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雁看著暗月, 又看到被暗月帶進來的官兵,不知道為什麽,心下一跳,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剛剛陸言蹊的那句話——“不過你們等等還能不能迴家, 本少爺就不知道了。”


    暗月可沒有給梅雁反駁的機會, 指了指梅雁, 轉身便對帶頭的人說了什麽,隻見官兵中領頭的那個人走到了梅雁麵前,對梅雁點了點頭:“這位夫人,跟咱們走一趟吧?”


    “為什麽?”梅雁向後退了一步, 明顯是不想合作的態度,看著這幾個官兵, 她打心底裏發怵,都說平生不作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但梅雁, 卻做過不少虧心事,現在被鬼敲門,自然怕的不行。


    這個時候葉華卻反應了過來,走上前來,擋在了梅雁麵前, 對那位官差拱了拱手:“我是葉家當家,這位官爺,不知內子所犯何事?”


    倒不是葉華多喜歡梅雁, 而是自己的當家夫人要被抓了,自己臉上也會無光:


    那官差上下看了葉華一眼,對此時葉華還想拿葉家的名頭壓人極為看不上,葉家?現在已經大不如從前了!想著,那官差擺了擺手,語氣有些不奈:“有人指控令夫人殺人,證據確鑿,現在我們要帶令夫人迴去調查。”


    葉華聽到這話,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殺人?


    “官爺,你看這是不是搞錯了?”葉華說什麽,也不會相信梅雁會殺人,雖然在梅雁手底下的確死過兩個下人,但那倆下人簽的都是死契,死了就死了,怎麽也不會嚴重到吃上官司的地步。


    正在替梅雁辯解的葉華並沒有看到站在他身後的梅雁,在那官差說完之後,臉上的惶恐和害怕。


    站在一邊的陸言蹊將梅雁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陸言蹊的唇角勾了勾,原本葉家的家事,他也不打算插手,旁的不說,就說京中的勳貴為了爭權奪位,向自己家裏兄弟長輩捅刀的就不在少數。


    必要之時,陸言蹊不介意捅安睿一刀,送景行上位。但是現在梅雁卻踩到了他的底線,那麽有些事情,陸言蹊自然不會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沒有搞錯,令公子來報案,指控令夫人殺害令尊,人證物證俱在,葉老爺,別耽誤小的們辦案!”說到這句話,那官差的口氣已經變成了赤.裸.裸的嘲諷了。


    這家人真有意思,兒子報官告繼母,罪名是指控繼母殺人,被殺的還是家裏的老人,現在老子卻攔著不讓抓人。


    葉華聽到這話是真真有些震驚了,當初老爺子分明就是病死的,和梅雁有什麽關係呢?但這些官差可沒有給葉華反應的時間,伸手直接將葉華推到了一邊:


    “麻煩讓讓,夫人,跟咱們走一趟吧。”說完,也不等梅雁反應過來,直接將梅雁給押了起來。


    “哎,等等……”陸言蹊看著這些官差帶著梅雁就準備走了,手中的扇子搖了搖,依舊是剛剛那副唇角帶笑的模樣。


    “這位公子,有什麽事嗎?”這些官差,平時在衙門辦案,基本的眼力勁兒還是有的,看到陸言蹊這身打扮,就知道家世不俗,故而聲音也柔和了不少。


    “這葉老爺扶妾為妻,不帶迴去一塊兒查查?”陸言蹊瞥了葉華一眼,眼中的寒意,刺得葉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反駁。


    幾個官差聽到陸言蹊的話,有些麵麵相覷,再一看葉華和梅雁的表情,還有什麽不知道的?當即便對視了一眼,上來將葉華也綁了起來,管他對不對,先把人帶走再說!


    剛剛那葉天佑做了什麽,百裏公子在來的路上可都說了,縱子行兇,其心可誅!雲瑾瑜老先生在雲州德高望重,豈是一個黃口小兒可以指摘的?本來就壓著一肚子火氣,現在有了理由,管他對不對,先把人帶迴去再說!


    別的不說,就說為了雲老爺子,將他們折騰一番,說不定還能贏個好名聲!眾人就感覺在一眨眼的功夫,不僅葉夫人被帶走了,就連也老爺也被帶走了。


    “東西都給葉公子了?”就在眾人還在消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的時候,便聽到了陸言蹊的這句話。


    “是,都給了。”暗月點了點頭,前日在雅茗軒看到葉玉珩的時候,太子妃便讓人連夜查了一遍葉家的人,期間發現了不少有意思的東西,原本太子妃也沒打算用,誰知道今天會有這麽一茬?


    “很好,退下吧。”陸言蹊點了點頭,神情很是愉悅,能夠借刀殺人,又何必自己動手?


    “什麽東西?”這個時候,顏子玉迴過了神,看著陸言蹊笑容滿麵的樣子,心中好奇不已。


    “當然是葉夫人殺人的證據了,”陸言蹊說著,瞥了顏子玉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我可是遵紀守法好公民。”


    “噗……”安景行聽到陸言蹊後麵半句話,終於沒能忍住,笑出了聲,遵紀守法好公民?誰不知道京中小霸王,從來沒有將“王法”二字放在過眼裏?


