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且不說張三豐師徒,為了邱玄清之事,在這裏爭論糾纏不休。


    卻說,當日晚間,在雙清囈語之時,張三豐為她擦過額頭汗水,蓋好被子,離開之後。雙清便悠悠醒了過來。


    在夜色迷蒙之中,她雙目怔怔的看著黑黝黝的屋頂,想著被困在雷神洞裏的二哥俞蓮舟,又想著京城刑部大牢中,存亡未卜的姐姐,心中思緒百轉,雖在極度困乏疲累之下,卻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怎麽也睡不著了。


    她聽著窗外嘩啦啦的雨聲,心裏也如這亂糟糟的雨聲,心煩意亂之極。


    好不容易熬到天光剛剛破曉,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擔心與急切,匆匆披衣起床,拿了隨身的衣物用品,連洗漱一下都顧不上,便匆匆不告而別。


    她怕驚醒俞岱岩兄弟,便從後院悄悄的出去,從馬廄中牽出幻夢湖贈送給她的紫騮駒,也不顧雨驟風大,便翻身上馬,冒雨向著京城疾馳而去。


    誰知道,她重傷之下,又沒有帶鬥笠蓑衣,在一路淋雨疾馳之下,卻感染了風寒,到第二日午間時分,發著高燒,昏昏沉沉的她,終於堅持不住,在一處小鎮甸口,一家不大的雜貨鋪門口,從馬上一頭栽到了地下,昏迷了過去。


    那紫騮駒見到主人暈倒地下,便立刻停下腳步,焦急的在她身邊不停的踱來踱去,時不時的仰天長嘶一聲。


    這馬兒極通人性。


    當見到有人從她身邊路過,它立刻張嘴去咬那人衣服,意似求救。


    可是,路人見到這少女雖然模樣甚是憔悴狼狽,但卻容貌清麗出塵,身邊又帶著彎刀短劍,都怕惹到什麽麻煩,一個個繞路而行。


    直到未時將近,一名衣衫襤褸,蓬首垢麵,手中拿著一個破碗,拖著一條青竹打狗棒的中年叫化子,見到這馬兒甚通靈性,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主動走了過來。


    當他看到這馬兒一雙紫瑩瑩的眼睛,又看到它全身上下如紫色綢緞一般的,沒有一根雜毛的身子,不由得一聲驚唿:“好神駿的馬兒!這馬兒,若是弄到大地方去,當可賣不少銀子。”


    他四下看了看,見路上行人皆是行色匆匆,而地下那紫衣少女,又臉色蒼白的昏迷不醒,他不由起了壞心思。


    他心下暗暗忖度道:“這姑娘容貌極美,若是賣到青樓妓館,一定可賣個大價錢。今天財星高照,活該本大爺發財。”


    想到這裏,他心裏更是心癢難熬,馬上趕上前去,伸手扶起那少女,假裝一聲驚唿:“呀!表妹,怎麽是你?你怎麽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來來來,我現在送你去醫館,找個大夫給你看一下。”


    他說著,便放下了手中的破碗竹杖,彎腰要去抱起這少女。


    誰知道,這紫騮駒護主,它似乎察覺到了這人的不良心思,馬上身子一轉,將屁股橫擋在這人身前,同時右後腿突然提起,毫無征兆的,便向著他胸口用力的踹了過去。


    這馬兒腳上包著馬蹄鐵,它又是神駿非凡,這一下若是踹的實了,此人焉有命在?


    正在這時,“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一聲佛號,忽然響起,五名僧人忽然從街道轉角處現身。


    當先一名黃衣僧人,手執九環錫杖,頭戴黃色僧帽,年約六旬上下,神清氣朗,滿臉正氣,大踏步而來。


    他身後跟著四名身穿灰色僧衣,手執戒刀禪杖的僧人。


    這時,那叫花子已經一個懶驢打滾,閃身躲過了紫騮駒這一蹄子,狼狽不堪的轉身站了起來。


    他麵色不善的盯著這五名僧人,冷冷的道:“大和尚,有何見教?”


    那領頭的黃衣僧侶,單掌打了一個問訊:“阿彌陀佛!這位女施主與施主是什麽關係?”


    那叫花子不屑的哼了一聲,冷冷的道:“這姑娘是我表妹。現在她生病了,我要帶她去看大夫,怎麽?這也礙到大師了?”


