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棲霞山深處。


    明明是夜晚,但周圍的火光卻照的這裏亮如白晝。


    整個棲霞山上全是黑衣人,尤其是棲霞山深處,十米一個明崗,十五米一個暗哨,還有無數個巡視的小隊在來迴走動,怕是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這些黑衣人仿佛傀儡一般巋然不動,不說不笑,隻有露在外麵的一雙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四周,似乎也有人在透過這些眼睛注視著外麵。


    這時,從不遠處跑來一輛馬車,馬車很是普通,車外麵坐著一個滿頭銀絲,目光如炬的老嫗。


    老嫗將馬車趕到一塊平地上停下後,佝僂著身子坐在車板上,一言不發。


    緊接著馬車裏傳來一道較為尖細的男聲。


    “翁婆,進去吧。”


    老嫗一拉韁繩,隨後又趕著馬車向著平地前麵出現的洞口前進。


    雖然整個棲霞山的外麵明亮如晝,可洞口裏卻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清。老嫗沒有帶任何照明設施,直接驅趕著馬車向前走著,駕車的黑馬走到洞口處不自覺的停了一下,動物的本能似乎讓它察覺到危險不願前進。


    老嫗直接抬手一鞭,看似輕飄飄的毫不費力,卻聽到黑馬一陣嘶鳴,隨後唿哧唿哧喘著粗氣,顫顫巍巍的走進了山洞。


    “翁婆,悠著點,這一路上換的馬夠多了。”


    “是,主子。”


    不一會兒馬車就從眾人的視線中慢悠悠的消失了。


    不遠處,一個頭戴帷帽的黑袍人正站在長廊上看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突然,一個黑衣人從一旁快速走來,行禮後將情況一一匯報。


    “報告三長老,大長老已經帶著主子進入了棲霞山內部。而且大長老說,讓您繼續守好外圍,先不要去追究異獸幻影之事。”


    被稱為三長老的黑袍人正是前兩日帶人圍剿顧硯的那個領頭人。


    隻見三長老眉頭緊皺,發出一聲冷哼,


    “同為長老,別以為她就能夠命令我。”


    隨後一甩袖子,直接將身後傳遞信息的黑衣人吸了過來。一隻手緊緊掐住那人的脖子,不過片刻,便將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一張人皮,滑落在地。


    “誒呦,怎麽火氣這麽大?”


    隨著聲音的出現,一道火苗也從人皮上竄了起來,瞬間燃燒殆盡,化成一片煙灰。


    三長老歪了歪頭,掃了一眼站在角落裏的人。


    “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好好好,當我沒問。”角落裏人向前走了一步,整個人出現在燈火下。


    此時若有旁人在場肯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這個人與剛剛駕車進入山洞的老嫗長的一模一樣。同樣是滿頭銀絲,目光如炬,唯一的不同則在於這個老嫗的左臂下方空空如也。


    ———————————————


    另一邊,木屋處。


    天上的月亮仿佛墜入了水霧,藏在雲層後麵不願露麵。


    顧硯看著天上的樣子,低聲歎了一口氣。


    “這個天怕是要下雨了。”


    站在一旁的木木輕輕撞了撞她,小聲的打趣著。


    “怎麽,七七不在,你開始兼職每日天氣預報了?”


    結果一轉身,就看到玄翊身後站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風庭?”


    “沈姑娘。”


    沈沐瑾有些驚訝的喊出新到之人的名字,自從山上一別,她和風庭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見過麵了。


    “太好了,有風庭在,多一個武功高強的人,我們的安全也能多一份保證。”


    風庭聞言,笑著打了聲招唿後,並未多言。


    玄翊看著在一旁嘰嘰喳喳討論的沈沐瑾和顧硯,對著風庭揮了揮手,冷靜的說道:


    “風庭,把木木和白姑娘安全送迴客棧。到了客棧後你就先留下,直到我們迴去再說。”


    “什麽?”


    “我不走。”


    兩人異口同聲的直接反駁道,顧硯和沈沐瑾快速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眼裏都看到了疑問和不願。


    沈沐瑾快速走到玄翊身邊,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滿是委屈的看向玄翊,小聲說道:“我不走,我要陪著你。”


    顧硯也是一臉的急切,似乎想到了什麽,連忙後退幾步,舉手發誓道:


    “別趕我走,我保證這一路上和木木保持距離,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雁淮,聽話。”


    白鶴鳴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大哥,明明之前都說好了…”


    “我知道。”白鶴鳴溫柔的摸了摸顧硯因為委屈低下的腦袋,又對著另一側的沈沐瑾微微一笑,柔聲解釋道


    “昨晚你們也聽見了,山中情況不明。就連未央宮的影衛都不能毫發無損的全身而退,更何況你們倆?聽話,你們不在,我們才更能專心,也更加安全。而且咱們已經三天沒迴去了,聲聲肯定擔心壞了,所以你們的任務也很重要。”


    其實顧硯也明白這種情況下,她和沈沐瑾是個拖油瓶的存在,隻是突然聽到信息,一時難以接受。


    “好的大哥,我們知道了。你們進山也要多加小心,我們會乖乖在客棧等著你們的。”


    顧硯說完,扭頭看向沈沐瑾,正好與她目光想對,彼此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相視一笑。


    隨後顧硯走到江肆麵前,摘下了隻在脖子上掛了一天的骨哨,遞了過去。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會和你們一起走?”


