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孟嘉毅對陸遠拱了拱手, 匯報著今日的速度“依照現在的行軍速度,不出三日,便能抵達忻州!”


    “很好,忻州那邊這幾日戰報傳來嗎?”陸遠點了點頭, 陸遠對這幾天的行軍速度並不滿意, 但現在他帶領的, 並不是自己的陸家軍,就算不滿意,陸遠也沒有顯露出來。


    “昨日傳來戰報,盂城失守, 鄭將軍已連夜帶隊撤往洛城。”孟嘉毅說到這裏,就有些無奈, 在陸家的守護下,將西元的很多武將都養成了空有其表的存在,也是因為這樣,突厥才會在短短三天之內連下三城, 也是因為如此,這次依舊是陸將軍領兵出征。


    看著陸遠頭上有些花白的頭發,孟嘉毅才迴過神來,名震天下的威遠大將軍,真的已經開始漸漸變老了。


    “都無精打采地做什麽?”陸遠聽到孟嘉毅的話, 還沒有什麽反應,就見離自己比較近的士兵,已經有些垂頭喪氣, 看到這樣的情況,陸遠心中一股無名之火在熊熊燃燒,自己問戰況,可不是為了讓他們沮喪的,“在我陸遠的手下,沒有孬種,更沒有不戰而退的士兵,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


    那幾個垂著頭的士兵,聽到陸遠的話後,就是一個激靈,沒一會兒,便迴過了神,沒錯,在自己麵前的是他們西元的第一武將,怎麽能是忻州那個姓鄭的能比的?


    也因為陸遠這短短的幾句話,原本已經初顯頹氣的隊伍又重新精神煥發,在每個士兵心中,都有一個信仰,如同萬俟家是匈奴的信仰,陸遠就是西元的信仰,也是因為如此,陸遠不輕不重的兩句敲打,才會有立竿見影的效果。


    “將軍,現在就走?”孟嘉毅看到眼前的情況,看向陸遠的眼神也升起了一絲仰慕,武將做到如此地步,就是死也無憾了!


    在孟嘉毅眼中,現在士氣高漲,正是趕路的好時候,卻不料陸遠卻搖了搖頭,看了一眼隊伍後,才高聲說了一句:“一炷香的時間,原地休整!”


    陸遠自然知道現在士氣不錯,但現在的士氣是不錯,但也僅僅是因為自己的兩句話生生拔起來的士氣,沒一會兒就會泄氣,到時候也會給這些兵蛋子打擊,與其等等疲憊了再休息,不如現在就休息,養精蓄銳,等等再一鼓作氣,這才叫磨刀不誤砍柴工。


    “是!”雖然孟嘉毅不明白陸遠為什麽會這樣安排,但通過這幾天的情況來看,陸遠在行兵方麵,的確比他們有經驗得多,自然是陸遠怎麽說,他們就怎麽做。


    “陸將軍的水囊有些特別啊。”同為武將,又都是男人,幾天的相處下來,孟嘉毅也能和陸遠打笑幾句了,現在看著陸遠手中的水囊,孟嘉毅終於可以將一開始就存在在心底的問題問出來了。


    “是小兒子給的,不知道他怎麽弄的,裏麵的水就算隔一天也是溫熱的,說是心疼我冬天在外麵,沒有熱水喝。”陸遠說著看了看手中的水壺,對孟嘉毅笑了笑,笑容中有些幸福,又有些寵溺,說起陸言蹊,陸遠總能說出他的種種好來。


    但是沒一會兒,陸遠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緊接著,便蒙上了一層鬱色,不知道言蹊現在在做什麽,安景行以前還上朝的時候,他們還能互相打打馬虎眼,交流交流言蹊的信息,結果現在安景行也告病了,安景行的告病,讓陸遠心中有一絲不安,他總覺得,安景行突然閉門不出,與言蹊脫不了幹係。


    孟嘉毅開始聽到陸遠說到水壺的神奇之處,還想將水壺討過來看看,但在看到陸遠消失的笑容後,卻立刻反應了過來,陸家的小兒子,可不就是京中的小霸王,現在的太子妃嗎?