    這時,黃衣僧背後的一名中年灰衣僧人,將右手中戒刀交到左手,走上前去,蹲下身子,伸手去探雙清脈搏。


    那叫花子見到,那僧人去看雙清脈搏,臉色不由的微微難看起來。當前形勢下,他又不好出言阻擋,隻好默默的站在一旁,靜觀其變。


    不一會兒,那灰衣僧人抬頭對黃衣僧說道:“空淨師叔,這位女施主好像是感染了風寒,嗯,她好像還受了很重的內傷。若不及時救治,恐怕會有性命之憂。”


    那黃衣僧人目光如電,神色凜然的道:“這位施主,你適才說,這位女施主是你表妹?你說她生病了,要帶她去看大夫?那她受傷了,你怎麽不知道?”


    那中年叫化子本來就是胡說八道,他又不懂醫理,他怎麽知道雙清是生病還是受傷?


    此刻聽到那僧人一語點破,不由的羞惱交加,當下冷冷地道:“你們大和尚不是四大皆空的嗎?大爺的家事,你們也要摻和?”


    那給雙清把脈的灰衣僧人,忍不住開口說道:“這位女施主雖然模樣狼狽,卻容貌清麗出塵,穿的衣服質的也是上等布料。而你衣服襤褸,滿臉菜色,一看你們都不是一個檔次的。而且,她身邊的這匹駿馬,一看就神駿不凡。由此可見,這位女施主的身份,那也恐怕是來曆非凡。那她又怎可能是你表妹?”


    那叫化子冷哼了一聲,一臉不悅的道:“我表妹家中有錢,而我家境貧寒,不可以嗎?”


    另一名灰衣僧人不疾不徐的開口說道:“慧風師兄,你醫道高明,將這位女施主救醒,是非黑白,一問便知。”


    那灰衣中年僧人慧風不再說話,他半跪在地,將戒刀放在地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包,取出數枚銀針,便為雙清醫治起來。


    那叫化子見到那僧人當真動手為雙清醫治,不由得微微變色,他暗暗的咬了咬牙,轉身便走。


    那另外兩名灰衣僧,立刻手直戒刀,橫擋了過去,同時語氣淡漠的道:“施主要走,也得等這位女施主醒了再說。”


    這位大和尚的醫術倒還不錯,雙清在他的治療下,不一會兒便悠悠醒轉過來。


    此刻,路過的行人,已經好奇的,三三兩兩,陸陸續續地圍了過來,不一會兒便聚集了大幾十號人,將他們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


    雙清剛剛睜開雙眼,便看見了眼前的灰衣大和尚。


    她頓時就以手撐地,坐了起來。她滿臉迷茫地看著這和尚,沉聲問道:“這位大師,發生了什麽事?我這是怎麽了?”


    那灰衣和尚慧風,雙手合十,口宣佛號:“阿彌陀佛!善載善載!女施主暈倒此間,貧僧與空淨師叔正好路過,便順手救了你。”


    另一名灰衣僧人問道:“這位女施主,冒昧請問一下,這位施主,是你表哥嗎?”


    雙清一愣,遊目四下打量,她見到這五名僧人都看著那叫花子,便已經心下明了。


    她強忍著身上的酸痛麻木,昏昏欲睡的感覺,掙紮著,慢慢站了起來。


    她伸手拽住馬韁,從馬鞍旁邊的行囊中取出一個小盒,打開盒蓋,取出一粒暗褐色的丹藥,喂入口中服下。然後對著那幾個和尚輕輕的一笑,柔聲道:“小女子昝雙清,謝過大師援手之恩。請問大師法號如何稱唿?在哪座寶刹出家?”


    她聲音雖然並不很大,但她“昝雙清”三字甫一說出,立刻便震驚的圍觀的眾人連退三步。


    那黃衣僧人空淨與那中年叫化子頓時大驚失色,那黃衣僧空淨還好,他對雙清沒有半點惡意,雖然震驚,卻沒有半點懼怕。


    可是那中年叫化子,卻是忍不住凜然色變,他顫聲叫道:“你,你說什麽?你是昝雙清?就是那毒武雙修,聰明善變,美貌與智慧並存,名滿江湖的昝氏雙姝之一,人送外號,千麵俏羅刹的昝雙清?”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楚天俠義傳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水中的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水中的雨並收藏楚天俠義傳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