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拿著遺詔, 禦書房內安景行的人又虎視眈眈,就算安睿再不想寫下傳位詔書,也由不得他。


    “如果皇上想讓主子持先帝遺詔登基,那麽傳位詔書可以不寫。”想到暗影的話, 安睿便暗自咬牙, 自從他登基之後, 便從來沒人這樣對他說過話,可是他也的確被威脅住了。


    遺詔的存在,無異於是告訴安睿他這個皇位不是憑借自己的本事拿到的,若是讓安景行將遺詔公布天下, 無異於是告訴天下人,他是因為安景行, 才得以繼承皇位。


    自己現在已經保不住皇位,就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名聲!


    “謝皇上隆恩。”在玉璽蓋下的那一刻,暗影按照管理謝恩,但停在安睿耳中, 卻是無比的諷刺,謝皇上隆恩?嗬……


    就在安睿想要說什麽的時候,禦書房門口傳來了一個聲音:“詔書拿到了嗎?”


    聽到這個聲音,暗影不用迴頭,就能知道門口的人是誰, 將詔書收起來,暗影看著陸言修帶著鬥笠走進屋內的樣子,對陸言修拱了拱手:“拿到了。”


    “拿到了, 你們便出去吧。”陸言修對暗影點了點頭,便直直地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的安睿。


    “這……”暗影聽到陸言修的吩咐,有些猶豫,陸言修現在到這裏來,暗影並不意外,若是陸言修不來,暗影才會感到意外,可是如果他們現在就走的話……


    想到陸家,又想到安睿的所作所為,暗影有些猶豫。安睿的確該死,但是安睿現在偏偏不能死,如果他現在走了,安睿還有命活下來麽?


    就在暗影在心中猶豫的時候,安睿也察覺到了兩人之間怪異的氣氛:“你是誰?”


    抬頭看著陸言修,安睿不知為何,心中突然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這個帶著鬥笠的白衣男子,即使安睿看不到他的臉,依舊能夠感受到他銳利的目光。


    “出去吧,我有分寸。”陸言修沒有迴答安睿的問題,轉頭看著暗影,他的確有分寸。


    不僅安景行不想安睿現在死,就是小弟活著,也不想讓安睿現在死,手刃仇人固然痛快,但是陸言修也不是以前那個對什麽都可以不管不顧的毛頭小子了。


    暗影聽到陸言修的話有些猶豫,但是想到陸言修平日裏的表現,陸言修的確不是一個衝動的人,就連當初太子妃……陸言修的表現也比太子來的平靜,想到這一點之後,暗影便點了點頭:“是。”


    “將你的人帶出去,”暗影說完正想離開,就聽到了自己身後陸言修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就在暗影想要反駁什麽的時候,陸言修又開口了,“他不能拿我怎麽樣。”


    安睿一個常年在皇宮中受人保護的皇帝,的確不能將陸言修怎麽樣,甚至陸言修對付起安睿來,可以說是易如反掌。


    暗影其實是怕陸言修會將安睿怎麽樣,但是聽到陸言修這樣說,暗影也不能說什麽,最後隻能揮一揮手,示意屋內的人都隨他出去。


    等屋中的人都退得一幹二淨的時候,陸言修才逐步向安睿走去,陸言修的步子走得很穩,很慢,似乎每走一步,都需要經過大量的思考。


    安睿看著陸言修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模樣,忍不住向後縮了縮,此時屋內的氣氛寂靜地讓人覺得可怕,終於,安睿忍不住了:“你是誰?”


    剛剛看暗影的態度,安睿就知道這個白衣男子在安景行的人當中地位不低,但是安睿即使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自己眼前的這人是誰,更何況陸言修還戴著鬥笠?


    “嗬嗬……”陸言修輕笑一聲,也不再遮掩,將自己頭頂的鬥笠緩緩拿下,開始他戴著鬥笠,不過是為了謹慎起見,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看到他的臉,陸家滿門抄斬,他卻活著,一定會引起旁人的懷疑。


    但是現在大事已成,這個鬥笠戴與不戴,已經沒有了任何區別。而安睿的心也隨著陸言修取下鬥笠的動作漸漸提了起來,等看到陸言修的臉之後,安睿的臉上出現了短暫的驚慌:


    “陸言修!”


    安睿倒不會懷疑自己眼前的陸言修是人是鬼,先不提現在還是大白天,就說剛剛暗影對陸言修的態度,也能說明一切。


    “難為皇上居然認識在下這種小人物。”陸言修沒有否認,死死地盯著安睿,目光仿佛要化為實質,纏上安睿的頸脖。


    安睿被陸言修的目光盯著抖了抖,按理來說他的確不應該記住陸言修這樣的人,西元不知道多少臣子,多少臣子的後代,但是卻因為陸言修是陸家人的緣故,安睿卻將他記住了,但是:


    “你沒有死?你想做什麽?”


