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山嶺路上,前路難測,三人同行,收斂了先前的淡淡情緒,都格外謹慎。


    王小明雙瞳金光閃爍,火眼金睛掃視著前方道路,視線之中,源源不斷的氣息都朝著玄武禁墟的正中心匯聚而去,那裏像是一個巨大的無底洞,吸引天地一切生機和五行。


    “四聖之一的老龜沉睡之地,竟會這麽危險,二位可知道那股異樣是什麽?”王小明突然開口詢問道。


    光頭和尚若有所思,迴道:“應該不是沉睡之地,明明是隕落之地,九天絕地,大兇之兆,老龜死後,人馬獨守禁墟,搬山力士還在搬山以山水氣運鎮壓此地穴位,....八成是還有什麽髒東西,也就是異變的關鍵。”


    王小明若有所思,緩緩停下腳步。


    陰森入骨的涼氣從前方湧來,這是兩座巨大山嶺峽穀的夾縫之中,道路狹窄如一線天,被油綠的寒潭包裹,荷葉遍布,說不出的靜謐,沒有絲毫蟲鳴蟬叫。


    三人注視著這一幕,詭異的都沒有開口說話,禁地之中,每一處風景奇特之地,皆有可能是一處死地,危險太大太多。


    “嗬嗬,那就讓我來試試。”黑棺老人說道,身後黑棺蓋子緩緩開一線,陰森寒意湧現,竟有一道死屍從其中浮現,死而不腐,臉色煞白,通體晶瑩,他從黑棺之中爬出。


    老人輕描淡寫在他眉心一點,隻見死屍緩緩睜開眼睛,像是被賦予魂魄靈智,眼神中閃爍著些許恐懼,但身體卻還是不由自主的朝著那寒潭中走去。


    三人的視線默默的注視著這一幕,異樣驟生,當那死屍剛剛邁入寒潭中心,潭水深處便猛然伸出數十隻腐爛的右手,衝出水麵,齊齊抓住那死屍腳腕,向下拉拽。


    僅僅片刻之間,那死屍便被墜入寒潭深處,綠油油的水泡咕嚕嚕的湧出,僅僅數十息後,當死屍再浮現在水麵上時,寂靜不動,再無了半點魂魄氣息。


    黑棺老人笑意如常,嗬嗬道:“有點意思,原來是吃人魂魄吸人精氣的潭中鬼,所幸,這具肉身還在,問題不大。”


    他輕輕揮袖,一道氣機牽引的長線拉住那道屍體,將其拉了迴來放入黑棺,緊接著從懷中掏出一枚綠色如屍蟲般的丹藥,吞入腹中。


    “很簡單的事情,遮掩自己的魂魄氣息,化為一具行屍走肉,自然能安然通過。”


    “不能飛過去?”光頭和尚撓頭,似是有些為難,遮掩魂魄一說,他並不擅長。


    “嘿嘿,這個嘛,你可以自己試試。”


    說完,黑棺老人分給了二人兩枚同樣的丹藥,一馬當先,走入寒潭深處。


    王小明看都不看,吞入腹中,緊隨其後。


    光頭和尚看見王小明的動作,不再猶豫,同樣丟到嘴裏。


    三人走在湖麵上,果不其然,一路皆是安然無恙,寒潭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異變。


    王小明走在水麵上,好奇道:“前輩先前所施展的可是三魂馭屍法?聽聞要求極高,除了魂魄上的煉製手段,屍體必須是極陰之體,且保存完好,日日夜夜以自身心血煉化,才能有那百分之二三的可能,據我所知,此法一旦完成,無論任何魂魄進入這具屍體,都能發揮出魂魄原本的力量?天然的寄宿之體。”


    “道友好眼力見識,沒想到對我這旁門左道還有如此見解。”


    黑棺老人頗為意外的望了眼前此人,眼神微亮,笑眯眯道:“其實不光是這具極陰屍體,寄宿在他身上的那些魂魄,才是我最得意的事情,其中大多都是我修行路上的生死大敵,後來成王敗寇,它們皆成了我劉某手下孤魂,然後將他們肉體燒的幹淨,魂魄留在手中,生生世世不得輪迴,不得往生,故而每次祭出看見這些仇敵的慘樣,都能讓我覺得此生不虛此行,開心的很呐。”