    “你有意見?”聽到從身後傳來的輕笑,陸言蹊猛地一下轉過了身,看著安景行眯了眯眼,這個人,怎麽一點眼色也沒有?


    “沒有,你說的都對。”安景行除了順著陸言蹊的話說,還能怎麽辦呢?搖了搖頭,肯定了陸言蹊的說法。


    “葉老爺子他,真的是……”顏子玉聽到陸言蹊的話,有些出神,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葉老爺子的死,居然沒有那麽簡單。


    “真的。”陸言蹊點了點頭,這一點倒不是他捏造的,昨日查到的時候他還在想,這個梅雁是個有心計有手段還狠得下心的人,但是陸言蹊沒有想到,她的心機手段和狠心,居然會體現在外祖身上!


    而在一旁聽著兩人談話的學子們,也開始竊竊私語,再聯係到剛剛“扶妾為妻”的言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一時間,每個人對葉家的事,都能指責上兩句。


    顏子玉聽到這話,也閉了嘴,玉珩和葉華的關係不好,和梅雁更是勢如水火,但玉珩和葉老爺子的關係卻真的非常好,在玉珩小的時候,若不是葉老爺子,恐怕玉珩根本不能活到現在,現在知道這件事,玉珩恐怕不會輕易放過梅雁。


    想到這裏,顏子玉的神情轉了轉,正想說什麽,卻被陸言蹊打斷了:“他現在恐怕更想一個人靜靜。”


    陸言蹊怎麽會看不出來顏子玉的打算?有些時候顏子玉的心思就像是刻在了臉上一般,現在顏子玉的模樣,分明就是想去葉家看看葉玉珩。


    顏子玉聽到陸言蹊這話,又看了陸言蹊一眼,靜下心來想了想,恐怕此時玉珩的確不希望他們看到他此刻的模樣,最後隻能壓下心中的焦慮,將去葉家的事緩了緩。


    因為葉天佑的這場鬧劇,雲逸然在官差將梅雁帶走的時候,就帶著雲瑾瑜迴去了,今天雲瑾瑜已經在書院待了一個多時辰,雖然很多人都意猶未盡,但想到剛剛的事,都覺得雲老爺子恐怕受到了驚嚇,也就沒有強留。


    不過在雲瑾瑜走了之後,明顯能夠看出來,書院內的氣氛冷淡了許多,雖然依舊有不少人三三兩兩地交談著,但卻沒有幾個人在說家國大事,反而說起了葉家的種種八卦。


    “顏公子,齊公子,我家少爺有請。”就在陸言蹊和顏子玉說著什麽的時候,一個小廝打扮地人匆匆走了過來,對顏子玉和陸言蹊拱了拱手。


    陸言蹊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人,正在思考這個人是誰的時候,就聽到了顏子玉的話:“這是致遠身邊的小廝。”


    顏子玉給陸言蹊介紹完後,才轉眼看著那小廝:“你家老爺子還好嗎?”


    “還好,不然少爺也不能讓小的來請你們。”雲硯說著笑了笑,對顏子玉擺了擺手,有對陸言蹊笑了笑,現在他對陸言蹊非常有好感,剛剛如果不是陸言蹊那一下,恐怕他們老爺子就危險了。


    “既然如此,帶路吧。”陸言蹊說著擺了擺手,剛剛大表哥就說要請他們過去了,自己又暴露了身份,恐怕現在大表哥已經等不及了。


    “幾位公子這邊請。”雲硯說著彎了彎腰,指了指身側的一條道,而後便走在了側前方替幾個人帶著路。


    “他已經知道了?”剛剛安景行就發現了,雲逸然看陸言蹊的眼神就不太對,不過言蹊剛剛應該沒有露出破綻,雲逸然是怎麽發現的?


    “嗯。”陸言蹊湊到了安景行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麽,剛剛陸言蹊在給雲逸然說“這不是欺負了小姑娘那麽簡單”的時候,身份就已經暴露了。安景行聽著,臉上劃過了一絲了然,沒想到居然是這樣。


    “倒沒想到雲公子以前還有這樣的經曆。”安景行有些失笑,欺負鄰家的小姑娘,怎麽也和現在的雲逸然不怎麽搭邊。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陸言蹊悄悄迴了一句,含笑看了安景行一眼。


    小時候雲逸然何止欺負小姑娘?


    雲逸然這個人,從小便顯現出了人渣本性,哄小姑娘簡直就是一把好手,每次都把世交家裏的姑娘騙的團團轉的,到最後還一臉無辜地說自己沒有,那些被騙的小姑娘還一個勁兒地替他開脫,所以現在表哥一臉采花大盜像也不是沒有原因,畢竟相由心生。


    這邊陸言蹊和安景行的談話,顏子玉和宋之騫並不知道,因為此時的顏子玉,正在安慰著宋之騫,勸他放鬆心情。


    “就是這裏了。”雲硯說著轉身對陸言蹊等人點了點頭,順便指了指眼前的院子。


    還沒等陸言蹊等人反應過來,就見到了雲逸然從院內走了出來,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一套,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柔和了不少,見到站在院門口的幾個人,雲逸然挑了挑眉:“來了?”


