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清忽然見到姐姐被那灰衣人擄走,頓時大驚失色,連手中的藥膏掉在地上都不知道,她什麽也顧不上了,左足在地上狠狠的一踏,身子已經騰空而起,在半空中曲腿一彈,借勢向前一躍,右足向前一大步跨出,趁勢在一株一丈多高、開滿了淺藍色小花的樹上一點,正要借勢躍出,卻是忽然聽到唿啦啦一陣異響響起,一張布滿黑色倒刺的大網,毫無征兆的,兜頭向著雙清當頭罩下!


    俞蓮舟二人同時驚唿道:“小心!”


    雙清卻是看也不看,連兵器都沒有拿出,直接左手握拳,隨手一拳便對著那網轟了過去!


    簡單,粗暴,又直接!


    但是,很有效!


    俞蓮舟兄弟倆頓時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心中有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心中吐槽道:“你不讓我們兄弟用劍去擋,可是你卻用你那纖纖玉手,徒手去擋?!究竟是你太強了,還是我們兄弟太弱?!”


    他們現在雖然知道了,那黑色短箭的玄機,卻不知道這大網的厲害。


    隻聽得卟的一聲悶響,雙清的拳風已經擊中了那黑色的大網,然後,便聽到卟卟卟連續炸響,那網上的倒刺紛紛炸裂開了,爆出來一股股淡淡的白煙,隨風四下飄散。


    跟短箭爆炸出來的刺鼻的黑煙不同,這白煙不僅不刺鼻,反倒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清香,令人一聞之下,反倒是有一種振奮人心,令人愉悅的感覺。


    俞蓮舟二人大惑不解,正要詢問雙清一下,卻聽到雙清叫道:“快點屏住唿吸!這煙有毒!”


    俞蓮舟兄弟倆大驚之下,忙抬手以袖掩口,同時閃身暴退。


    雙清此時已經拍開大網,追至懸崖之下。


    她抬頭看看眼前陡峭光滑的崖壁,無奈的搖頭歎道:“那東西就是一個怪物!這麽陡峭的懸崖,他怎麽就這麽簡單的上去了?”


    俞蓮舟兄弟二人背靠著身後的崖壁,站在一塊巨石上。低聲呢喃道:“他是老怪物,你們姐妹倆就是兩個小怪物!”


    正在這時,雙清卻有意無意的迴頭看了他們兄弟倆一眼,也不知道聽到了這話沒有。


    不過,她似乎沒有在意。


    她不死心,足尖在地上用力的一點,縱身躍起,左手探出,食中二指死死的抓住崖壁上,離地約兩丈多高處,一處寬約兩寸的突出縫隙,然後左足在山崖上用力一蹬,左手用力向下一拉,目光盯著離她約一丈七八處的凹陷處,身子借勢彈起,右手運勁摳向那凹陷處。


    俞蓮舟兄弟倆膽戰心驚的看著雙清,見到雙清那近乎瘋狂的行為,不由的暗暗咋舌。


    待到雙清第四次去抓崖壁上的一處突出物時,兄弟倆隻聽到咯吱一聲脆響,那突出物卻是一塊脆弱的風化岩,不是堅硬的花崗岩。在她強行抓住之下,頓時碎裂崩潰開了。


    雙清在猝不及防之下,頓時失了倚靠,立刻身不由己的,呈自由落體狀的跌落下來!


    要知道,昝雙清此刻距離地上,已經差不多有十五丈左右的高度。以她的身手,雖然不至於摔死,但是,這麽高掉下來,也是夠她喝一壺的!


    俞蓮舟兄弟倆此時背靠崖壁,麵對著眼前尚未散去的白煙,對望一眼,同時點頭躬身,雙足在地上狠狠的一踏,屏住了唿吸,同時向雙清墜落之處撲了過去!


    武當派輕功果然了得!


    隻見到,俞蓮舟兄弟倆在雙清落地之前,已經搶先越過二十多丈寬的距離,來到了懸崖之下!


    兄弟倆心意互通,配合默契,知道他們兩個大男人,麵對雙清這般一個俏麗漂亮的妙齡少女,不能抱,也不能接,最好的辦法,就是趴在地上,做她的肉墊!


    兄弟倆趴在地上,耳中聽到雙清墜落下來的嗚嗚的風聲,閉眼感受到雙清落地的方位,兄弟倆同時滾了過去,試圖去接住她。


    正在準備好,雙清砸在身上的心理準備時,卻忽然聽到雙清一聲嬌喝,一道淩厲的破空聲響起!


    接著雙清溫柔又感激的聲音,在二人耳邊說道:“二哥,七弟,謝謝你們!我沒事了!謝謝你們兄弟倆為我做的一切!你們起來吧!”


    俞蓮舟兄弟倆也顧不上自己衣衫淩亂,形象不雅,同時一個鯉魚打挺,縱身站起來,凝目向雙清看去。隻見到她毫發無傷的站在他們身邊,除了衣服稍顯淩亂之外,其他的,什麽都好。


    俞蓮舟兄弟倆,一臉懵逼的看著雙清,訥訥的道:“雙清妹子,這,這是怎麽迴事?你,你沒事吧?”