    王小明神色如常,笑道:“看來前輩還是太心慈了些,天地間有一處煉魂法,將其三魂七魄全部剝離開來,分為十份,日日夜夜反複以真火煎熬,煉成屍油儲存。再以其皮囊肉身製作一本命油燈,每次屍油點燈時,火苗之中對於那人,三魂七魄皆是一場永生不滅的煎熬火刑,且滋味各不相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棺老人眼神大亮,滿是看見了同道中人的欣喜,激動的渾身顫抖,簡直相見恨晚,“道友!說的極是啊!悔見王兄晚矣,當年我便是這般想的,恨不得將其全家都點了油燈,放在香火寺廟日日夜夜,受百姓供奉。”


    王小明同樣笑道:“既然都是同道中人,咱們仨此番前行,便別做過河拆橋的事,免得反目成仇,誰成了誰的燈油,都不算好,畢竟我在東聖洲的一位好友,可是相當的仰慕前輩。”


    黑棺老人一臉震驚色,“還有這樣的事情,既然如此那我們更該以誠相待,同心協力才是!何來過河拆橋一說?可千萬別這麽想,需知多少道友秘境探險,都不是死在秘境主人的關卡設計,而是雙方的人心不足蛇吞象一事上。”


    王小明笑道:“那就極好。”


    “好說,好說,王兄若是修魔道,實乃不世人才也。”


    身旁,光頭和尚瞪著死魚眼,瞥了眼身旁兩個莫名有些笑裏藏刀的家夥,隻覺得分外危險,默默往旁邊挪了挪,暗罵兩個死變態。


    誰料,剛剛走過寒潭到達山嶺對麵,那黑棺老人突然轉過頭,拍了拍額頭,手中丟來了一顆紫色丹藥,笑眯眯著道:“先前忘記了,那屏息丹中有丹蟲,無聲無息噬人魂魄,隻有再吃下化蟲丹才能化解。”


    光頭和尚望向這個一臉笑眯眯,渾然沒有半點歉意的家夥,感慨道:“阿彌陀佛,施主怎能如此奸詐,幸好貧僧生性謹慎,隻是含入口中,並未吞入腹部。”


    黑棺老人笑眯眯道:“丹也有劇毒,外麵的蠟乃是屍油,入口即化,腐蝕神魂的毒性更大。”


    “老前輩,你還真是他娘的人才啊.....”光頭和尚皮笑肉不笑,喉嚨裏幹你娘三個字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但片刻後突然看了眼前方那青衫修士,再想起了先前的對話,便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咬牙切齒的接過丹藥,將其吞入腹中。


    三人沿著一條向上的登頂山路繼續前行,來到最頂端時前方豁然開朗,殘缺的大地無垠,暴露在視野之中,巨大的殘破龜殼倒在那裏,那頭先前妖威滔天的金黃人馬也迴到了這裏,同樣閉著眼睛,卻一動不動,前膝跪地,好像上古神話時代的雕塑,身上傷痕遍布,那頭握在手心的巨斧,此刻就隨意鑲嵌在一座大山之中。


    這是一個古老的戰場遺址,曾經經曆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撲麵而來的史詩感和壯闊感,讓每一個人都下意識的喘不過氣來。


    而在兩座遠古生靈的上方,一座最高的黑色山崖之上,一道巨型畫卷漂浮著,閃爍著光輝,畫卷之上一道巨大的裂縫出現,無盡的威壓從畫卷內傳來,煞氣滔天,恐怖至極,足以影響了整座天地。


    “封聖洛河圖,怎麽會是這種場景?難道其中鎮壓的家夥是那個怪物.....”一下子,光頭和尚瞬間忘記了先前的事情,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喃喃道:“四聖玄武,等等,這樣就說得通了。”


