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錫十點鍾不到就起了床,老媽周長清也沒在家,陳錫洗漱完後就穿上衣服換上鞋出了門,又是轉出小區,然後走過橋頭,去了河對麵的那家開了很多年同時自己也吃了很多年的砂鍋羊肉粉店。


    陳錫要了一碗砂鍋羊肉粉,加了羊雜,久違的味道,依然還是那麽好吃,而且正值冬日,和滾燙的砂鍋羊肉粉簡直就是絕配。


    這一鍋粉,陳錫吃完還意猶未盡,最後連湯都喝得快見底了才結束。


    粉是十一塊錢一碗,加上七塊錢的羊雜,一共十八塊錢可以讓人舒服一整天,很劃算。


    從羊肉粉店裏出來後,陳錫順著河往下走,很快走到一家大型超市門口,走進超市後陳錫到處看了看,又想了想,最後決定買了一件車厘子和兩瓶五糧液以及兩條中華,一共花了三千多塊錢,倒是也不心疼。


    從超市裏出來之後陳錫一隻手提著煙和酒,一隻手抱著車厘子,就往迴走,很快迴到水文局宿舍小區後,徑直上了樓敲響了成姚家的門。


    很快開門的是成姚的媽媽張景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麵孔,陳錫直接笑著叫了一聲阿姨。


    張景玲愣了愣,這才反應巨大的哎呀了一聲,驚訝中帶著驚喜,異常開心的連忙開口:“小錫!哎喲,還說是誰家的大帥哥呢!阿姨差點都沒認出來!快進來快進來,哎呀,來就來,還帶什麽東西啊小錫,太見外了。”


    陳錫自然的笑了一聲。


    張景玲一邊擁著陳錫進門,一邊扭頭無比高興的對家裏喊道:“建群!你快看看誰來了!”


    陳錫進門,坐在沙發上的戴著眼鏡正在看電視的中年男人聽見喊聲後往門邊定睛一看,頓時起身又是滿臉歡喜,“陳小子!咋變樣了?哈哈哈!快來烤火!”


    成建群和張景玲可能是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的緣故,平時都是不苟言笑的狀態,看起來還有點威嚴肅穆的感覺,然而對陳錫的格外熱情,也隻是陳錫從小就和他們家關係好,陳錫以前隔三差五的沒少串門,十分熟悉。


    陳錫先是喊了一聲成叔,然後把帶著的東西都放在了鞋櫃上,往客廳走去。


    成建群又是開懷的哈哈笑了一聲,“小子,真是越來越帥氣了哈,幾年不見,都快認不出來了!”


    張景玲跟著笑道:“我剛才都差點沒認出來,哎喲,小錫你快坐,吃早飯了沒?阿姨給你做。”


    “阿姨,吃過來的,不麻煩了。”


    “那阿姨給你洗水果吃。”


    “行啊阿姨。”陳錫在成姚家裏從來如此都沒有任何的拘謹,表現得非常自然,張景玲去廚房之後陳錫就和成建群開起了玩笑,“成叔,身體還硬朗?”


    成建群又是開懷哈哈大笑,然後才沒好氣笑道:“你這小子真是一點沒變哈,硬朗著呢。”


    陳錫哈哈一笑,從來和成建群的相處方式就是這樣,就像兩個朋友之間的隨性,單獨相處的時候根本就沒有長輩和晚輩的說法。


    成建群翻過火爐上茶盤裏的杯子倒著茶笑道:“我從蘇州帶來的新茶,在這邊可買不到,嚐嚐。”


    陳錫抬起茶杯喝了一口,抿抿嘴,“成叔,說句實話,我也不懂茶!”


    “哈哈哈!”成建群笑過之後也是喝了一口茶才對陳錫說道:“前幾天我和你阿姨去你家串門的時候你媽說你人就沒在西南,去哪了?這幾年都在做什麽?”


    陳錫放下茶杯如實說道:“畢業後就在我大舅那裏上班,然後去年夏天去了西安,現在在打職業。”


    成建群疑惑道:“打職業?”


    陳錫解釋道:“就是職業選手,去年國慶節前的杭州亞運會,電競正式列為體育項目,然後就是電競選手。”


    成建群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然後點頭道:“這麽說我倒是聽懂了一點,那就是運動員,可以啊你小子。”


    陳錫笑道:“成叔,這還真算不上,怎麽說呢?要是哪天電競這一項目進了奧運會,那才是真的運動員。”


    成建群笑道:“我知道電競是怎麽一迴事,說白了就是遊戲嘛,遊戲這一行業在我們國家確實不被很多人認可,不過都已經列為了亞運會的正式項目,所以奧運會還是很有機會的。那你打的是哪個遊戲?”


