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實說唄!說我配不上人家,也沒有談戀愛的打算。”文心瀾將手中的巧克力禮盒送給甄暖,“這箱也送你吧!剛剛我吃了一顆,差點苦死我了!放我那白白浪費了。”


    甄暖欣然收下,“也難怪你不喜歡,外國的巧克力確實會更苦一點,口感還有些發澀。不過我查了這一盒的價格,超級超級貴耶!魏老板對你真的挺好的。”


    文心瀾慣瞧不起這些小恩小惠,絲毫不為所動,“以魏老板的身價,送便宜貨才比較奇怪吧!”


    這話邏輯上倒沒錯,但還是有點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意味。甄暖問:“那叔叔阿姨給你介紹相親了嗎?”


    “這倒沒有。”


    甄暖長長歎息:“我爸媽給我介紹了一堆相親對象。除了大年三十,一直排到假期結束。”


    “哇!叔叔阿姨太牛啦!暖暖你珍重!”


    *


    子女的婚事,永遠是父母的執念。


    即便是除夕之夜,老兩口也不停地暗示催促。


    方瑾夾了一個丸子給女兒:“閨女啊,多吃點,你這輩子也陪不了我們幾次了。等你嫁出去了,就要去婆家吃年夜飯了。”


    文心瀾:“媽媽,我結婚的話,不就能年年迴來陪你們了嗎?”


    方瑾厲聲嗬斥:“不行,你必須得嫁人!”


    “我發現你們很矛盾啊,既想讓我陪你們,又非得趕我走。”


    文海慈祥道:“要不爸爸給你介紹個當地的男朋友?中午在咱家過,晚上去婆家過。”


    文心瀾:“咱當地的青年才俊,早被一大群媒婆盯上了,哪個不是早早結婚了?還輪得著我?現在我估計隻能找些二婚、離異、喪偶的了。”


    文海:“二婚也沒關係啊,對你好就行。關鍵你現在已經這樣了。”


    “我為什麽要找個二婚的?還有,我哪樣了?”


    方瑾哼聲,“你跟佟路在一起那麽久,在別人眼裏已經是跟過人的了。”


    “媽媽,你這是什麽封建思想,大清已經亡了!”


    “爸爸媽媽是為你好!”


    文心瀾不服,“你們真是矛盾到家了,一邊想讓我嫁遙不可及的豪門,一邊找本地離異剩男。寫小說都不敢這麽寫!”


    “是是是,數你厲害,數你會寫小說。”方瑾陰陽怪氣道,“也沒見你能招個青年才俊迴來給我們看看。”


    “不許人身攻擊啊!說話要講道理。”


    “誰攻擊你了?”方瑾又給女兒夾了個炸藕盒,“媽媽的新年願望是你早點找到男朋友,早點結婚。”


    “媽媽,我勸你還是換個願望吧!”文心瀾吃完了剩下的飯,一溜煙跑迴小屋。


    躺在柔軟的小床上,她冷不丁想起魏清寬在遊船上說過的話。


    是啊,父母逼你做的事不一定是為你好。


    他們隻是為了達成自己預想的計劃,比如晚年養老的保障,比如在親戚麵前有麵子,比如早早享受含飴弄孫的天倫之樂,比如挺起腰跟同事朋友吹噓,比如避免遭受親友的閑言碎語,比如完成他們認為需要完成的使命,比如可以告慰宗族的在天之靈。


    若問有沒有一條,是為了孩子?


