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朝沒多久, 顏子玉就發現,自己當初的感覺並沒有錯,自己的確是因為一塊兒洮硯,將自己賣了個徹底。


    現在在朝堂之上, 最常聽見的話便是:


    “顏卿, 這件事朕就交給你了。”


    其次才是:


    “夏卿, 這件事你去辦。”


    再其次則是:


    “譚卿,這件事……”


    而其餘的,也有諸如:


    “若是還有不明白之處,便去問問顏卿。”“若是顏卿認為有何不妥, 便去找人商量商量。”


    ……


    總之一句話,那便是安景行將“物盡其用”四個字, 幾乎做到了極致。而顏子玉,即使是想推脫,也推脫不了,原因無他, 因為安景行交給他做的事,都是他與“俞故淵”討論過的。


    如果再給顏子玉一次機會,顏子玉一定會希望時光倒轉,之後,堵住自己在俞故淵麵前侃侃而談的嘴!


    但是時光不會倒流, 顏子玉也隻能哭著一張臉,為安景行勞心勞力。


    而另外一邊,陸言蹊則又一次踏上了征途——


    新科進士入朝不過幾日的功夫, 陸言蹊便離京了,與上次的裝病假死潛入通州不同,這次陸言蹊走的可以說是聲勢浩蕩,走的時候,還帶走了陸家的大哥,陸言澤。


    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陸言蹊此次行程的目的地為忻州,不過除了安景行等人,卻沒人知道陸言蹊去忻州做什麽。


    因為在百姓和朝中官員的眼中,忻州的局勢已定,現在突厥也盤踞在自己的境內,輕易不敢來犯,在這種情況下陸言蹊去忻州,即使是西元的人,也看不出什麽名堂。


    但是對於陸言蹊的行為,也沒有人會議論什麽,因為在他們眼中,皇後要做什麽,與他們的關係並不大。


    “小弟,咱們去忻州做什麽?”別說是其他人,就是陸言澤,也有些看不出來陸言蹊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依照陸言澤對安景行的了解,安景行輕易不會放陸言蹊出京,現在言蹊不僅被放出來了,還會不遠萬裏去忻州,若說沒有什麽重要的事,陸言澤是說什麽也不會相信的。


    “大哥認為呢?”陸言蹊含笑看了陸言澤一眼,他們去忻州,還能做什麽?


    “你們不會是想對突厥下手吧?”陸言澤皺了皺眉,忻州地廣人稀,經過前段時間的戰役,老百姓都退出了忻州,直到現在也沒人迴去,依照陸言澤看,忻州的地理位置的確不適合百姓居住。


    雖然這樣對於守城的官兵們來說生活困難了一些,但也並不是不可以,言蹊似乎也認同現在忻州“自給自足”的生活模式,現在去忻州,走之前還讓父親將陸家軍的兵符給了自己,除了對突厥下手,陸言澤想不出來第二個理由。


    “大哥既然已經猜到了,又為何還要問我?”陸言蹊瞥了陸言澤一眼,他們的確是要對突厥下手,不僅是要下手,而且是要對突厥下死手。


    “你們瘋了?”陸言澤聽到這個答案,皺了皺眉,言語間有些不認同。


    安景行才剛坐上皇位,朝中局勢不穩,現在對突厥下手,別突厥沒拿下來,自己的後院起了火!


    “我們瘋沒瘋,大哥還不知道麽?”陸言蹊瞥了陸言澤一眼,他和景行,都不會做沒有準備的事。


    既然已經決定了下手,自然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妥當,若是誰敢在他對突厥出手的時候做什麽,景行定然讓他們有來無迴!


    陸言澤聞言,果然沉默了下來,小弟和皇上瘋沒瘋,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依照他的能力,並不能猜出皇上和小弟的打算。


    就像當初皇上詐死出京的時候,二弟已經悉知了所有的詳情,但他仍舊隻知道一個大概一樣。


    “你們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就好。”最後,陸言澤也隻能說出一句這樣的話,對啊,他們自己知道就好,自己並不能給他們提供任何助力,想到這裏,陸言澤的情緒未免有些失落。


    “我們當然知道,”陸言蹊點了點頭,看著陸言澤情緒有些低落的樣子,笑了笑,“不過現在,有一件事,需要大哥去做,也隻有大哥能做。”


    “什麽事?”聽到小弟這番話,陸言澤的心情果然好上了不少,隻有自己能做的事?


    “我現在需要大哥……”陸言蹊說著,湊到了陸言澤耳邊嘀咕了一陣,而陸言澤臉上的神情,卻越來越驚訝。


    “這……能行麽?”陸言澤皺了皺眉,這樣不會出岔子麽?


