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通州之外, 安景瑞也露出了不少破綻,如春闈的殺手,如當初對通州定居的態度,如手下除了非塵外, 還有另外一隊人……


    “夠了。”聽著耳邊陸言修的話, 安景瑞終於忍不住, 打斷了陸言修的話。


    剛剛陸言修說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安景瑞才赫然發現,自己竟然露出了這麽多破綻,此時陸言修的每一言每一語, 似乎都在嘲諷著他的無知和愚蠢。


    虧他還自以為天衣無縫,結果落在別人眼中, 不過是滑稽的表演。自己不僅對陸言修平時的試探毫無所知,從言語之中還露出了這麽多破綻。


    陸言修聽到安景瑞的聲音後,也沒有再多說什麽,現在說這些, 也沒有太多意義了,除了給自己心中插刀,在安景瑞身上插刀,別無意義。


    陸言修就在床邊靜靜地坐著,看著安景瑞的臉, 不再說話。


    安景瑞的臉色不太好,而陷入床幔的陰影之中,陸言修的麵色也算不上好, 以前的兩人,真真是親密無間,但是現在,兩人明明靠得那麽近,似乎,又那麽遠。


    “安景行和陸言蹊,”過了好一會兒,安景瑞才重新開口,“他們倆還沒死吧。”


    雖然是疑問句,但安景瑞用的卻是肯定的語句,如果陸言修從一開始就知道,那麽在陸言修心中,自己估計什麽都不是,什麽都不算,相比較之下,肯定是弟弟更為重要。


    安景行和陸言蹊知道地不會比陸言修少,再結合陸言修現在的舉動,這個問題的答案唿之欲出。


    “你的確比安睿聰明。”陸言修冷哼一聲,安睿昨日臨了臨了,還不敢相信安景行和小弟沒死,倒沒想到安景瑞倒是敏銳許多。


    不過也是,陸言修笑了笑,安景瑞一直很聰明。


    “京城的天,想必已經變了吧。”安景瑞說著,眼睛向窗戶的方向望了望,即使門窗緊閉,也能隱隱看到從門外透進的一絲光亮。


    由此可見,今日的天氣不錯,但是天氣再不錯,這陽光也照不進安景瑞的心中了。


    “既然已經知道了,又何必再問?”陸言修看著安景瑞的動作,有些失笑,他不知道安景瑞問這個問題的意義何在。


    安景瑞不是安承繼,也不是安睿,安景瑞是個聰明人,現在自己坐在這裏,就足夠說明很多問題。


    “安承繼呢?”讓陸言修沒有想到的,是安景瑞的這個問題,他居然會問到安承繼。


    即使是陸言修,看向安景瑞的表情也有些驚訝,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安景瑞會問到安承繼。


    安景瑞察覺到陸言修的眼神後,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做何反應,最後也隻能露出了一個自嘲的表情:“當時……我是真的想替三哥求情。”


    陸言修聽到這話,沉默了下來,當時安景瑞為了安承繼的事,奔走了不短的時間,才將安承繼給保了下來,當時陸言修還問過安景瑞為什麽這樣做,安景瑞當初說什麽來著?


    “安承繼是母妃的親生兒子,現在好歹還能留條命”“我不是對三哥上心,我是怕母妃傷心。”,想到這兩句話,陸言修的眼睛眯了眯,看著安景瑞,麵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安承繼,真是季幼怡的親子?”


    這話陸言修說得遲疑,也有些不相信,對於皇上、季幼怡、安承繼以及安景瑞之間的關係,陸言修看不明白,也不知道真相。


    這是陸言修唯一沒有推斷出來的東西,但是在陸言修心中,更偏向於安承繼是從宮外抱進來的,安景瑞才是貴妃與安睿的兒子這個推斷。


    畢竟從陸書依的事就能看出,安睿對狸貓換太子這種事並不排斥,甚至很會利用,從陸書依的訴說來看,這件事安睿從一開始就在謀劃,這種計劃,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再結合這四人之間的態度與狀態,陸言修才推斷出來了這樣一個結論。


    安睿是一個極度自私的人,他隻看重自己看中的人,為了季幼怡,安睿可以利用陸書依,甚至給陸書依無上的恩寵來麻痹陸書依的思緒,那麽說明在安睿心中,季幼怡是他看重的人。


    安睿看重季幼怡,就不可能不看重季幼怡的兒子,可若是這樣,安睿對安承繼的所作所為就有些不合常理,想要讓他合理,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安承繼並不是季幼怡和安睿的兒子,至少在安睿眼中是這樣。


    可是季幼怡對安睿的做法絲毫不為所動,甚至為了安景瑞求情的事還訓斥了安景瑞一通,說明在季幼怡心中安承繼的地位並不高,甚至說非常低,低到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地去利用,這樣低下的地位,怎麽也不像是對自己的親生兒子。