    雲逸然說著,略帶深意地看了一眼陸言蹊和安景行,剛剛在迴來的路上,他將這兩個人細細分析了一遍,現在他肯定,這個齊池,有八成可能性就是自己的小表弟!


    “你都這麽誠心地邀請了,雖然很勉強,但這個麵子還是可以給你的。”陸言蹊對雲逸然咧了咧嘴,既然剛剛已經暴露了,他現在也懶得裝了,恢複了以前的態度。


    顏子玉聽到陸言蹊這話,有些詫異地看了陸言蹊一眼,剛剛陸言蹊對致遠,可沒有這麽不客氣啊!不過更讓顏子玉感到奇怪的,是雲逸然的態度,雲逸然聽到陸言蹊這話,非但沒有被冒犯的生氣,反而對陸言蹊笑了笑:


    “那還是要多謝齊公子賞光了。”


    雲逸然心中那一絲不確定,此時已經灰飛煙滅了,他敢肯定,眼前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小表弟!想到這裏,雲逸然的心情就好上了不少,剛剛的事雖然對祖父沒有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但到底讓祖父有些傷心,迴來之後祖父連字都沒有練,就躺下了。


    現在小表弟不僅人好好的,還來了雲州,等等讓小表弟去勸勸祖父,祖父一定會開心的。


    “葉家到底是怎麽迴事?”顏子玉和陸言蹊說話的時候,雲逸然已經帶著雲瑾瑜離開了,所以後麵的事也沒有聽到。


    “不就是那麽迴事嗎?”陸言蹊瞥了雲逸然一眼,還是將葉家的事給雲逸然重複了一遍,說白了,也是葉家咎由自取,如果葉天佑今日不作死的話,陸言蹊也不會送他們去死。


    “剛剛那官兵說是玉珩報的案,不會是你做的吧?”雲逸然瞥了陸言蹊一眼,自己這個表弟,從小肚子裏就滿肚子的壞水,說這件事是陸言蹊攛掇的,他可一點都不會覺得奇怪。


    “當然……”陸言蹊說著拉長了聲音,像看傻子似的看了雲逸然一眼,最後點了點頭,“是我了!”


    一時間,在場的幾個人都笑了笑,原因無他,陸言蹊這個樣子,太像活寶了。


    顏子玉驚奇地看著兩個人熟稔地交談,眼中劃過了一絲驚訝。不過好在顏子玉不是什麽好奇心盛的人,隻當是因為剛剛雲老爺子的事,讓兩人的關係近了不少。


    將這件事放在了腦後,顏子玉終於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老先生沒事吧?”


    “沒什麽事,就是心裏有些不高興。”雲逸然說著,瞥了陸言蹊一眼,“剛剛祖父看到那葉天佑,想到我那小表弟了,誰知道……”


    雲逸然說著,搖了搖頭,見陸言蹊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後,反而越說越來勁兒了:“我那小表弟,從小就喜歡吃桃花糕,旁人給的都不要,就要祖父的,自從他走了之後,祖父每日都要帶著桃花糕,說是小表弟愛吃,平時碰也不讓咱們碰,今日難得拿出來,但是卻……”


    陸言蹊聽到雲逸然的話,怎麽會不知道雲逸然是故意的?但是不得不說,雲逸然的確勾起了他內心的愧疚,當初計劃的時候,他們並不能做到麵麵俱到,一些人肯定是要被蒙在鼓裏的,但恰恰,是被蒙在鼓裏的那部分人,收到的傷害最大。


    安景行感受到陸言蹊低落的情緒後,將陸言蹊的手握在了手中,稍稍用力捏了捏,示意陸言蹊不比太過愧疚。


    “多勸勸老爺子吧,畢竟人死不能複生。”顏子玉聽到雲逸然的話,隻覺得有些奇怪,以前致遠從來不會在外人麵前說這些,今日怎麽突然轉性了?心裏疑惑歸疑惑,顏子玉也沒有忘記勸一勸自己這個朋友。


    “是啊,人死不能複生。”雲逸然點了點頭,語氣頗為遺憾,似乎對自己小表弟地“死”已經坦然接受了,轉而開始說起了府上新來的廚子。


    陸言蹊則是被雲逸然這句“人死不能複生”給噎住了,表哥現在明明知道自己是誰,現在這是什麽意思?


    想到這裏,陸言蹊死死瞪了雲逸然一眼,想要問他這是什麽意思,卻不料雲逸然也轉頭給了陸言蹊一個眼神:


    “你還是想想等等怎麽給祖父解釋吧。”


    陸言蹊讀懂雲逸然眼神中的意思後,整個人都僵硬了,沒錯……自己等等要怎麽給外祖解釋,自己“詐屍”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no zuo no die!


    安景行:安承繼,聽說過一句話嗎?no zuo no die!


    安承繼:我就作!


    陸言蹊:葉天佑,聽說過一句話嗎?no zuo no die!


    葉天佑:看我作!


    雲逸然:小表弟,聽說過一句話嗎?no zuo no die!


    陸言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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