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柏嶼想起鼻青臉腫的自己,摸出口袋裏的墨鏡戴上:「是我,你不記得了?」


    靳璨想起來了,他猶豫了老半天,剛打算跳,戚柏嶼突然製止他:「還是別跳了,你等著,工地上有梯子!」


    後來,靳璨順著梯子小心翼翼下來,他轉身第一句話就是問戚柏嶼:「你不問他們為什麽叫我變態嗎?」


    戚柏嶼心說,不問我也知道,男孩子穿女裝,你不變態誰變態。


    不過他對上靳璨那雙烏亮會說話的眼睛就心軟了:「你不變態,別理那些人,他們才是變態。」


    靳璨的眼睛閃著光:「你剛才真厲害。」


    戚柏嶼大言不慚道:「那肯定的啊,誰讓我姓厲呢。」


    靳璨驚訝地長大了嘴巴:「你不會真的叫厲害吧?」


    「真的啊。」反正爸爸說他不想當戚家的人就別當了,錢也不給了,那他肯定不叫戚柏嶼了,「你呢,叫什麽?」


    少年抿唇遲疑了下:「我叫阿璨。」


    嗬,果然也不敢說自己的名字。畢竟放眼整個北城,有些會不知道jk靳家嗎?


    不過沒事,反正戚柏嶼也沒說實話。


    他就更沒有負擔地騙靳璨說因為家裏窮,沒錢上學,所以隻能出來打工,還三不五時為了吃的得跟人打架,所以臉上經常掛彩。


    從那天起,靳璨就常常來工地看他搬磚,還會給他帶很多小零食。


    戚柏嶼每天工作量大,再加上正在長身體,每次看到靳璨手裏的吃的都很餓死鬼投胎似的。


    估計那會兒靳璨對他家徒四壁的形容深信不疑。


    當時的靳璨乖巧又溫柔,不僅給他帶吃的,還給他帶了紙巾擦汗,後來又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把小電扇,掛在戚柏嶼的脖子上。


    那時候,對戚柏嶼來說,每天最快樂的事應該就是等靳璨來吧。


    再後來,靳璨的外婆去世了,他就再沒來過工地了,聽說他被接迴上城區了。


    戚柏嶼便不想幹了,打電話給家裏想要迴去。


    戚凱不同意,非要他在工地幹上一年。


    十七八的少年最叛逆,聽話是不可能聽話的。戚柏嶼就自己溜迴去,沒想到家裏別墅換了密碼,他的指紋被刪得一幹二淨。


    保姆阿姨全都被交代了不許放他進門,連媽媽都被提前安排不在家裏。


    戚凱沒露麵,讓保鏢把人又扭送迴工地上,還讓保鏢給他帶話:不是不想做戚家的人了嗎?那好好搬磚去吧!


    戚柏嶼就這樣被逼留在了工地上一年,後來還是他求饒道歉,發誓要好好學習才被允許迴來。


    戚柏嶼還記得他迴家第一天,站在院子裏,一年沒見到他的媽媽第一眼居然沒認出他來,還以為是給家裏送貨的搬運工。


    據當時家人說,他簡直跟塊黑炭一樣,誰能想到這居然是從前帥氣的戚柏嶼?


    在家裏養了一個寒假,戚柏嶼才又白了迴來。


    遭遇過社會毒打的戚柏嶼發誓要好好讀書了,在這期間,他得到了一個更好的消息——他要和靳璨同班了。


    戚柏嶼快高興瘋了,歸功於他之前在工地上曬得很黑炭似的,又隔三差五臉上有傷,那時還沒錢理發,他的頭發總是長得遮眼睛,靳璨果然沒認出他。


    這還不算,靳璨還把他看做眼中釘肉中刺。


    戚柏嶼是想跟靳璨說清楚的,但他意外聽到廖在陽和靳璨私下聊天時提及他穿女裝的事,靳璨當即掐著廖在陽的脖子警告他以後不準再提這件事。


    靳璨把當年的事當成了他這輩子最大的汙點。


    他們圈內一群朋友,好像的確沒人知道靳璨穿女裝這件事。


    戚柏嶼是通過爺爺的關係才打聽到,因為靳璨身體不好,他外公外婆擔心他不好養活,所以逼他穿女裝。


    他穿了十幾年的女裝,很長的時間都在徐家在城郊的別墅裏度過。


    那裏周圍的孩子都知道,所以沒有一個人跟他一起玩,大家都追著他喊變態。


    戚柏嶼閉了嘴,當做不知道這件事。


    -


    從洗手間出來,靳小璨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送迴來了,大半個身體趴在床上,兩條腿拖在地上。


    隔壁已經熄燈。


    戚柏嶼在門口站了會兒,又迴到自己房內。


    他輕快跳上床,一把將靳小璨摟了過來:「你剛才也聽見了吧?你哥說要和我試試!嘿,你盯著我看什麽?一個替身還相求親親?做夢吧你,以後我隻會親你哥。」


    -


    靳璨做了夢,夢到了高中那場發著高燒還硬要去參加的考試。


    他強撐考完就難受得去洗手間吐了,怕被人看到他狼狽的樣子,後來他躲去了天台。


    在天台坐了會兒,靳璨不知道為什麽委屈地哭了。


    生活已經這樣艱難,為什麽他的身體還這麽不爭氣?


    他就想跟別人一樣有個健健康康的身體,別動不動就生病很難嗎?


    以前還有外公外婆會安慰他照顧他,迴到靳家後,他隻有一個人了。靳璨痛痛快快在天台上哭了一場,後來,他聽到身後有一聲響動。


    他當時嚇得不行,還以為被人聽見了。


    但等他過去時,發現隻是一隻桶被風吹倒了。


    靳璨徐徐睜開眼,陽光透過沒拉嚴實的縫隙鑽進來,天亮了。


    現在想來,那隻桶可能不是被風吹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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