    季幼怡對安景瑞卻很好,再加上因為安景瑞名字的緣故,安景行和陸言蹊就推斷,一開始安承繼可能就是一個靶子,那麽這個靶子,是在替誰擋刀?答案不言而喻。


    再聯想當初使臣進京,季幼怡單獨約見了木阿朵,安睿對後妃的掌控欲極強,在安睿不知情的情況下約見外男,這樣的可能性幾近於無,季幼怡是個聰明人,不會去觸碰這樣的雷區,所以這個行為,肯定是得到了安睿的默許。


    安睿默許,為何又要瞞著安承繼?安承繼在季幼怡約見過木阿朵之後,就迫不及待想要對安景瑞下手,下手之後季幼怡查到了真相卻沒有動手,這一切都能說明很多問題。


    但是現在,安景瑞卻說安承繼的確是季幼怡的親生兒子,這讓陸言修如何不驚訝?


    “是……”安景瑞抬眼看了一眼陸言修,此時陸言修眉頭緊皺的模樣落入了安景瑞眼中,讓安景瑞心中升起了一絲嘲諷,看吧,外人恐怕都不能理解娘娘吧。


    但是對於幾人的關係,安景瑞也沒有瞞著,現在京中的情況他已經大概知道了,陸言修現在的狀態隻能說明安景行和陸言蹊已經成功了。


    安景行是一個聰明人,陸言蹊也不會讓安景行背上罵名,那麽現在安睿一定還活著,至少在安景行登基之前,安睿都會活著。安睿不死,娘娘肯定不會甘心,就算自己不說,安景行和陸言蹊也能從安睿和娘娘的口中問出來。


    想到這裏,安景瑞緩緩開口,開始說著自己與另外三人的關係。而陸言修的表情也越來越驚訝,驚訝之後,卻又多了一股了然,原來如此。


    “娘娘待我恩重如山,即使娘娘不喜歡三哥,但我……”說到這裏,安景瑞就不再說什麽了。


    或許季幼怡對不起所有人,對不起安景行,對不起安睿,更對不起安承繼,但季幼怡從來沒有對不起安景瑞,甚至沒有季幼怡,就沒有安景瑞的今天。


    即使全世界都恨季幼怡,安景瑞卻沒有理由恨她,在安景瑞心中,季幼怡就像他的親生母親一樣,值得尊敬。


    所以即使季幼怡不喜歡安承繼這個兒子,安景瑞也想讓他活下來,安景瑞想要以此來報答季幼怡的恩情,因為安承繼到底,是季幼怡的血脈。


    安景瑞的話沒有說完,陸言修卻聽懂了。


    安景瑞從來都不是六親不認的人,陸言修會從一開始的演戲到慢慢淪陷,再到最後甚至動了真情,也說明安景瑞的個人魅力。


    陸言修不會看上一個六親不認,心狠手辣的人。


    聽到安景瑞這話,陸言修的神情有些複雜,燭光照映在陸言修臉上,讓陸言修的神情有些閃爍,過了一會兒,陸言修才捏了捏手指,手指的關節被捏得生疼,但陸言修卻像是沒有感覺似的:“你對貴妃,倒是真心實意。”


    安景瑞聽到這話,沒有說什麽,心中卻有些泛空,不器不會相信吧,明明是步步為營機關算盡的一個人,怎麽會對別人有真情實意的感情在?


    這話說出來,就連自己都有些懷疑,何況是不器呢?想到這裏,安景瑞的心就抽了抽,剛剛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疼痛,似乎又泛了起來,不器,恐怕不會相信自己吧。


    就在安景瑞心中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耳邊就傳來了陸言修的話:


    “那我呢?”


    這是安景瑞第一次聽到陸言修這樣的聲音,和以往的自信判若兩人,此時的陸言修,聲音沙啞地讓人心疼,空泛中又帶著絕望,似乎輕輕一碰,就會碎掉。


    安景瑞的眼睛眨了眨,那他呢?不器這話……是他想的那個意思麽?


    就在安景瑞想要問清楚的時候,突然感到自己身邊的溫熱消失,陸言修猛地從床邊站了起來,看著安景瑞:“等等會有人進來伺候你,有什麽要求你給他說。”


    說完,也不等安景瑞反應,陸言修便轉身走出了房間,安景瑞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便聽到了房門“吱呀”的聲音,而後屋內便恢複了平靜。


    陸言修則是在走出房門後,向外快步走了好長一截,才在一座假山前漸漸停下了腳步,想著自己剛剛的問題,陸言修一拳砸在了身旁的假山上,拳頭與假山接觸的地方漸漸滲出了血跡,陸言修卻恍若未聞——


    都已經到這個時候了,自己到底還在期待著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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