    江肆接過骨哨點了點頭。


    “又是在我們睡著的時候討論的?”


    “是,白公子怕你們知道的太早,心情不好。”


    “現在知道心情也不好啊。”顧硯無奈的搖了搖頭,目光灼灼的盯著江肆脖子上的骨哨,又將視線移到江肆臉上。


    “那你昨晚為何還將骨哨讓給我?”


    “因為你喜歡。”江肆想到昨晚自從骨哨出現後,顧硯雙眼放光,捧著骨哨愛不釋手的可愛模樣,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揚。


    “哦…”顧硯被江肆的“直球”打的臉頰泛紅,隻能默默的移開視線,插著腰,有些虛張聲勢。


    “既然你知道,那就好好保護它,然後安安全全的把它帶迴來還給我。”


    “好,我保證。”


    “我怎麽記得骨哨是我給出去的,要還也應該還給我吧。”


    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插入進去,使本來還有些曖昧的氛圍瞬間消失。


    正美美“吃瓜”的沈沐瑾見劇情被打斷,氣的直接上手對著玄翊的胳膊掐了一把。


    “你怎麽這麽多話?”


    顧硯更是直接挽住沈沐瑾的胳膊,添火澆油道:“玄翊你放心,你走後我一定會寸步不離好好照顧木木的。”


    白鶴鳴和厲衡之看著眼前三人孩子氣的舉動,無奈的對視了一眼。趁著戰火還沒燃起,直接一句話給它打斷。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要抓緊進山了。”


    顧硯也隻好收起嬉鬧的笑臉,和眾人一一告別後,看著他們四個兵分三路,身影快速融入進夜色,消失不見了。


    沈沐瑾拍了拍顧硯的肩膀,扭頭對著風庭說道。


    “我們也出發吧。”


    出山的路要比進山的路容易多了,一路上幾乎沒有任何阻攔,三人用了不到一個時辰,便成功溜出了棲霞山的範圍。


    顧硯想著一路的順利,有些擔心的看向沈沐瑾。


    “木木,山裏巡視的人變少了,恐怕都被喊迴去護著山裏麵的東西了。”


    “別擔心,別胡思亂想,要相信他們。”


    “對啊白姑娘。雖然主子他們人少,但個頂個的都不是一般人,再加上你和沈姑娘都不在身邊,他們更是無所顧忌,完全是來去自由。”


    風庭隻要不在玄翊身邊,瞬間又恢複其話嘮的本質。這一路上,雖然墜在二人身後,但總能見縫插針的聊上幾句。


    “希望如此吧。”


    想不通就不想了,一向是顧硯的佛係準則第一條。


    何苦為難自己。


    眼見著離城鎮越來越近,已經能隱隱約約能看到城牆的輪廓,顧硯唿吸著清晨新鮮的空氣,聽到肚子裏一震打鼓。


    “咱們走快點,沒準能成為早點攤上的第一桌。”


    “走走走,路口賣餛飩的楊大爺肯定出攤了,我想這一口小餛飩想很久了。”


    “我也是我也是,這幾天就沒吃過一頓正經的,再搭一個金燦燦的豆沙小炸糕,絕了。”


    風庭聽著二人的形容,也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絕不是因為饞了,我隻是想緊跟兩位姑娘,做好保護任務。


    等坐在木板凳上,看著眼前種類豐富,熱氣騰騰的早餐,風庭愈發覺得這個任務是他迄今為止所有任務中最好的一個,沒有之一。


    當然,如果最後不是他付錢就更好了。


    三人快速消滅完早飯,顧硯摸著吃的滾圓的小肚子,向著客棧的方向走去。


    不一會兒,就走到了客棧附近,看著客棧大門口處坐著的小小身影,連忙招手喊道:“聲聲,我們迴來啦。”


    白鴻聲動了動耳朵,好像聽到了二姐的聲音。他有些不敢確定,隻能快速朝聲音的方向望去,盼了很久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不遠處。


    “嗚嗚嗚二姐姐!你終於迴來了。”白鴻聲如乳燕投林一般撲進了顧硯的懷裏,緊緊抱著她的腰處哇哇大哭,似乎想把這幾天的擔心和委屈全部發泄出來。


    客棧裏的幾人聽到白鴻聲的哭聲以為出了什麽事,連忙從客棧裏跑了出來,看到顧硯等人後也長舒了一口氣。


    顧硯一把抱起不願意放開她的白鴻聲跟著眾人走進了客棧。


    客棧掌櫃陳康年看著隻迴來的兩位姑娘,內心一緊,猜測可能出了什麽大事,直接讓麥秋麥冬關上大門,暫時歇業一天。


    紅姨和鵬叔聽見前廳的動靜,也飛快從後廚跑了出來,看著日盼夜盼,終於安全迴來的沈沐瑾和顧硯,頓時眼睛一酸,拉著木木的手開始問個不停。


    “木木啊,你們可算迴來了,這幾天你們都跑哪去了?再不迴來我都要讓你鵬叔去報官了”


