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打不開飛行器……


    有翼型荒獸已經在雨季末尾出現在天空,它們遠遠的似乎發現了這邊的目標們,於是第三軍團的這些飛行器就成了它們圍攻的目標。


    黑壓壓的翼型荒獸在天空飛行, 繞著一架架飛行器盤旋不去。


    它們用自己的鳥喙叮啄,用自己染血的翅膀一次次拍打, 甚至在半空直直撞過來, 然後被高速飛行的機械和氣流衝擊絞碎, 化成一蓬蓬血雨, 從高高的空中頹然墜落。


    它們沒理智, 但不代表不知道疼痛。


    就算是外婆將她的眼睛蓋住, 小葵也已經看到了。


    她隻能徒勞的用手不停拍打飛行器的內壁,邊掉眼淚邊扭動身體掙紮著,想要擺脫座椅的禁錮。


    可這一切都太無力了。


    她也才一歲多,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將要去什麽地方,她隻會掉眼淚,然後本能地散逸出精神力,一次次驅趕這些靠近的翼型荒獸。


    隻有把它們趕走了,它們才不會一隻又一隻衝過來,然後前赴後繼地死掉。


    小葵的眼睛被外婆溫柔覆蓋住了,但她的精神力能幫她[看]得更遠更清楚。


    所以她看到了飛在半空中,追在軍隊旁邊躲閃著武器攻擊的鷹隼。


    小葵明明想讓它帶著自己飛到高高的天上,飛迴安全區。


    可她隻能用自己的精神力一次次催促著它和別的嗷嗚們趕緊離開。


    不要再靠近了。


    不要過來。


    你們會死掉的。


    會從高高的空中摔下去,閉上眼睛再也醒不過來。


    …………


    「長官,那些荒獸似乎停下了。」飛行器駕駛員的聲音壓過小葵細弱的哭聲。


    「嗯,重新列隊,注意小心外麵駐軍的探查。」


    秦月冷靜下達指揮後,輕嘆著有點心疼的幫小葵擦掉臉上濕潤的眼淚。


    她早就察覺到小葵驅趕荒獸的行為,結合之前直播裏小葵對荒獸的態度,還有唐瑾明當著鏡頭說小葵和荒獸之間藏著什麽秘密的情況,秦月就知道小傢夥一定看得很難受。


    但是沒有辦法,他們必須這樣驅逐那些翼型荒獸。


    否則機毀人亡的就該是他們了。


    仁慈,心軟,不忍……這些特質,永遠不會出現在戰場之上。


    「小葵乖,我們不哭了好不好?你看你眼睛都哭腫了,再哭下去就會變得不可愛了。」秦月邊哄,邊細緻的用濕巾沾掉幼崽眼睫上的淚珠。


    小葵嗚咽著點頭,細短的手指緊緊攥著外婆的衣服,小小聲地問她:「外婆……小葵想、想要媽媽,怎麽辦呀?」


    幼崽委屈的控訴小小軟軟地鑽進她耳朵:「還要爸爸,要咘咘,和叔叔姨姨,和嗷嗚……」


    「外婆~我想他們呀,不走好不好?小葵乖呀~」


    在幼崽稚嫩的認知中,這顆星球上的一切生命,無論是不同種族,不同職業,甚至不同的生物層……他們全都是她最最重要的親人,是從出生就唯一擁有的愛。


    少一個,她得到的愛就少一分。


    但現在,她卻要被外婆帶到另一隻大怪獸的肚子裏去。


    跟著她一起離開的,隻有兩個機器人。


    還有那些生命們寄托在她身上的,沉甸甸的愛。


    小葵不懂這些,她不懂為什麽安全區裏的大家總要和嗷嗚們打架,不懂他們為什麽互相吞食,也不懂媽媽為什麽要把自己送給外婆。


    她不懂不明白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她沒有辦法思考,隻能在把眼睛哭腫眼淚哭幹後,疲累地蜷縮在外婆懷裏,皺著眉不安地睡著。


    等她一覺醒過來後,眼睛看到的所有東西都陌生得可怕。


    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潔白到不可思議,還比咘咘的沙發更加厚軟的大床。


    幼崽小小一隻陷在同樣白如雲朵的被窩中,就這麽睜大了眼睛無措地望著四周陌生的一切。


    明亮到過分的房間,銀白色的牆壁,懸浮在空中的球形機器人,等待在一旁的和人類一模一樣的保姆機器人,還有好多奇形怪狀的或懸浮或正在運行的東西。


    毫無疑問的是,小葵一個都不認識。


    她就像是一隻誤入人類世界的小獸,滿眼慌亂和警惕代替了原本該有的新奇,渾身都緊繃著,陷在被窩裏睜大了眼睛,豎起不存在的尖刺,僵硬到一動也不敢動。


    這裏是哪裏?


    媽媽呢?


    外婆呢?


    為什麽沒有人來抱抱小葵?


    是和8號叔叔一樣,又把小葵關起來了嗎?


    眼淚在小葵泛紅的眼眶裏不停打轉,她想哭又不敢哭,隻能委屈無措地強忍著淚水,努力把自己往被窩裏縮。


    秦月得到智人助手提示的時候就匆匆趕了過來,隻是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門自動打開時,還將躲在被窩裏的小朋友嚇得顫了顫。


    「小葵。」秦月走近,盡量放低了聲音去喊她,怕又把她嚇到。


    畢竟這是小傢夥第一次離開家人,來到完全陌生的地方。


    聽到熟悉的聲音,小葵偷偷從被窩裏往外看了一眼,確定站在床邊滿臉關切的人是還算熟悉的外婆後,從睡醒就一直強忍的情緒和眼睛就再也控製不住,抱著外婆的脖子哭得氣都快喘不上來。


    「外婆嗚……外婆~要媽媽嗚嗚嗚……」


    「嗚嗚嗚嗚抱、抱抱呀……媽媽抱抱呀!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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