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已久的52號礦山依舊籠罩著足以遮蔽視線的鵝毛大雪,溫暖的運輸車生活艙裏,開啟了“過兒模式”的衛燃給自己煮了一大壺山楂葉子茶,一邊欣賞著窗外的雪景,一邊琢磨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首先最重要的無疑是對那些寶石進行變現,這件事等迴了喀山,大可以交給自己那位便宜導師卡吉克幫忙,對方既然能有路子加工鑽石,自然也就有路子加工寶石。


    等這些寶石變現,或者說部分變現之後,起碼今年肯定能過個肥年了。但相比這些,他現在卻在琢磨著,該怎麽舉報瓦吉姆。


    除此之外,小事還有不少,去看看埋在雕像下的克雷奇政委,去看看米基塔。再試試看,能不能想辦法把那些被封存的斯大林風格的物品和舊書帶迴去。


    一番盤算,衛燃摸了摸貝利亞的狗頭,轉而將注意力放在了仍舊連張紙都拿不起來的左手上。


    按他上次在藤縣受傷的經驗來看,這才沒有個十天半拉月,這隻手別想恢複正常。


    但是很顯然,即便他不用朝九晚五的工作,即便這輛運輸車裏有吃有喝,他也不可能在52號礦山浪費半個月的時間拿來養傷。


    想到這裏,衛燃也坐不住了,索性起身離開生活艙鑽進了駕駛室。


    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這輛龐然大物扭動著兩截式的身子調轉了方向,寬大的履帶輕而易舉的便將厚實的積雪壓在身下,徑直開往了壕溝另一側,列寧與斯大林同誌的雕像。


    或許人類在萬年前選擇把狼馴化成狗確實是有原因的,這次他都沒開槍,甚至都沒來得及踩下刹車,那支狼群的老大,便在悲憤的低吼中,帶著他的小弟家眷們主動把地盤讓給了衛燃。


    “對不住你們了”


    衛燃空口白牙的念叨了一句,直等到那隻聰明的狼王帶著狼群跑沒了影子,這才推開車門,從貨艙裏翻出了一支雪鏟。


    在他的賣力挖掘中,兩座雕像之間積攢了超過半米深的積雪被一點點的挖開,露出了一座並不算大的墓碑,這墓碑上雕刻的五角星和蘇聯國徽依舊清晰,那句陰刻的墓誌銘也因為積雪的填充變得格外顯眼:克雷奇政委,一位普通的蘇聯士兵。


    禮節性的點上三顆煙插進墓碑前的積雪裏,接著又從駕駛室裏的蘋果樹下揪了一顆果子擺在墓碑前,衛燃抬頭看了看仍在飄落的雪花,重新鑽進駕駛室,開到了廢棄醫院所在的建築。


    將當初從這裏拿走的tt33手槍重新塞迴米基塔的手裏,然後又將那支sks半自動步槍也放歸原位,他這才重新用鎖鏈纏住了推拉式的防盜門,邁步走向了不遠處自己曾經住過的宿舍。


    現如今,這裏能被搬走的早就已經搬空了。萬幸,當初擺放床頭櫃的位置,如今地板磚依舊完整,顯然,當初用來藏匿寶石的暗格並沒有被發現。


    取出金屬本子裏的刺刀,任由它從根本沒有力氣的左手滑落,衛燃換了一隻手將其撿起來,貼著靠牆的縫隙一番撬動,輕而易舉的掀開了這塊落滿了灰塵的地板磚。


    出乎他的預料,原本他隻是想用這裏偽造個發現寶石的痕跡,卻沒想到這裏竟然放著東西。


    艱難的給右手戴上橡膠手套,衛燃輕輕拿起暗格裏用報紙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紙包,小心翼翼的打開了一層層早已發黃的報紙,露出了被包裹在最裏麵的鐵皮餅幹盒。


    “不會又是一盒寶石吧...”衛燃喃喃自語的嘀咕了一句,格外謹慎小心的打開帶著濃厚鏽跡的蓋子。


    並不算大的餅幹盒裏鋪著幾層泛黃的報紙,報紙上放著的,也不過是一個膠卷、一個信封,以及一把帶著些許鏽跡的tt33手槍罷了。


    略作猶豫,衛燃從那個根本沒有封口的信封裏抽出了幾張信紙抖開,露出了一行行的俄語。在這張紙的右下角位置,竟然還有個已經發黑的指印。一頁頁的往後翻了翻,他發現,在每張信紙的右下角竟然都有個發黑的指印。


    “我是來自薩蘭保爾的瓦吉姆,今年15歲,我的媽媽伊琳妮曾是這座礦山的護士,我的爸爸...”