    雙清見到俞蓮舟兄弟,這般傻傻的模樣,不由得想笑,可唇角剛剛上揚,頓時就牽扯到臉上的傷勢,由不得咧嘴連吸兩次涼氣。


    於是,她紅腫的臉上,頓時就出現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俞蓮舟兄弟倆見到雙清臉上的這幅表情,頓時開心的大笑起來。


    雙清一愣,頓時就明白,他們兄弟倆在笑什麽了。隨後她自己也忍不住想笑,隻是怕牽扯到臉上傷處,又隻能強行忍住,快步走到先前丟掉的藥膏盒邊,彎腰撿起來,打開盒蓋,伸手兩根青蔥般的纖纖玉指,挑起一團粉色的藥膏,緩慢又輕柔的塗抹在臉上紅腫之處。


    俞蓮舟兄弟倆慢慢的走到雙清身前,一臉凝重的道:“雙清妹子,那灰衣老者帶走了雙英妹子,你不擔心麽?那老者你認識嗎?他到底是敵是友?”


    麵對著俞蓮舟的疑惑三連問,雙清卻像沒有聽到一般,她一字都不迴答,隻是認真的從身上掏出來一麵小圓鏡,她照著鏡子,將藥膏仔細認真的塗滿臉上所有傷處。


    她的手很穩,塗的很仔細,也很慢,就像久居深閨的大家閨秀,要去見客、相親,認真的化妝打扮一般。似乎失蹤被擄走的,不是她血濃於水的同胞姐姐,而隻是一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一樣。


    俞蓮舟兄弟倆默默的看著,現在這個平淡如水的雙清,想到剛剛那個還在焦慮抓狂的雙清,這二者之間迥然不同的反應,卻是讓他們兄弟感覺到陌生,同時,他們也在她的身上,感覺到了慢慢彌漫而出的,冰冷的殺氣。


    雖然他們兄弟倆知道,那殺氣並不是刻意針對他們,但還是讓他們感覺到了,一抹冰冷刺骨的寒意。


    俞蓮舟、莫穀聲麵對著雙清,仿佛看到的,不是一個嬌俏美麗的妙齡少女,而是一個殺伐果斷的地獄惡魔。


    這一刻,他們對雙清是又愛又怕。


    愛的是她的愛憎分明,對好人,不遺餘力的保護,對壞人,不折手段的懲處。如她所言,除惡務盡,不留後患。


    怕的是,她對壞人,一向都是不留餘地。稟著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理念,從來都不會留著,給自己留下任何的隱患。就怕她生氣起來,好人都跟著遭殃。


    兄弟倆就這麽默默的看著雙清,慢慢的在她臉上塗抹。


    一個時辰以後,俞蓮舟兄弟倆都站乏了,他們兄弟倆便在地上找了一塊巨石,舒舒服服的坐了下來,耐心的慢慢的等待。


    誰他麽知道,俞蓮舟兄弟倆剛剛坐下,連屁股都還沒有坐穩,一直平淡如水,認真抹藥的雙清忽然道:“那老頭我不認識,也沒有見過,更不知道他是敵是友。擔心?她是我的親姐姐,我自己當然擔心。可是,擔心有用嗎?就憑這麽陡峭的崖壁,人家都可以輕輕鬆鬆的攀爬上去,我們即使追上去,是你們打得過?還是我打得過?!”


    俞蓮舟二人默然。


    三人相對無言。


    雙清沉默了片刻,收起藥盒,轉身走到倒在地上,不停痛苦顫抖的亓左護法身邊,慢慢的蹲下來,隨手摘下身邊山石間的一條長約兩尺的花枝,那花技上還有三片葉子與一朵含苞待放的小紅花。


    雙清捏著這條花枝,用那朵嬌嫩的花苞,輕輕劃過那亓護法的臉頰。


    隨著雙清手中花枝劃過,亓護法臉上蒙麵的黑布應手而破開,露出一張蒼白扭曲而廋骨棱棱的臉,在這張臉上,從左眼到右耳,有一道恐怖而猙獰的紅色刀疤。


    看到這條恐怖而猙獰的刀疤,原本一臉淡定從容的雙清,驀然唿吸急促的一下子站了起來。


    俞蓮舟兄弟愕然相顧,不知道昝雙清為什麽會有這樣大的反應。


    不就是一條刀疤嘛!有什麽好值得大驚小怪的?憑雙清的鐵血手段,她在敵人身上留下的傷疤還少得了?!


    正在他們兄弟倆愕然疑惑之際,雙清忽然衝了上去,對著那亓護法就是一頓暴揍,還是邊打邊罵。


    打得像個不懂武功的地痞流氓,全無章法;罵的像個不講理的市井潑婦,滿口市井俚語。


    俞蓮舟兄弟倆隻看得目瞪口呆,倒退三步。要不是武當派門規規定,不許口出惡言,辱罵他人,雙清又是一個女孩子,他們都恨不得,連說三聲:我艸!我艸!!我艸你二大爺!!!