    想到出京的時候,聽到的種種流言,孟嘉毅也知道為什麽陸遠此時的表情會是這番了,畢竟西元人都知道,太子妃現在的狀況……不太好。


    “太子不會是那樣的人,將軍放寬心。”孟嘉毅最後,隻能這樣幹巴巴地安慰著陸遠,別的話,卻不知道該怎樣說。


    陸遠聽到這話,意外地看了孟嘉毅一眼,自己和太子撕破臉以來,幾乎沒人敢在他麵前替安景行說一句話,但太子一黨的人也沒幾個落井下石的,由此可見,安景行的人格魅力並不低,倒沒想到現在孟嘉毅會替安景行說話。


    孟嘉毅看到陸遠的眼神,也明白陸遠的意思,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撓了撓頭,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話,當初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安景行拉了他一把,雖然安景行當時沒有表明身份,但爬到四品武官,能夠有資格上朝之後,孟嘉毅第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個在人群中清逸高雅的男子,就是當初幫助自己的人。


    後來聽別人說那是太子的時候,孟嘉毅心中還可惜了一把,畢竟西元太子不得寵,人人皆知,他的性格,讓他做不來站隊的舉動,但這個恩情,孟嘉毅卻一直記著的。


    現在有機會,孟嘉毅想要報答當初安景行的滴水之恩,所以剛剛那句話,也就不過頭腦地說了出來,說出來之後,孟嘉毅並不後悔,但有一絲懊惱,自己說這話的時機不對,恐怕不能幫到太子,還會讓陸將軍心中更為不滿,但讓孟嘉毅沒有想到的,是陸遠的反應:


    “嗯。”陸遠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他與安景行的關係,現在不能多說,但在外人眼中,已然水火不容,但也不妨礙陸遠在心中高看孟嘉毅一眼,能夠在這個時候在自己麵前替安景行說話,無論是由於什麽,都能說明這個人,至少還保持著本心。


    現在在朝堂之上,保持著本心的人,又能有多少呢?


    孟嘉毅被陸遠的反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就在他在想著是不是說點什麽找補一下的時候,就聽到了陸遠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孟將軍從什麽時候開始從軍的?”陸遠語氣平常,似乎剛剛他沒有提到陸言蹊,而孟嘉毅,也沒有說到安景行。


    “快六年了。”孟嘉毅聽到陸遠的話,陷入了迴憶,過去的時間在迴憶中總是短暫的,六年時間,仿佛彈指一揮間,眨眼的功夫,便就過了。


    “那倒不長。”陸遠說著點了點頭,這話從陸遠的口中說出來,倒不是誇張,陸遠生於陸家,從小便舞刀弄槍,十四歲便隨父出征,十七歲名揚天下,到現在已經從軍二十餘年,若非如此,威遠大將軍的位置,怎麽也輪不到陸遠來繼承,畢竟陸成,是陸遠一母同胞的哥哥。


    “比起將軍來,的確差遠了。”雖然孟嘉毅也是將軍,但在陸遠麵前,始終矮一截,不僅是從官職方麵,而是從各方各麵,不隻是孟嘉毅,就是整個西元,想要找出能夠與陸遠相匹敵的武將,都是難上加難,也是因為如此,安睿才會對陸家一忍再忍。


    “六年,能夠做到現在的位置,也不錯了。”陸遠說著,點了點頭,隨後拍了拍孟嘉毅的背,“好好做,說不定以後,就能來接本將軍的班!”


    孟嘉毅聽到這話,心下一跳,轉頭猛然看向陸遠,卻發現陸遠的神情滿是自然與認真,孟嘉毅才知道,陸遠這話,是出自真心。


    沒錯,陸遠也的確是這樣想的,西元在陸家的守護下,的確固若金湯,但弊端卻很明顯,就拿這次的忻州來說,一個將軍,代領五十萬大軍,在易守難攻的城池,竟然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被人連下三城。


    是威遠大將軍府的光芒太盛,抑製了其它武將的成長,若是可以,陸遠也不願如此,若是武將百花齊放,恐怕皇上也不會視威遠大將軍府為眼中釘肉中刺,若是武將百家爭鳴,也不會出現其他人在麵對敵人的時候,毫無招架之力的情況。


    孟嘉毅看著陸遠的神情,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若是沒了威遠大將軍府,西元,還能是西元嗎?


    而陸遠,則像是沒有感覺到孟嘉毅心中的千思萬緒似的,繼續和孟嘉毅閑聊著。


    對於自己的爹在做什麽,陸言蹊是一點也不知道,這幾天的陸言蹊,顯然沒有前幾日那樣悠哉了。


    有句話叫做自食惡果,陸言蹊現在是深有體會,因為自己玩兒脫了,現在黑風寨上下都在準備著自己與冷梟的喜事,才四五天的功夫,爭個寨子就已經張燈結彩,到處掛滿了紅綢,陸言蹊現在看到滿山的紅色,腦袋就有些隱隱發痛。


    “恭喜齊公子,賀喜齊公子,心想事成。”書塵看著坐在椅子上,百無聊賴的陸言蹊,眯了眯眼睛,滿眼笑意,原本他將這個齊少爺留下來,隻是想要膈應膈應冷梟,誰知道他竟然給了自己意外的驚喜?真的讓冷梟動了娶親的念頭?