    衛燃一行行的讀下去,臉上也露出了一抹明悟之色。簡單的說,這就是一封以伊琳妮的兒子瓦吉姆的口吻寫下的認罪書。


    在這幾張信紙裏,瓦吉姆詳細的講述了他的爸爸媽媽是如何殺死了這裏的看守克雷奇政委,又詳細的講述了每年他們來這裏進行違法盜采黃金的全過程。


    甚至,在後半段,還寫出了他們因為發現黃金產生內訌自相殘殺,以及他和他的媽媽以及小夥伴們被恰巧趕來的米基塔等人救下,他為了黃金的秘密不暴露,在他媽媽的暗示下用槍殺了自己的小夥伴的“事實”。


    除此之外,在這封信裏,瓦吉姆也對搶到武器試圖殺死米基塔的罪行供認不諱,並且保證他迴到薩蘭保爾之後立刻就去警察局自首雲雲。


    根本沒把後邊剩下的內容看完,衛燃便已經知道,這封信,弄不好還包括那個膠卷裏的內容,都是瓦吉姆當初能活下來需要付出的代價,同時也是大胡子寶利德唯一能讓瓦吉姆活著離開的方法。


    或許在寶利德的心裏,殺死瓦吉姆並不需要衛燃那麽糾結,他隻是不想違背自己對米基塔的承諾罷了。


    而那封信裏的內容,一旦在蘇聯時代曝光,別管瓦吉姆當時是否成年,等待他的,也絕對不會是什麽讓人開心的好事情。


    思索片刻,衛燃將手中的信紙疊好重新塞進了信封,隨後又用膝蓋窩夾住那支充當關鍵物證的tt33手槍檢查了一番,在確定裏麵沒有子彈之後,這才將蓋子重新蓋好,端著這個鐵皮餅幹盒離開了廢棄的建築。


    重新鑽進運輸車的駕駛室,衛燃對52號礦山再無眷戀,甚至刻意擺下的露營點都沒收拾,便直接駕駛著龐然大物般的運輸車,在一支狼群的注目禮中,頂著紛飛的雪花開往了文明世界的方向。


    越過廢棄的軍事基地,穿過冰封的河道,衛燃用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將運輸車開進了來時曾經短暫駐留的野外加油站裏。


    兜了圈子確定這裏沒人,他這才把車子停在了那儲油罐的旁邊,毫無客氣的將油槍捅進了運輸車的油箱裏。


    趁著給運輸車加油的功夫,衛燃摸出衛星電話打給了季馬,隻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這次季馬的衛星電話卻並沒有開機,試著打給阿裏裏,雖然能打通,但卻一樣沒有人接聽。


    “這倆混蛋不會一起去找樂子了吧?”衛燃哭笑不得的收了衛星電話,明智的決定不去打擾對方的好事。


    毫不客氣的將運輸車的油箱加滿了燃油,衛燃拍了拍挎在腰間的老式蘇軍水壺,又摸了摸兜裏那三顆寶石,最後看了眼和雪橇車拴在一起的狗子貝利亞,以及雪橇車上那些剛剛從貨艙裏踢下來的補給。


    直到確定需要用到的都在,他這才咬咬牙,深吸一口氣,懷著上刑的心情,強忍著全身針紮一般的劇痛,收起了功德圓滿的運輸車。


    “真...真特麽刺激!”


    衛燃像條死魚似的躺在積雪上,一邊喘著粗氣一邊連著打了兩個哆嗦,直到席卷而來的痛感徹底消退,立刻晃晃悠悠的站起來,單手推著雪橇車,在貝利亞的幫助下走向了不遠處充當野外急救站的活動板房。


    等他一趟趟的將雪橇車上的物資拎進活動板房,並且點上了取暖用的爐子的時候,季馬也終於打來了電話。


    “你那邊有什麽進展沒有?”