    “不會有問題,倒是我交代大哥這件事,務必不能有任何紕漏!”陸言蹊說著拍了拍陸言澤的肩膀,神情有些鄭重。


    “好!這件事就包在大哥身上!”陸言澤見陸言蹊的表情,立刻點了點頭,應承了下來。


    既然小弟說不會有問題,那麽就應該不會有問題。


    陸言蹊聽到陸言澤的迴答,對陸言澤笑了笑,像小時候得了大哥的庇護一樣,想陸言澤道謝:“謝謝大哥。”


    “一家兄弟,謝什麽!”陸言澤拍了拍陸言蹊的肩膀。


    陸言蹊看著陸言澤的麵色,沒有說話,沒錯,一家兄弟。


    “葉大人最近在忙什麽呢?”安景行敲了敲桌子,言蹊走了,朝中也注入了新鮮的血液,別說,他現在還當真……有點閑。


    閑暇之後,安景行便有些無聊,一無聊,自然就想找點事做,這一找,安景行終於想到了從走馬上任之後,就從來沒有上過早朝的葉玉珩。


    雖然葉玉珩腿腳不便,但是一次都不來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安景行會想到葉玉珩的原因也很簡單,畢竟葉玉珩是受陸言蹊關照,破格入仕。


    說起葉玉珩入朝,也頗經曆了一番波折,不過安景行也強硬,直接將雲南的現狀丟了出來,說了一句誰能夠解決再談葉玉珩的問題,果然,不多時,反對的人就都閉了嘴。


    你行你上,你不行就別擋著能行的人,當初陸言蹊的一句話,不知道讓多少反對的朝臣漲紅了臉,安景行想想也有些失笑。


    “下官這就不知道了,隻知道皇後走的時候,似乎吩咐了葉大人什麽,說是要盡快做出來。”顏子玉聽見安景行的聲音,嘴角抽了抽,最近葉玉珩也忙地腳不沾地,據說葉麟已經有些意見了。


    他現在算是知道,為什麽當時自己拿著奏折去請教雲逸然等人的時候,他們臉上的表情是怎麽迴事了,他第一次見到,像安景行這樣的皇帝。


    說他將權利握在手中不撒手吧,但幾乎所有的事都是下麵的人做的,說他沒有掌權吧,但幾乎所有的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安景行對朝堂的掌控能力極強,不過是坐著,就能將所有人的動作盡收眼底。


    不得不說,安景行敢於放權,的確是有隨時都能將權利收迴來的本事。


    “顏卿,你說,朕要不要也去忻州?”安景行的手指動了動,心中也動了一絲念頭。


    顏子玉聽到這話,看著安景行,卻什麽也沒有說,您去忻州?朝堂上大大小小的事,都不管了麽?龍椅你不要了麽?


    雖然現在安景行對朝堂掌控力很強,但到底才登基不久,若是現在人走了,恐怕以前做的一切都會前功盡棄。


    好在在看到安景行的表情之後,顏子玉就知道,安景行不過是說說而已,看著,顏子玉便不由鬆了口氣,語氣也放鬆了下來:“皇上若是這麽得閑,不若好好想想,這些勸你選秀的奏折怎麽處理吧。”


    顏子玉說著,將手中的幾本奏折放在了安景行麵前。


    要顏子玉說,這些人簡直就是不知所謂,就算他們不知道安景行對陸言蹊的感情,就說陸言蹊在安景行從太子到皇上這一路上給過多少助力,就能知道陸言蹊不是省油的燈。


    從陸言蹊以前的種種表現來說,陸言蹊的心性與手腕,就不是深閨女子可以比擬的。若是他家中有適齡的女子,最希望的,恐怕是早早地定親,遠離皇宮這個火坑,結果這些人,不但看不清楚,居然還妄想將自己女兒塞進皇宮。


    “處理?你處理就好,這種小事,別來煩朕。”安景行說著,揮了揮手,選秀?選什麽秀?


    自己以前就給過言蹊承諾,後宮之中,隻他一人,還選什麽秀?


    而且安景行絲毫不懷疑,依照言蹊的性子,今日自己選秀了,明日言蹊便能在後院中養上各色麵首,再想一想言蹊在春風樓中那些絕色的姑娘們,安景行的身體顫了顫:


    “在皇後迴來之前,將這些東西處理幹淨,朕不希望,這些不知所謂的東西,傳入皇後的耳朵。”說著,安景行將奏折重新拍迴了顏子玉的麵前。


    “朕去看看長公主。”安睿沒有給安景卿長公主的榮譽,但安景行給了,安景行不僅給了,而且給的非常光明正大,不容任何人反駁。


    顏子玉看著安景行的背影,嘴角抽了抽,最後隻能無奈:“臣遵旨。”


    麵上說的這麽冠冕堂皇,其實還不就是因為懼內?顏子玉嘴中嘀咕著,但手中卻絲毫不敢懈怠,將奏折從桌上拿了過來,把上奏的人一個個記了下來。


    他可沒有忘記,前幾日安景行對他所說的話:“若是顏卿無能為力,朕不介意去找之騫談談,朕相信,之騫一定會有辦法的。”


    聽聽,聽聽!這是皇上該對臣子說的話嗎?居然將主意都打到臣子後院去了!但顏子玉除了答應,還能如何?他可沒有忘記,之騫在知道真相之後,那止不住笑意的模樣,若是將這話傳達給之騫,恐怕又會收到一陣嘲笑。


    顏子玉的腹誹,安景行絲毫不知,他現在隻知道,按照前幾日言蹊的傳信來看,恐怕言蹊近幾日都不能迴朝了。


    安景行和陸言蹊都沒有料到,這一個近幾日,一等,就是兩年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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