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弗蘭克的家裏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衛燃剛剛趕到酒館,便被兩個醉醺醺的鏈狗給按住了。前後不到半小時,昨天曾經來酒館折騰了一輪兒的那個中年人也如約趕來,用他的破手槍把衛燃邀請到了一張桌子邊坐下。


    好在,因為提前和弗蘭克對好了口供,這一番盤問倒是並沒有出現任何的問題。而那個穿著便裝的中年人也在找來郵差弗蘭克進行一番詢問之後,幹脆的帶人離開了海妖酒館。


    “這就走了?”阿圖爾有些難以置信的嘀咕了一句。


    “但願真的走了吧”衛燃渾不在意的說道,實則在內心提高了警惕,這人今天的態度實在是過於幹脆了些。


    “但願如此”阿圖爾憂心忡忡的嘀咕了一句,顯然同樣沒有放鬆警惕。


    鏈狗亞當的失蹤事件就此不了了之,接下來海妖酒館也恢複了往日該有的熱鬧。


    每天下午,米婭都會帶著那些姑娘們登台獻唱一直忙到燈火管製的時間。弗蘭克也每天雷打不動的中午收取一次門口郵筒裏那些士兵們寄迴家的信件,晚上的時候又把寄到海妖酒館的信件直接送到前台,順便再蹭上一杯免費的酒水。


    隨著時間一天一天的推移,仿佛一切都恢複了往日的平靜,海妖酒館裏的客人們來了走,走了來,短短幾天的時間已經不知道換了多少批,同時有關那位鏈狗亞當,仿佛也已經被所有人都忘的一幹二淨。


    但對於衛燃來說,他內心的不安卻越來越重,因為這已經是他殺死亞當並且拋屍的第六個晚上,但卻一直沒能找到完成迴歸任務的契機,他甚至都有種錯覺,自己的下半輩子都會被金屬本子丟在這裏再也沒辦法迴去。


    被煤油汽燈照亮的地下室裏,衛燃幫代號羅密歐的中年人檢查了一番傷口之後低聲說道,“目前愈合的還算不錯,不過想徹底恢複,恐怕還需要很久的時間才行。”


    “至少命保住了,腿也保住了。”坐在旁邊的阿圖爾鬆了口氣,“維克多,多虧了你的幫忙。”


    “沒什麽”衛燃強撐著笑意迴應了一句,動作麻利的完成了傷口的換藥包紮工作。


    “朱麗葉,這些天有什麽收獲嗎?”阿圖爾如往常一般問道。


    “沒有”


    一直在無線電台旁守聽的朱麗葉近乎冷漠的搖搖頭,似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稿紙上記錄下的那一個個代表莫斯代碼的原點或者短線上。


    阿圖爾歎了口氣,朝衛燃招招手,“我們上去吧。”


    聞言,衛燃點點頭,默不作聲的跟著前者離開了地下室。


    壁爐外麵,歌手米婭等他們二人出來之後,立刻掩蓋好洞口,隨後又用毛刷子仔細的幫他們二人把身上沾染的炭灰以及地板打掃幹淨。


    “早點休息”


    阿圖爾說完,端起臉盆將裏麵的水倒進了原本用來盛放炭火的鐵皮桶裏,任由衛燃拎著,跟著他一起離開了米婭的房間。


    目送著阿圖爾獨自上樓,衛燃將手裏的鐵皮桶拎到廚房裏,隨意找了張餐桌坐下,看著窗外的雨幕,繼續琢磨著屬於自己的任務。


    這幾天下來,他每天有機會和朱麗葉以及羅密歐接觸的時間,也僅僅隻是深夜酒館打烊,那些酒客睡熟之後,去地下室幫忙換藥的那短短幾分鍾而已。


    這麽點的時間,他根本沒有機會和一直忙於破解加密方法的朱麗葉說上幾句話,更別提那個代號羅密歐的男人,自從清醒之後,除了一句毫無感激之意的謝謝之外,和自己就沒有過半個單詞的交流。甚至就連自己需要協助對方傳遞的情報,這麽多天了也根本沒有個影子。


    “算了,迴去睡覺。”衛燃打了個哈欠不再多想,起身上樓,鑽進了屬於自己的房間。


    時間轉眼到了第二天下午,最近幾天一直泡在這裏的十幾號潛艇兵也頂著從昨天開始便一直沒停過的暴雨離開酒館,結伴跑向了不遠處的軍用碼頭。


    眼瞅著少了一大半的酒客,海妖酒館也顯得安靜了不少,相應的,衛燃手中這份越發純熟的酒保工作也跟著輕鬆了許多。


    心不在焉的熬完了這一天的工作,他給自己倒了一杯利口酒正準備休息休息,可米婭卻急匆匆的找上了他和阿圖爾。


    “阿圖爾,維克多,能不能房間幫我個忙?我房間的窗戶有些漏雨。”米婭壓抑著激動的情緒,神色如常的朝他們二人問道。


    “這棟破房子該好好修一修了”阿圖爾裝模作樣的迴應了一句,“維克多,你先進去看看,我去地下室找些工具。”


    “記得給我算加班費”衛燃跟著迴應道。


    “加班費是什麽東西?”