    陳錫說道:“就是杭州亞運會中國隊拿季軍的那個遊戲。”


    “那我知道了,好像是叫做英什麽盟?”


    “英雄聯盟。”


    “對對對,想起來了,就是英雄聯盟,韓國隊拿的冠軍。”


    “是的成叔。”


    成建群點點頭,“戰隊遊戲,那你們現在的成績怎麽樣?”


    “我們戰隊現在是我們中國賽區的第一。”


    陳錫知道成建群問的是什麽成績。


    “那很厲害啊小子,那去年的杭州亞運會怎麽沒有你?”


    陳錫尷尬笑了笑,“去年那時候我們還沒開始打呢成叔,我們戰隊五個都是這個賽季的新人。”


    成建群似懂非懂的哈哈一笑,“也沒搞懂你說的這個,不問了不問了。”


    此時張景玲從廚房裏抬著一個果盤走近問道:“什麽不問了?聊什麽呢?”


    成建群笑著對張景玲說道:“隨便聊聊。”


    張景玲笑了一聲,“小錫,吃水果。”


    “好的阿姨。”陳錫笑著拿了一顆車厘子,然後問道:“對了阿姨,成姚呢?”


    一提到成姚,成建群臉上的笑容仿佛頃刻消失,就連張景玲剛剛看著陳錫的喜悅表情突然也變成了此時難為情的窘態,“小錫……說到成姚這裏阿姨和你成叔真要和你說一聲抱歉……”


    其實成建群張景玲夫妻倆什麽都明白,畢竟是看著長大的兩個要好的孩子,不出意外最後肯定是會走到一起的,陳錫也是他們心目中最喜歡的女婿人選,可最終……隻能說遺憾,在他們看來,就是自家女兒辜負了陳錫,所以當陳錫一提起成姚的時候,夫妻倆很難堪,真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這個從小看著長大而且討人喜歡的孩子。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沉重,陳錫當然明白是怎麽迴事,不過昨晚上就已經說好了的事,一夜過後連殘存在內心的一絲想法都已經煙消雲散,所以陳錫早就沒有任何的想法了。


    見夫妻倆這樣,陳錫難免說道:“阿姨,成叔,我知道你們心裏的想法,不過我和成姚已經說好了的,不管怎麽樣成姚和我永遠都是最好的朋友,阿姨和成叔永遠都是我的阿姨和成叔。所以阿姨,成叔,你們真不用擔心我們,也不要有任何的心裏想法,我們年輕人之間的事很容易就說通,早就解決了。”


    聽完陳錫的話,張景玲和成建群對視了一眼,意味深長,成建群沒好說什麽,張景玲鬆了口氣的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陳錫也是鬆了口氣,因為他真怕夫妻倆以為自己知道成姚要結婚的事情後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有這種想法並不是說夫妻倆心胸狹隘會這樣想自己,而是陳錫自己怕他們這樣想。


    因為在陳錫心裏還是挺尊敬這對夫妻的,至少在尊敬的人心裏,陳錫不想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


    很快客廳裏突然的陰霾一掃而過,張景玲才沒好氣的迴答陳錫剛才的問題,“那死孩子昨晚上也不知道跑出去和誰喝了酒,迴來的時候都還好好的,大半夜起來吐得要死,現在還睡著呢。”


    陳錫打了個哈哈,笑了一聲,肯定不能說就是和自己喝的酒。


    張景玲笑道:“小錫你別管她,一會兒吃中飯的時候她就會醒的,和你成叔多坐會兒,阿姨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紅燒肉。”


    陳錫也不客氣,“行啊阿姨,那今天又有口福了,哈哈。”


    很快張景玲進廚房之後,陳錫就和成建群坐著聊天,一聊就是一個多小時,其中聊的話題跨度很大,大多數時候都是成建群在說,陳錫在聽,尤其是成建群聊到國家經濟政治的話題時,陳錫是真聽不懂,但是看著饒有興趣的成建群,陳錫又不好說什麽,隻能硬著頭皮聽,時不時不懂裝懂的點點頭,也算是應付了。


