自己都承認了兇手就是自己,佩清為何反去懷疑?”


    雲中道人長眉微動,明星般的眼睛發起了光,道:“據貧道所知,柳月江是個極其高傲卻又自卑的人,而這樣的人,往往不屑於為自己辯駁解釋。”


    唐紫煙雙眉緊鎖,雲中道人輕捏墨髯,接著道:“佩清應是發現了其他的什麽疑點,加之柳月江是個自卑的人,他隻是想用高傲來掩飾自卑,他的高傲隻在表麵,其實骨子裏卻充滿了自卑,佩清或許很了解他,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對於他的說法自然會懷疑。”


    唐紫煙思忖片刻,笑道:“雲中師父說得是,或許佩清在看到‘五毒童子’的傷口時,已發現殺死‘五毒童子’的並非柳月江。”


    雲中道人又沉吟許久,忽眼前一亮,問道:“唐姑娘,你是用什麽射殺的‘五毒童子’?飛刀嗎?”


    唐紫煙愣了愣,立刻又點了點頭,微微皺眉道:“一把很普通的黑色柳葉飛刀。”


    雲中道人眉心微皺,沉吟了許久,終於輕撫墨髯道:“唐姑娘,依貧道之見,破綻或許就出在那把柳葉飛刀上。”


    唐紫煙也沉吟了許久,雙眉一軒,笑道:“雲中師父,我明白啦。當時,我出手將柳葉飛刀射在了‘五毒童子’的咽喉右側,假如是柳月江出手,從窗戶那個位置射出的飛刀,就絕不可能射在‘五毒童子’的咽喉右側,除非我射出的那把柳葉飛刀能轉圈拐彎。”


    雲中道人想了想,也笑道:“想必佩清便是發現了這個破綻。”


    唐紫煙道:“我想是的。”


    雲中道人又問道:“那‘趕屍神君’孫詩雲呢?她一直都沒有迴來嗎?”


    唐紫煙沉吟道:”在我離開之前,孫詩雲一直沒有迴來,或許‘五毒童子’被殺,她害怕逃走了。”


    她遲疑了片刻,接著道:“我怕佩清有所察覺,所以在柳月江離開之後,我也就暫時離開了那裏,不過在佩清與柳月江爭鬥的時候,我還發現另外一個人竟也悄悄來到了那裏,此人的輕功也很不錯。”


    雲中道人烏眉皺了皺,狐疑道:“唐姑娘,你可知這個人是誰?”


    唐紫煙搖了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不過,此人似乎並沒有什麽惡意,在柳月江離開以後,他也就離開了,而且與柳月江離開的方向恰巧相反。”


    雲中道人道:“唐姑娘,這個人有沒有發現你?”


    唐紫煙娥眉微蹙,沉吟道:“應該沒有。”


    雲中道人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或許這個人隻是路過。若是柳月江的同謀或另有目的的人,他定會在佩清與柳月江爭鬥最激烈的時候出手,那個時候勝算應是最大的。”


    唐紫煙微笑道:“雲中師父,你所言甚是......也許這個人還是個極謹慎的人。”


    雲中道人臉上泛著笑,他輕撫墨髯,卻話鋒又一轉,道:“佩清不但有高超的武功,更有無雙的智慧,姑娘也一樣。”


    唐紫煙迷人的麵上竟又不禁起了淡淡的紅暈,目光閃爍著,趕緊抬頭望向遠處的山巒,似乎猶疑了一下,訕訕道:“雲中師父,咱們,該加快腳步了。”


    雲中道人笑了笑,道:“好,那咱們抓緊趕路。”


    轉眼間,唐紫煙與雲中道人的身影便已消失在了山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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