    “怎麽說?”王小明眯起眼睛。


    “遠古歲月,三十八族中出現了一尊絕世兇物,以屠殺世上生靈為樂趣,無法無天,揚言要以殺正道,人間血流無數,多少有道統的宗門傳承被此人一一滅絕,殺孽太重,天人共憤,被成為滅世尊者。”


    “後來它就突然消失了,傳言稱人族有大神通者,攜手聖靈,在絕天崖前鎮壓此人,同時封印在封聖洛河圖中,隻是具體在何處,從未有人知曉。”


    黑棺老人眯起眼睛,說起這樁隻有在古史中聽過的傳聞,下意識的望向那座黑色的崖頂,心中已經確定了大半,心思也不由得沉重起來。


    若是傳言是真的,那麽這位滅世尊者的戰力比想象中的還要強大,甚至從遠古時期活到了現在,簡直是無法理喻的事情。


    “老龜國君手持玄武鏡,進來並不是要對付這頭金黃人馬,而是與畫卷中的怪物廝殺,結果人馬和老龜君都輸了,鎮壓失敗....”


    王小明心思流轉,有些震驚,老龜國君三轉領域的強大修士,手持聖器,聯手一頭擁有三轉戰力的人馬,竟然也無法鎮壓一個上古年間的修士?


    這時,遠處的山巔又陸陸續續出現了十餘道身影,隻是造型怪異奇特,有身後六翅袒胸露乳的男子,有狗頭人身的怪物,氣息皆是深不可測。


    王小明認出了這都是三十八族的生靈,其中一些還有些眼熟,似是當年在遺失之城有過一麵之緣。


    關於它們堂而皇之出現在中神州,王小明並不感覺意外,兩族的比試還未結束,但是聽孔鹿先生所言,雙方都已經在某些事情上達成了共識,例如除了位於三轉之上的頂尖修士不能隨意出手人間之事,其餘三十八族的年輕生靈皆可在九州之上現世,人族也不會有大神通者擅自誅殺這些晚輩。


    但是,兩族年輕一輩同境界的尋仇廝殺又或者較量,看不順眼者,以大欺小者,以多欺寡者,無論如何皆是生死自負,不怨他人,書海也不會出麵。


    這件事情很是符合修行界的作風,兩族皆沒有任何意見。


    “時代變了,我族尊者即將從永恆的封印中出世!”其中,一位少年模樣,四雙手的生靈走了出來,神情敬畏而狂熱,無比驕傲:“這是我族的聖者,俯瞰天下,早已傲視同代,大境界中沒有敵手,跨境也能殺敵,等尊者出世時,九州人族螻蟻自會臣服。”


    身後越來越多的人都匯聚到了這裏,當聽見遠古生靈的話語,皆是流露出了掩飾不住的震撼。


    “毛都沒長齊,你吹個蛋啊。”光頭和尚翻了個白眼,很是不屑。


    “嗬,愚昧的人類,我族聖者出世時,一洲陸沉,你們都得死!”那四手生靈轉過頭來,神色冷冽。


    “這麽囂張,你小心遭雷劈。”光頭和尚罵罵咧咧道。


    突然間,一陣滔天的轟鳴聲響起,九天之上,雷雲密布,一道璀璨天雷從天而降,落在它們的頭頂。


    轟!


    天雷傾瀉大地,無盡的樹林被炸開。


    隻見視線之中,三十八族所處的懸崖峭壁被徑直割裂兩半,那先前放話的四手生靈渾身漆黑成黑炭,遭受重創,口吐鮮血,其餘人也皆是受了不大不小的傷勢。


    “我得娘,我的言出法隨難道終於練成了?”光頭和尚連忙捂住嘴,一臉吃驚。


    “跟你有個屁的關係啊,這是天師雷法…..”王小明心中默默吐槽,同時望向遠方。


    隻見不遠處的天邊,一位年輕道士馭空而行,踏步而來。


    此人麵容出塵淡然,此刻右手掐天師雷印,左手持九重真神寶塔,道袍出塵,神光繚繞,道氣彌漫天地,雙眼靈氣繚繞,頭頂被雷雲環繞,帶著無與倫比的威壓,如一位年輕天師降臨。


    “影子在哪?”年輕道士問道,話語卻如雷霆綻放,三十八族皆是感覺震耳欲聾。


    人群中發出陣陣驚唿,認出了來人。


    “是東聖洲天師門的那位道體!”