    冷梟那樣的男人,責任心極強,拜堂成親之後,即使不喜歡陸言蹊,也會將陸言蹊視為自己的責任,那麽那個刀槍不入的男人,就會擁有軟肋,這個軟肋,還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少爺,這是多麽美好的事情啊?書塵想著,臉上的笑意就又真切了幾分。


    “若非二當家的鼎力支持,本少爺也不能心想事成,還是該謝謝二當家才是。”陸言蹊說著,對書塵笑了笑,心中卻恨不得將眼前這個人團吧團吧丟出去。


    笑,笑什麽笑?他以為他是二哥嗎?笑起來醜死了!明明不是精明的人,還把自己往精明的地方打扮,東施效顰,不倫不類!


    等等……陸言蹊想到這裏,眉毛不動聲色地動了動,轉眼便看向書塵,果然見書塵嘴抿了抿:


    “齊小公子的話,書塵倒聽不太明白,現在齊小公子能心想事成,都是自己努力的結果。”說著,書塵似笑非笑地看了陸言蹊一眼。


    陸言蹊看著書塵此時的表情,心中“咯噔”了一下,但麵上卻依舊不動聲色,和書塵打著太極。好在書塵也沒有在陸言蹊這裏久待,畢竟現在陸言蹊的身份可是“待嫁新娘”,若是和書塵單獨相處久了,就算黑風寨的漢子們心再粗,恐怕也會忍不住犯嘀咕。


    “少爺?”書塵走了後,許默和呂平就看到了陸言蹊的手指在桌麵上一上一下地敲著,一時間有些疑惑,剛剛書塵在的時候,他們也在,雖然書塵和少爺所說得每句話都在打著機鋒,但也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話,應該沒有什麽值得少爺沉思的事吧?


    “你們不覺得,書二當家,給你們一種熟悉的感覺嗎?”陸言蹊說著,手指又在桌上敲了敲,剛剛他在心中想了“東施效顰”後,便仔細觀察了一下書塵的神態,還真讓他發現了幾分不同來。


    許默和呂平聽到陸言蹊的話後,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迷茫,熟悉?書塵能給他們什麽熟悉的感覺?


    陸言蹊等了一會兒沒等到迴答,轉頭便看到了兩張迷茫的臉,就在心中鬱悶的時候,但沒一會兒便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笑出了聲:“是本少爺忘了,當時你們不在。”


    沒錯,許默和呂平都是自己出京的時候才從墨羽調出來的,兩個人都沒有見過二哥,怎麽會知道二哥的習慣?看不出什麽,實屬正常。就算許默和呂平二人看不出什麽,陸言蹊卻十分確定,書塵見過二哥,並且和二哥相處過一段時間,才會將二哥的形態模仿個四五分。


    既然如此,二哥見過書塵嗎?若是見過,是在什麽情況下見到的?由誰引薦的?二哥知道書塵是作甚什麽的嗎?一時間,陸言蹊腦海中劃過了無數問題,麵上卻絲毫沒有顯露。


    “少爺?”呂平看著陸言蹊動得越來越頻繁的手指,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卻在他開口的那一刻,陸言蹊的手指停了下來,這是陸言蹊停止思考的標誌。


    “走,陪本少爺出去逛逛!”陸言蹊說著,將扇子拎了起來,一搖一拐地向門外走去,徒留下呂平和許默相顧無言。


    雖然不知道陸言蹊剛剛在想什麽,但兩個人也不是刨根問到底的人,在墨羽中的人,好奇心都不會重,沒想出所以然後,二人就將這個問題拋到了腦後,隨著陸言蹊向門外走去。


    “你說咱們這是不是不太好啊?”張鐵柱說著,瞅了瞅手中的紅綢,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不該掛上去。


    “什麽好不好的?大當家的大婚,當然是天大的喜事!還能有什麽不好的?”李狗蛋說著,將紅綢從張鐵柱的手中一抽,便爬到了房梁上,三下五除二地將紅綢掛了上去。


    “不是,好歹是國喪,咱們這麽大張旗鼓地辦喜事,真的沒問題嗎?”張鐵柱說著,神情有些猶豫,雖然大當家的大喜,的確是天大的喜事,但好歹在國喪期間。


    “什麽國喪?皇上都說了,體恤百姓辛苦,免除國喪!”李狗蛋說著,瞪了張鐵柱一眼,繼續著手中的動作,嘴上卻沒停,“再說了,太子不受寵,你不是知道嗎?現在太子薨了,皇上高興都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是舉國哀悼?”


    “你們說什麽?誰薨了?”陸言蹊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剛剛走出院子,就聽到了這樣的談話,太子薨了?


    “太子啊,要我說,太子這也算解脫了,不然……”


    陸言蹊聽到張鐵柱的話,隻覺得腦袋中一陣嗡鳴,腳下晃了晃,若不是身後的許默先一步上來扶住了他,恐怕陸言蹊連站,也站不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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