    “不對啊,怎麽隻有你們兩個小姑娘?白公子和玄公子呢?還有兩位少俠呢?你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呀。”


    “你少說點吧,孩子剛迴來,先讓孩子坐下來喝了熱水,休息一下。”鵬叔見紅姨問個沒完,直接把紅姨拽到一旁。


    沈沐瑾知道這是大家對她和阿硯的關心,連忙攔住鵬叔,然後主動拉著紅姨坐在了顧硯的對麵。


    看著還在小聲哄著白鴻聲,無暇顧及其他事情的顧硯,沈沐瑾舉杯喝了口茶,先簡單介紹了一下風庭,又將這幾天發生的情況大致和眾人說了一番。


    眾人聽完一陣沉默,他們沒想到婺州城外早已變了天。


    陳康年沉思片刻,“麥秋,這幾天正常開門但先不迎客,留意著街上的動靜,有情況及時說。”


    “阿紅阿鵬,把店裏東西收拾一下,等白公子他們迴來後,做好隨時離開婺州的準備。”


    “麥冬,一會兒我修書一封,你以最快速度將信親自交給謝盟主。”


    “小婉…或者應該和白姑娘一樣,喊你木木才對。”


    沈沐瑾神色一變,剛想要解釋點什麽,就被陳康年製止。


    “沒事的,別怕,你一個姑娘家獨自在外,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你能來到咱們客棧,並在客棧裏遇到了白姑娘,說明這是咱們的緣分。婺州的天已經變了,這裏肯定不就久待之地。看樣子你應該要和白姑娘一道,但你記得四季客棧永遠是你的家,特別是你紅姨,恨不得把你當她親閨女,以後遇到什麽問題了,隨時來找我們。”


    沈沐瑾點了點頭,內心湧上萬分感動。看著眼前一張張熟悉的臉龐,內心悲喜交加,眼角的淚像斷了弦一樣。


    “謝謝陳叔,我當初不是有意瞞著大家的,我姓沈,叫沈念晚,木木是我的小名。但是我想,小婉,以後也是我的小名了。”


    顧硯雖然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懷裏的白鴻聲身上,但也分出一小部分時刻關注著沈沐瑾的情況。


    聽著陳叔暖心的話語,這擱誰不感動啊。


    陳康年沒想到他的一番話竟然讓小姑娘掉了金豆豆,趕緊起身讓紅姨過去哄一哄。


    轉過身,又看到在一旁哄著白鴻聲的顧硯,莫名覺得,這個情景有些眼熟。


    等沈沐瑾收拾好自己的情緒,顧硯也和白鴻聲講的差不多了。


    “所以,還哭不哭了?”


    “不哭了。”白鴻聲搖了搖頭,嗓子因為哭的過多有些沙啞。


    顧硯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看著白鴻聲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聲聲你要記得,不管發生任何事情,我和大哥都不會丟下你的。如果有一天,我和大哥就像這兩天一樣消失不見,即使有人告訴你,我和大哥不要你了,你也不要相信。我和大哥一定一定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盡快趕迴你身邊的。”


    “嗯,聲聲知道了。”


    “聲聲真棒。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愛著你的人。除了我和大哥,客棧裏的每一個人,你的木木姐姐,衡之哥哥,江肆哥哥,還有玄翊哥哥,以及以後你認識的其他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他們都很愛你,都是你的家人,所以不要怕,我們都會陪著你。”


    “二姐姐你放心吧,聲聲都記住了。”白鴻聲仰著頭,眼睛黑亮黑亮的,神情十分認真。


    坐在旁邊聽了全程的沈沐瑾,沒忍住噗呲一笑,眼神裏充滿了調侃。


    行啊,這麽快就給哄好了,看來以前沒少忽悠人家。


    顧硯假裝沒看到,拍了拍白鴻聲的小肩膀,“紅姨和鵬叔去收拾東西啦,你想去幫忙嗎?”


    白鴻聲點了點頭,對著顧硯和沈沐瑾拜了拜手,一溜煙跑去了後廚。


    “不哭了?”


    “誰哭了?我那叫真情流露。”


    “行行行,你沒哭,聲聲哭了,你看給我蹭的這一身,我要去樓上換個衣服再睡一覺,一起嗎?”顧硯站起身,指了指樓上。


    “好啊,難得你邀請我一次,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哈哈,等玄翊迴來我就跟他顯擺,我比他先睡到了木木。”


    “有句話送給你,叫不作死就不會死。”


    另一側,還在深山老林裏穿梭行動的玄翊突然感到鼻子一酸。


    難道是木木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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