    “真是那位絕世天才?傳言道法正統的天師府,多少年未曾去往下屬宗門,曾還親自去了一位老祖宗到天師門,帶李爾入府求道!那雷法和寶塔便是證據。”


    “有意思,當年三十八族年輕一輩最為擅長暗殺的生靈,被譽為影子的年輕強者,剛出世便偷襲了道體李爾,差點將其殺死,從而名聲大噪,響徹九州,結果前些日子李爾養好傷勢,強勢歸來,便追了那影子殺三天三夜,差一點就將那家夥活活打死了,若非影子殺保命手段太強,就當場死在了那裏。”


    “李兄.....”王小明抱拳笑道,以心聲傳話。


    這時,李爾突然低頭,望向腳底青衣修士,微笑道:“原來是王兄,還請稍等幾日,等我送那畜生投胎,再來敘舊,還有禁墟內那畫卷中的存在極為危險,盡量不要在此地多待。”


    話語間,隻見大地之上,三十八族的生靈之中,一道漆黑的影子無限拉長,速度極快,沿著大地飛快的逃竄入山林遠處。


    “哪裏跑。”


    李爾轉頭,臉色猛然冷了下來,雙眼綻放雷霆,天師法印向前伸出,就是虛空一按,足足七八條大樹粗壯的雷蛇從雲層之中炸起,好似平地驚雷,不停掃蕩那方山林,


    看向那你追我趕的一幕,眨眼二人就消失在天邊,王小明微微張嘴,臉色古怪。


    道士二字,講究一個隨心所欲,順其自然,好的時候溫和待人,但心情不順的時候,也根本不慣著誰,內心就一個想法,幹死他。


    很顯然,從前所見的李爾向來淡雅,一身樸素道袍,然而如今明顯是動了真火,被人偷襲遭受重創,如今好了後迴了趟家拿了法器,神裝在身,哪怕如今身處禁地,但是仍然毫不忌憚,大打出手。儼然一副人擋殺人佛擋殺人的作態。


    此刻,王小明倒是有些惋惜那三十八族的影子殺手了,連他都覺得李爾深不可測,如今更是如此,結果那家夥剛剛出世,就尋到了年輕一輩一個極為恐怖的對手,接下來除非一直躲在三十八族的老巢中,不然一輩子都會遭受李爾的追殺。


    砰!


    大地開始劇烈的震動,也就在這時,狂風駭浪般的威壓感席卷天地,如一個圓圈源源不斷的朝著四方擴散,好似暴雨來臨,四周無窮無盡的山嶺開始消失,憑空消失,被無形的力量吞噬。


    眾人猛然迴頭,後知後覺,隻見絕天崖山頂之上,那破損的畫卷好似徹底要破碎了,劇烈震動,高高飛起,融入虛空,渾身金光大漲,但仍然控製不住那密密麻麻的裂縫悄然出現,並且如蛛網般一寸寸的蔓延至四方。


    “我族聖者再過不久,終於要出世了!”


    那先前被天雷劈中的四手生靈縱然滿臉漆黑,手心朝上高高舉起,朝著天空狂的大吼道,說不出的興奮,它飛快的朝著正中心的絕天崖衝去,然而下一刻,一道強橫的餘波剛好擊中了它,瞬間將其砸成飛灰,鮮血則化為一道洪流,飛快的湧入到了那畫卷之中,順著裂縫蔓延了進去。


    “退,不然會被這股氣息活活震死!”


    光頭和尚當機立斷,飛快後撤。


    王小明轉身,正欲離去,卻是下意識迴頭,將目光放在了那人馬身旁的巨斧之中,不知為何心頭有所感應,覺得那頭巨斧有話要說,好似有著一股若隱若現的聯係。


    然後他微微一愣。


    不知是不是錯覺,當他的視線放在巨斧上時,那恐怖的巨斧竟微微晃了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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