    安睿設計陷害陸言澤通敵叛國,又讓陸遠埋骨通州,一直是安睿心中隱隱有些得意的地方,結果現在陸言修居然沒有死?當初他是親眼看著行刑的,陸言修怎麽會沒有死!


    “皇上還活著,在下又怎麽會死?”陸言修笑了笑,陰沉的笑容配著那樣俊美的容顏並不難看,卻格外滲人,至少安睿看著,隻覺得心裏發涼。


    當初陸言澤的死便讓陸言修察覺到了不對,在剛迴陸家之前便已經查明了真相,知道陸言澤身死的真相之後,陸言修就知道安睿恐怕要對陸家下手了。


    不惜以城池作為代價,割地賠款,也要取大哥的性命,安睿的心思,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迴到陸家,陸言修本想帶著雲婉儀一起走,金蟬脫殼,這種伎倆對於陸言修來說並不困難,特別是對手還是安睿這種人。


    但是雲婉儀心存死誌,陸言修也無力迴天,如果不是因為大哥的孩子,陸言修當時也不會一個人逃離,現在聽到安睿的問題,陸言修隻覺得無比諷刺。


    是啊,自己怎麽還沒有死?在小弟心中,自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現在小弟都沒了,自己卻還活著。


    “你放肆!”陸言修的話讓安睿暴起,什麽叫他還沒有死?陸言修憑什麽與他相提並論!


    “你還以為你是皇帝?”聽到安睿的話,陸言修站到了安睿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安睿,就像是在看著什麽螻蟻,伸出手,直接掐住了安睿的脖子:


    “你猜,我稍稍用力,能不能將你的脖子擰下來?”


    “啊……啊……”安睿臉上的憤怒隨著陸言修手中力道的逐漸加深漸漸變成了恐慌,他絲毫不懷疑,陸言修會真的擰斷他的脖子,無論是因為陸家,還是陸言修此時的表情。


    就在安睿以為自己今天死定了的時候,陸言修猛地將他放開了。


    “咳咳咳……”從鬼門關前走過一遭,安睿眼中的驚恐未消,捂著自己的脖子不住地咳嗽,整個人也沒了剛剛囂張的氣焰,看著陸言修的眼神中也帶上了一絲恐懼。


    在寫下傳位詔書的時候,安睿尚且沒有如此清晰的認識,自己真的不再是西元的皇帝了,現在陸言修卻用行動告訴他,現在的西元,已經不是他的江山了。


    “放心吧,我現在不會要你的命。”安睿的反應讓陸言修眼中閃過了一絲厭惡,就是這樣一個人,千方百計害得陸家家破人亡。


    顯然,陸言修的話並沒有讓安睿安心,迴過神的安睿連忙想後麵退了退,企圖遠離陸言修,但身後就是椅背,身前便是陸言修,安睿又能躲到哪裏去?


    “今日,我湊巧知道了一件趣事兒,來給皇上也分享分享。”想到剛剛自己知道的事,陸言修就有些想笑,這恐怕是陸家破敗之後,陸言修聽到最好的消息了。


    如果這件事不是發生在安睿身上,陸言修恐怕還能對當事人感到一絲同情,可惜……發生在安睿身上,陸言修隻會覺得蒼天有眼。


    “……”安睿直覺陸言修嘴裏的“趣事兒”恐怕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有趣的事,但是張一張嘴,安睿才發現自己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想要說話,就隻覺得喉嚨火辣辣地疼,沒有辦法阻止陸言修,安睿隻能聽著陸言修在自己耳邊說話。


    “皇上似乎很是喜歡四皇子?但是皇上知道麽?四皇子根本就不是您的兒子。”陸言修好整以暇地看著安睿,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後,陸言修就決定親口來告訴安睿,沒有什麽,比見證仇人的崩潰,更加大快人心的事了。


    “啊啊……”安睿果然如同陸言修所想,瞪大了眼睛,臉上盡是不敢置信,但卻又說不出任何話來。安睿心裏著急,卻完全不能表達。


    什麽叫景瑞不是自己的兒子?


    陸言修則是看著安睿掙紮的模樣,並不急著說話,過了好一會兒,等欣賞夠了安睿臉上變幻萬千的表情之後,陸言修才緩緩開口,漫不經心地將剛剛自己得到的消息說了出來,似乎這是一件並不重要的事似的。


    看著安睿隨著自己的言語逐漸變化的神情後,陸言修的心情漸漸開始好轉,要陸言修說,這安睿和季幼怡,的確是天生一對,連算計人的手段,都是如此地一致:


    “能夠疏忽到忘記自己的兒子長什麽樣,皇上也是天下獨一份兒了。”


    看著安睿最後臉上的驚怒與不甘,絕望與悔恨交雜在一起的神情之後,陸言修還不忘評論這樣一句,說完,陸言修便轉身離去。


    他暫時不會再對安睿做什麽,因為他剛剛帶來的消息,已經足夠給予安睿致命的打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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