    電話剛一接通,季馬邊主動問道,而且不等衛燃迴答,這貨便顯擺道,“不瞞你說,我剛剛查到了一些東西。”


    “什麽東西?”衛燃把原本準備說出來的話咽進了肚子,一邊烤火一邊饒有興致的追問道。


    “我和阿裏裏現在正在薩蘭保爾東南偏南方向,直線距離大概20公裏遠,一個名叫霍什洛赫的聚集區。”


    季馬先格外詳細的描述了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接著這才說道,“根據我打聽到的一些消息,這裏生活著一些日籍戰俘的後裔。”


    “繼續說下去”衛燃神色如常的應和了一聲。


    “我找到了一位戰俘後裔”


    季馬說這話的時候看了眼剛剛被阿裏裏關上的後備箱,“就在剛剛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和他喝了幾杯,並且受邀去他家看看。”


    “問到什麽了?”衛燃懶得聽對方廢話。


    “他是個礦山設備維修工程師”


    季馬說這話的時候,也已經鑽進了車廂,“根據我和他剛剛的閑聊,這個小鎮上一共有六個日軍戰俘的後裔,而且他們都在同一家公司工作。”


    “同一家公司?”


    衛燃下意識的取出了金屬本子,翻到最新的一頁,一邊看著上麵記錄的曆史,一邊等待著季馬的迴答。


    “對”


    季馬揮手示意阿裏裏開車,嘴上也不忘解釋道,“是一家礦用設備銷售公司,這家銷售公司的規模不算小,甚至有自己的直升機停機坪。”


    “那家公司在什麽地方?”


    “當然是霍什洛赫,我剛剛不是說了嗎?”季馬不解的反問。


    “我知道,我以為它們在薩蘭保爾也有公司呢”


    衛燃胡亂解釋了一句,那金屬本子上提供的地址可就在薩蘭保爾,


    “這一點還有待核實”


    季馬頓了頓繼續說道,“現在我們準備去他的家裏坐坐,到時候如果有發現,我會及時通知你的。”


    “注意安全”衛燃多嘴提醒了一句。


    “你那裏需要幫助嗎?比如空投一些吃的喝的又或者武器?”季馬轉移了話題問道。


    “暫時還不用”


    衛燃看了看窗外,“我已經返迴野外加油站了,這裏有個條件還算不錯的庇護所,燃料和食物儲備也不少,所以等你們忙完了記得過來接我就可以了。


    另外,到時候你們可能需要多帶幾輛卡車才行,我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可能需要運迴去。”


    “我和阿裏裏會盡快趕過去的,而且車子肯定夠用。”季馬說完,便幹脆的掛斷了電話。


    聽著話筒裏傳來的忙音,衛燃掂了掂衛星電話也就不再多想,守著溫暖的火爐繼續耐心的等待著。


    與此同時,阿裏裏駕駛的麵包車也停在了一棟不起眼的木頭房子門口。


    在紛飛的雪花掩護下,季馬根本沒費多少時間,便順利的撬開了木頭房子的大門,見狀,阿裏裏立刻後備箱裏拽出一道軟塌塌的人影,扶著對方走了進去。


    伴隨著“嘭”的一聲輕響,季馬關上了房門,阿裏裏也將那道人影丟到了沙發上。


    抬手指了指周圍的窗簾,季馬舉著槍,沿著樓梯小心翼翼的將樓上樓下的房間仔細檢查了一遍,見沒有其他人在,這才收起槍,仔細打量著房間裏的布置。


    和斯拉夫民族或者西伯利亞信仰薩滿教的當地人不同,這個房間裏挨著壁爐的位置,擺放著一個小小的佛龕,那並不算大的香爐後麵,還有個看起來起碼六七十歲的女人的照片,以及一張年輕男人的黑白照片。


    舉起手機將這絕不該在烏拉爾山麓出現的東西拍下來,季馬又拿起了一張放在餐桌上的合影。


    在這張合影裏,除了帶他們來家裏做客,但卻依舊沒有醒過來的房主之外,還有個穿著布裏亞特傳統民族服飾的中年女人,以及一個大門牙厚嘴唇小眼睛的黑頭發小夥子。


    在這小夥子和中年女人的背後,除了有一座高塔之外,還能看到各種帶有日式風格的東西。


    “有時間一定要去那座小島上好好放鬆一下”


    季馬暗自嘀咕了一句,將合影放歸原位,隨後給阿裏裏和跟進來的一名幫手分別遞過去一雙橡膠手套,示意他們幫著自己一起找找有意思的東西。


    直到將這個房子裏禍禍的像是遭了入室搶劫一樣,他這才揪掉了套在中年男人頭上的牛皮紙袋子,將一團剛剛從外麵捧進來的積雪糊在了他的脖子上,以最簡單的方式讓他恢複了清醒。


    ------題外話------


    今天還是一更吧,太累了明天恢複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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