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蹊這話, 嚴格意義上並沒有說錯。即使貴妃娘娘身份高貴,但是始終不是皇後,放在尋常人家,也不過是個妾而已, 隻不過到了宮中, 因為品級的緣故, 讓大多數人都忽略了這一點。或者是說,心中知道,但是礙於種種原因,不願明說。


    “怎麽?貴妃娘娘還不讓開, 是想要以下犯上麽?還是說,季家的人, 都是這樣的規矩?”見安睿以及季幼怡的臉色雖然難看,卻沒有出言反駁,陸言蹊站在季幼怡麵前,趾高氣揚地說著, 那副嘴臉,落在季幼怡眼中,真真是小人得誌。


    而最後的一句話,說得也是非常誅心了,季家都是這樣的規矩, 哪樣的規矩?是寵妾滅妻,還是……以下犯上?果然,聽到這話後, 安睿的臉色幾不可聞的變了變,一直暗中觀察著安睿的陸言蹊,對於這樣的變化,自然是非常滿意。


    好歹觀禮的文武百官中,支持靜王的人不少,現在靜王的生母被陸言蹊指著鼻子罵,自然有人看不下去,當即,兵部尚書單郝就站了出來:


    “貴妃娘娘雖未曾封後,卻也執掌鳳印多年,如今的做法,也不算太過僭越,陸小公子又何必如此較真?”


    安睿聽到這話,遞給了單郝一個讚同的目光。這話他不好出麵說,但是卻可以從外人的口中說出來。而在場的人精們,看見皇上的反應之後,當即決定好好勸勸陸言蹊,誰知陸言蹊根本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轉頭看向單郝,依舊是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


    “不算太過僭越?若說太子殿下同為庶出,的確不算太過僭越,可太子殿下是西元的嫡皇子,一個妾做高堂,單大人的意思是很合理是嗎?可惜了,單府與季府是這樣的規矩,我陸府和雲府可沒有這樣的說法!”


    最後一句從陸言蹊的口中說出來,可以說得上是赤.裸.裸的威脅了。用威遠大將軍府的權勢,用雲家在文人之中的聲望,做出了無聲的威脅。果然,陸言蹊不提雲府還好,提出了雲府,即使是站在靜王一方的文官,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讀書人什麽都可以丟,但是規矩和臉麵,以及讀書人的風骨,是萬萬丟不得的!即使內裏早就將這些東西丟得一幹二淨,表麵上也不能有任何顯露。


    若是此時對貴妃娘娘的做法表示了讚同,以後走出去是會被天下文人戳著脊梁骨罵的!想到這裏,一些心存顧慮的文官們稍稍向後退了一步。即使動作不甚明顯,但是放在此時的季幼怡眼中,卻被無限放大。


    看著麵帶尷尬的皇上,看著啞口無言的群臣,季幼怡心中大恨,知道大勢已去,狠狠地攥了攥拳頭,深吸一口氣,對陸言蹊笑了笑:


    “是本宮僭越了,元皇後早逝,平日裏執掌後宮,一直對太子殿下也視如己出,今日太子殿下大婚,本宮心中也著實高興,鬥膽想要做一迴高堂,卻忘了此事不合規矩,好在陸小公子及時提出,才沒能釀成大禍。”


    貴妃的這番話說的不可謂不漂亮,若非皇上默許,她又怎麽能坐上高堂的位置?卻又偏偏將所有的錯誤攬在了自己身上,此話一出,皇上的臉色果然好了不少,看季幼怡的目光,也隱隱透著一絲柔情與讚許,中間還夾雜著一絲愧疚。


    又說皇後早逝,待安景行視如己出,就是在告訴眾人他對太子有養育之恩,現在陸言蹊卻這番做派,就是不孝!


    一番話不僅將皇上摘了個幹幹淨淨,又模糊了自己的錯誤,最後還倒打一耙,指責了陸言蹊與安景行的不是。不得不說,這後宮磨礪出來的女人,上眼藥的能力,果然不同凡響。


    可惜,陸言蹊壓根兒就不買季幼怡的賬:“小爺我還隻聽過嫡母待庶子視如己出,什麽時候輪到一個小妾待嫡子視如己出了?”


    說完之後,陸言蹊也不管季幼怡一下變得非常蒼白的臉色,對著季幼怡揮了揮手,像是在打發著什麽似的:“行了,知道自己錯了就得了,說這麽一大通廢話做什麽?現在可以一邊去站著了,吉時過了你負責?”


    說罷,陸言蹊向後一退,又站在了安景行旁邊,那樣子,似乎是不會再說什麽了。若說陸言蹊此時想收手嗎?當然是不想的,但是若是再不見好就收,恐怕等等季幼怡會惱羞成怒,那就得不償失了,所以看著差不多,陸言蹊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了。


    其他人見陸言蹊收了手,都大大地鬆了口氣,要知道現在在這裏看著的,不僅僅有滿朝文武,京中勳貴,更有京中的百姓。


    許是皇上想要表達自己的愛子之心,太子大婚,與民同樂,故而放進了不少百姓,誰知陸言蹊會當場發難?即使現在沒人敢議論什麽,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婚禮結束之後,這件事,一定會成為天下人茶餘飯後的笑話。