    其實在以前的時候,兩人也有不少次的單獨相處,陳錫從來沒有成建群對自己聊關於政治話題的記憶,陳錫記得最清楚的,以前隻要他和成建群單獨坐在一起,自己就會五花八門的和成建群開玩笑,成建群不僅不會有任何的想法,反而每次還能接得上嘴,這才是最神奇的。


    現在想一想,由於成建群和張景玲婚結得早,那時候的成建群還是個不到四十歲的意氣風發青年人,迴頭一看,歲月早已磨平了棱角,話裏話外,有意無意的都已經離不開了工作了。


    倒是也可以理解。


    臨近中午十二點的時候,成姚終於睡眼惺忪的穿著睡衣走出了房間,看見陳錫之後笑著打了個招唿,又分別喊了一聲成建群和廚房裏的張景玲之後才去了衛生間洗漱。


    接近十二點半的中午飯,六菜一湯,其中的紅燒肉顏色鮮豔翠紅,看一眼都讓人忍不住流口水,張景玲的拿手好菜紅燒肉陳錫以前真沒少吃,確實在吃過張景玲做的紅燒肉後,陳錫此後也吃過不少飯店裏的紅燒肉,卻發現其中味道卻有著地方特色的差異,所以陳錫覺得,還是張景玲做的紅燒肉最好吃。


    哪怕吃飯的時候陳錫不算餓,但光是那一盤紅燒肉就沒少吃。


    因為是中午飯,所以這頓飯陳錫和成建群也就沒喝酒,成建群為此還感到挺遺憾的。


    吃完飯後陳錫又和夫妻倆圍著爐火聊著,兩點鍾的時候才和夫妻倆道別,然後和成姚一起出了門。


    這天下午的時候天空中竟然隱隱有太陽露頭的跡象,七八度天氣也就沒有那麽冷。


    西南地區氣候潮濕,不管在任何季節,一下雨就是濕冷,特別是冬天,但是隻要不下雨,其實也就沒那麽冷。


    因為同學聚會的時間定在晚上場,場地是在一個曲縣還比較出名的菜館,說是下午五點鍾菜館集合,然後隨份子錢點菜,所以陳錫和成姚早早出門也沒事,天氣也好,就到處逛逛走走,也算是迴憶迴憶曾經的青春歲月。


    曲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畢竟距離省會貴明很近,所以發展得也還可以,其中貫穿全城的就是河,一條呈‘l’形狀的河,縣城就坐落在河道兩邊,而陳錫家這邊就在河的上遊,順著河往下走,大概四十分鍾才能走到l的拐角處,拐角處有一座人民公園,公園大門前的街道、公園前的橋上以及公園大門對麵的街道,統稱為公園路,公園路也就是整個曲縣最為熱鬧繁華的地方。


    陳錫已經記不清上一次到公園路是什麽時候了,反正這裏現在的樣子和他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順著河岸兩邊立起來的賣小吃的小木房不知多少個,讓人眼花繚亂的小吃更是數不勝數,如今行人過客更多,變得更加繁華。


    陳錫和成姚並肩往公園裏走,很快就在一條長椅上坐下,成姚扭頭看了一眼即使是下午時分仍然無比熱鬧的公園橋頭街市,轉頭對陳錫問道:“你上一次來這裏是什麽時候?”


    陳錫想了想,“好像是吳迪結婚的時候來過一趟,往後就再也沒來過了。”


    成姚雙手插在身上黑色風衣的衣兜裏,再次扭頭看著公園外的熱鬧街市,說道:“拋開前天不算的話,我上一次來這裏的時候是在高三那年,就在高考的前一天你陪我到九中看考場,迴去的時候故意繞來了這裏,然後你請我吃了一串鐵板魷魚,那天我特別開心,你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因為我從來沒吃過那麽好吃的、叫做魷魚的東西,哈哈,是不是覺得有點好笑?”


    “……沒有。”


    “我覺得挺好笑的,後來我去了杭州上大學,那邊也有鐵板魷魚,特別多,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嚐試了很多家,同樣是鐵板魷魚,卻都沒了那一次的味道。看見沒有,就是那個攤子,叫做‘周記魷魚’的那個攤子,對,那個攤子就是我們那次買的那家,同樣的攤子,也是同樣的人,前天我來的時候特意買了一串,依然吃不出那次的味道,當時我忽然就明白了,其實魷魚的味道根本就沒有變過,變過的,隻是我們自己而已。”


    “……。”


    “我沒記錯的話那家菜館就在橋對麵背後的街上,快五點了,應該也有人到了。”


    “那就走吧,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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