    答案肯定是有。


    但更多的事為了他們自己。


    這是刻在人性基因裏的本能。


    可能父母本身都不知道,還誤以他們的行為是多麽的偉大光明正直有力量。誤把天道綱常當做尚方寶劍,溫柔地捅向孩子。


    最終傷害的,是孩子一生的幸福。


    而當父母的卻至死以此為榮,慶幸此生沒有白活,圓滿地完成了任務。


    文心瀾和甄暖已經二十八歲了,過完這個年算是二十九歲了。


    二十九歲還沒結婚生子,在北城海城好像不算什麽事,但在菱城這個小地方,確實是會被人戳脊梁骨的,會被人質疑是否存在難以啟齒的生理疾病或心理問題。


    很遺憾的是,在物質極大繁榮的今天,人文關懷卻沒有跟上經濟發展的腳步,總是在某些細微的地方展現出不可思議的割裂感。


    文心瀾不會試圖去改變這個社會。她隻能堅守自己想要的人生。


    “叮叮!”


    手機上發來很多拜年短信。


    上也有一長列未讀消息。


    文心瀾意識到,過去半年還真是加了不少新朋友。


    對比去年過年的時候,隻有很少的幾條問候信息。今年卻多到數不過來。


    文心瀾一條條下劃迴複。


    劃到魏清寬時,見他隻發了四個字,新年快樂。


    再往下的裴淵,寫了首臧頭詩,讀下來是新年發財。


    還有些編輯、製片的信息,文心瀾仔細編好了祝福語,一一發送迴去。


    最後,文心瀾在幾個讀者群發了大紅包,也給甄暖和運營團隊分別發了紅包,以示感謝。


    紅包是測試潛水的最佳神器。


    前腳一發,後腳群裏瞬間變得熱鬧起來。


    許多群友開始冒泡,展開熱聊。


    除了一些感謝表情和新春祝福,竟還有八卦的讀者問文心瀾此刻是在魏家過節的,還是在裴家過節呢?


    五花八門的消息惹得文心瀾哭笑不得,立馬表示自己正在老家過節,沒有談戀愛。


    澄清歸澄清,但沒人信。


    群友們磕著他們喜歡的那對cp。


    文心瀾驚訝地發現,除了裴、魏二人,還有些八竿子打不著的邪門的傳言,比如某幾位不熟的網絡男作家,比如某幾位不熟的男明星。


    她十分佩服網友的想象力。


    網友們竟然能把隻見過一次麵的陌生人,編排成一部可歌可泣的動人愛情巨著,連她這個作家也深感自愧不如,忍不住豎起大拇指。


    “劈裏啪啦!”窗外響起鞭炮聲。


    盡管大城市一再禁止燃放煙火爆竹,但是在小城,尤其是過年,鞭炮聲從未真正消失過。


    斷斷續續的爆竹聲中,這個世界也迎來了新的一年。


    文心瀾兩眼放空地望著天花板,總覺得過去的一年歲月,充滿了不真實的感覺。


    她真的有讀者了。


    她真的紅了。


    她真的跟文淵閣簽約了。


    她真的晉升了大神作家。


    她賣出了好幾部天價版權,購置了別墅,資產和名氣均有了質的飛躍。


    她還和相戀七年的佟路分手了。


    而且那個家夥還出軌了,給她戴了頂世人皆知的超大號綠帽子。


    她還參加了好幾場年會,見過了數不清的名人,認識了好多新的朋友。


    一切太不可思議了,虛假得像是一場夢。


    *


    大年初一,文心瀾被更加吵鬧的鞭炮聲震醒。


    父母老倆口已經去親戚家拜年了,死活不願帶上她這個“大齡不孝女”。


    文心瀾一個人落得自在,躲在被窩裏刷微風。


    社交網絡上,裴淵發了一段自家貓咪拜大年的短視頻。


    橘色的胖貓很是乖巧,兩隻小貓爪疊在一起,上下拜賀,還配合裴淵的指令,作出各種討喜的動作。


    從沒養過小動物的文心瀾也心生喜愛,忍不住也想去養一隻小貓。


    但她目前的心境,還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去對一個無辜的小生命負責,隻停留在視頻吸貓的階段。


    文心瀾轉發了裴淵的視頻,並評論“恭喜發財!”


    沒過多久,便獲得了不少網友的點讚,引起“瀾淵”粉的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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