    以後如何,現在他們也管不了這麽多了,為今之計,隻能早早地結束婚禮,將陸言蹊這個瘟神送走。再得到皇上的示意後,主持的嬤嬤連忙繼續了剛剛的程序:


    “二拜高堂——”


    幸運的是,接下來的婚禮之中,陸言蹊沒有在鬧出什麽幺蛾子。


    “等等與孤一同敬酒?”拜禮結束後,安景行看著陸言蹊,剛剛他也沒有想到,陸言蹊會在貴妃這件事上發難。雖然這件事自己也是受益者,但是恐怕從今往後,父皇對言蹊,會有些看法了。


    安景行想著,陸言蹊既然不願意坐花轎,估計也是不願意在婚房等自己迴去的,所以提出了一同敬酒,誰知陸言蹊反而擺了擺手,拒絕了安景行的邀請:“不去,又累又討不了好,你自個兒去吧,找個人帶我去婚房就行了。”


    陸言蹊心中也想與太子一同敬酒,如此好的機會可以向天下人秀秀恩愛,陸言蹊又怎麽會想要錯過?但是想到一會兒需要辦的事,陸言蹊也隻能認同拒絕。想到這裏,陸言蹊在心中,又給季幼怡好好地記上了一筆。


    看著眼前一臉不耐煩的陸言蹊,安景行沉默了一會兒,對站在一旁的暗月點了點頭:“帶太子妃迴房。”


    “陸小公子請隨我來……”安景行敢稱唿陸言蹊為“太子妃”,暗月卻是不敢的,敢於在文武百官京中百姓的麵前指著貴妃娘娘的鼻子罵,這新上任的太子妃又哪裏是好相與的?恐怕這日後,主子有的熬了!


    心中雖這樣想,暗月的麵上卻絲毫不顯,規規矩矩地將陸言蹊帶到了安景行的房前,衝陸言蹊行了個禮:“陸小公子,就是這裏了。”


    暗月稱唿上的變化,陸言蹊又怎麽可能沒有發覺?要知道上輩子暗月可是一口一個“太子妃”地叫著的,即使自己表示了反對,暗月也不動如山,沒想到這輩子,居然還改了口,難得啊!


    想到這裏,陸言蹊上下打量了暗月一眼,卻沒有發現他與上輩子有什麽不同的地方。暗月這個人,死板是死板了一點,但是好歹對景行忠心……想到這裏,陸言蹊沒有再說什麽,對著暗月揮了揮手:“行,我知道了,你去將我的丫鬟叫來,叫茹煙那位。”


    說著,也不等暗月反應,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陸言蹊不知道的是,剛剛他這輕描淡寫的一眼,卻讓暗月覺得有些驚心動魄,到陸言蹊關上房門的時候,也沒有迴過神來:剛剛陸小公子看我的眼神,怎麽感覺不太對呢?不會是陸小公子對我不滿意吧?我是不是該和主子說說,請主子將我外調一段時間?


    即使心中千思萬緒,對於陸言蹊的交代,暗月卻絲毫不敢放鬆,立馬按照陸言蹊的吩咐,將茹煙帶了過來,看著眼前這個柔柔若若的美貌女子,暗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多想,這陸小公子,不會是想在太子府養小吧?


    想到這裏,暗月打了個寒顫,更加同情自己的主子了,看向茹煙的眼神,也忍不住冷了冷,許是感受到了暗月眼中的寒意,茹煙向一旁瑟縮了一下,全然一副受到了驚嚇的樣子。這樣的反應,讓暗月稍稍放下了心:膽子小就好,以後若是敢做什麽不規矩的事,嚇嚇就好了。


    暗月心中的種種猜想,陸言蹊毫不知情,走進房間後,陸言蹊環視了一眼,暗中點了點頭,看來這裏,與上輩子沒有什麽變化,在房內轉了轉後,陸言蹊熟門熟路地走到了桌前,陸言蹊翻開桌上的茶杯給自己倒了杯茶,才轉頭看向剛剛才進門的茹煙:


    “都安排好了?”


    茹煙此時卻一改在暗月麵前柔柔若若的樣子,臉上的表情堅毅,甚至還透出了一股殺氣:“按照主子的吩咐,已經安排妥當。”


    聽到這話,陸言蹊滿意地點了點頭:“都說人生三大有喜事,洞房花燭夜占其中之一,你知道,今晚我不允許任何意外。”


    “不會有意外!”茹煙斬釘截鐵地說著,話語中,是不容置疑的自信,但是下一刻,茹煙的語氣變得疑惑起來:“但是主子,有必要嗎?”


    “當然有,有些人……貪心不足……蛇吞象。”陸言蹊說到最後,那幾個字像是從喉嚨中擠出來的似的,握著茶杯的手也緊了緊,而茹煙,則是被陸言蹊突然爆發出來的氣勢,逼得向後退了兩步。


    就在茹煙心中想著需不需要提醒一下自己的主子,他的情緒有些失控之時,寂靜的房中傳來了一道清脆的的響聲:“哢——”


    陸言蹊看了看手中出現了一絲裂痕的茶杯,若無其事地將其放迴了桌上:“迴頭買一套同樣的迴來。”


    茹煙看了看桌上的茶杯,又看了看自家主子,心中有苦難言:這茶具,可是汝窯的!不是說太子府很窮嗎?窮人家喝個茶用價值千金的汝窯?這麽敗家,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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