    他們兄弟從認識雙清姐妹以來,雙清一直都是嬉笑怒罵,遊戲人生。沒有半點正形。


    即使是麵對黃家滅門慘案,與小虎娃的慘死,及殷利亨的淒慘遭遇,及她同胞姐姐遭遇生死危機,甚至是當著她的麵,將她的姐姐擄走。


    她生氣,她憤怒,她嫉惡如仇,她不顧一切,她殺伐果斷,她甚至是對壞人視人命如草芥。將壞人趕盡殺絕,不留一個活口。可是,她卻從來沒有像這樣失態過。


    俞蓮舟兄弟倆離的遠遠的,看著她發飆,卻不敢過去。


    隻見到雙清對那黑衣亓護法又打又罵,到後來,那黑衣亓護法的衣服都被雙清全部撕破,用衣不蔽體,體無完膚,來形容那黑衣亓護法此刻的慘絕人寰,也毫不為過。


    他本來就中了雙清所放的【地獄天堂】,渾身麻癢,疼痛難耐,筋骨斷裂萎縮之下,已經失去了行動反抗之力,此時,又被雙清暴揍了一頓,此時此刻,已經奄奄一息。


    亓左護法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接這趟差事了。他原以為,仗著對雙清姐妹了如指掌,知己知彼之下,這是一個手到擒拿的美差,沒有想到,沒想到啊!沒有收下昝氏雙美,居然把自己給折在這裏了!


    隻是,他想不通,他與雙清姐妹無怨無仇的,為啥雙清卻那麽恨自己,難道就是因為自己對雙清姐妹有非份之想?不至於!不至於吧?


    可是,這世界上啥都有,就是沒有後悔藥!


    卻說雙清打累了,也罵累了,她氣喘籲籲的,一屁股坐在亓護法旁邊的石頭上。


    此刻的她,雲鬢蓬亂,衣衫不整,全無平時的絕世風華,直接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婆子!


    但是,她卻毫不在意。


    她冰冷的目光,死死的盯著他,臉上掠過一抹憤怒悲傷與戲謔。她咬著牙,冷冷的道:“惡賊!你想不到,你還有今天吧!我們姐妹找你找了十多年,你躲我們躲了十多年!你這些年,睡覺可曾安穩過?吃飯,可曾有味過?恐怕,你時時都在擔心,不知道我們姐妹,什麽時候就會出現在你身邊,取了你項上的狗頭,以慰林大叔、馬大伯、餘二嫂、何老板、二壯哥他們的在天之靈?”


    那亓護法聽到這一串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頓時打開了他塵封己久的記憶,他吃力的從喉嚨間,擠出來一句話:“你,你到底是,是誰?怎,怎麽知道他們的名字?!”


    雙清卻幽幽的歎了口氣,輕輕的唱起了童謠:


    蟲蟲蟲蟲飛,


    蟲蟲蟲蟲飛,


    滴嘎兒要婆婆背,


    背到大門口,


    碰到一個大花狗......″


    “別唱了!別,別唱了......”


    雙清還沒有唱完這首歌,就被亓左護法帶著哭腔打斷。


    亓左護法雙目已瞎,看不到雙清的麵目表情,隻是艱難的喘了口氣,嘶啞著嗓子,從喉嚨中擠出來一句話:“這是,是餘二嫂哄,哄小英兒......和她......同胞,同胞妹妹,小清兒,小清兒睡覺,覺時,唱的這,這首歌......可是,你,你怎麽知道的?!”


    雙清冷漠的道:“我就是當初,那個繈褓裏的小嬰兒,我姓昝,名雙清。小名,小清兒!”


    亓左護法此時筋骨血脈已經萎縮了一大半,體型已經像個十多歲的少年,臉上的肌肉筋骨也萎縮到,無法從他臉上看到一些微表情了。


    所以,他即使再震驚,也無法從臉上表現出來了。


    原本,中了雙清的【地獄天堂】,是沒有辦法視物說話的。中毒者隻有聽覺、痛覺、感覺,卻不能與外界交流的。


    胡轍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他從中毒之初,直到死亡,所有的折磨痛苦,都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沒辦法向外麵傳遞出哪怕是一絲絲的訊息的。


    但是亓護法與胡轍不同。胡轍隻是一個不懂武功與毒藥的普通人。中毒之後,就沒有了反抗能力。


    亓護法不僅內力深厚,作為五毒門的左護法,也精通毒藥之術。


    雖然內力深厚,在雙清的【地獄天堂】麵前,沒有鳥用,但是這位護法大人,也是一個用毒高手啊!


    所以,即使他已經中了毒,他到底是常年用毒養毒,並以身試毒,以至於身體血液裏都有了毒,也就對毒有了一定的抗性。所以,他還勉強能與外界交流。但也僅此而已了。


    此時的他,拚盡全力說了那幾句話,那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此時此刻,他聽到雙清之言,心中的震驚已經達到了極限,他很想問她:你姐姐就是當初那個四歲的小英兒?就是當初為了保護繈褓中的你,劈了我一刀的小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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