    阿圖爾一邊往吧台後麵的房間走,一邊語氣輕蔑的迴應著,“你少偷我幾瓶酒,說不定會有什麽加班費的。”


    “吝嗇的老板”衛燃一邊念叨著,一邊跟著米婭走進了她的房間。


    還不等衛燃關上房門,米婭已經衝到了故意開了一條封的窗子旁邊,一邊用一塊抹布擦拭流進來的雨水,一邊警惕的觀察著外麵的情況。


    “怎麽了?”衛燃低聲問道。


    米婭再次看了看外麵,卻並沒有急著解釋,而是直等到阿圖爾拿著工具進來,這才在嘩啦啦的雨聲中低聲說道,“有兩條消息,第一條是佩特拉剛剛從一個飛行員的嘴裏聽到的。在這場雨停下之後,那個飛行員將會駕駛轟炸機,去轟炸英國的利物浦港。”


    “等等,有些不對。”米婭話音未落,最近幾天心裏一直繃著一根弦的衛燃便第一個皺起了眉頭。


    “怎麽了?”米婭和阿圖爾齊齊的看向了衛燃。


    “這裏是基爾港!”


    衛燃開口提醒道,“從這裏起飛轟炸英國的利物浦?你們不覺得似乎有些繞遠嗎?而且,就算是這個情報是真的,一個飛行員怎麽可能在出發之前就知道自己的任務?他又怎麽可能輕易說出來?”


    “米婭,佩特拉從誰的嘴裏得到的消息?”阿圖爾低聲問道。


    “不知道”已經意識到不對的米婭額頭已經冒出了冷汗,“等下我找機會問問?”


    “不用問了”阿圖爾擺擺手,“讓姑娘們都小心點,看來已經有人把陷阱送到酒館裏了。”


    “鏈狗?”衛燃用肯定的語氣低聲問道。


    “目前來說隻能是他們”阿圖爾想了想,繼續說道,“米婭,這兩天把壁爐燒的暖和點,務必保證他們的安全。”


    “沒問題”


    歌手米婭趕緊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另外,你們肯定注意到了,今天有不少潛艇兵離開了酒館,根據姑娘們套出來的消息,他們將在今天晚上搭乘潛艇離開基爾港。經過統計,這些士兵都來自第七潛艇編隊,除此之外,他們這些天聊天的內容一直圍繞著英吉利海峽和英國商船。”


    “這條消息可信度要高一些”


    阿圖爾看著窗外的雨幕說道,“不管第一條情報是真是假,我們至少要想辦法把第二條情報送出去。”


    “可是羅密歐受傷了”米婭低聲提醒道,“我們目前沒有合適的人選送出情報。總不能讓弗蘭克去,他要維持...”


    “維克多,你去外麵盯著。”阿圖爾話音未落,已經關上窗子,順手又拉上了厚重的窗簾。


    聞言,衛燃愣了愣,轉身快步離開房間,坐在了大廳挨著窗戶的一張餐桌旁,盯著窗外的瓢潑大雨的同時,暗暗琢磨著目前的情況。


    如果第一條情報是假的,那麽現在這座酒館無疑已經被盯上了。而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想把第二條情報傳出去,他們無疑將麵臨著極高的風險。而如果第一條情報萬一也是真的,他們就必須在這場雨停下來之前把情報送出去,這同樣也要冒著極大的風險。


    就在他分析眼前處境的功夫,那股大腦宕機的難受感覺卻毫無征兆的席卷而來,讓他頭疼欲裂的同時,眼前都跟著有些發黑,緊接著便不受控製的趴在了桌子上。


    許久之後,衛燃這才掙紮著坐直了身子,仿佛缺氧一般大口大口的唿吸著,在仿佛時空錯亂一般無法形容的難受感覺中適應著腦子裏多出來的東西。


    這次學會啥了?


    衛燃近乎癡傻掃了眼窗子外麵的雨幕,見沒有異常,這才稍稍踏實下來。這遲來的“技能覺醒”,除了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又會了什麽新手藝之外,也從側麵提醒著他,距離他殺死鏈狗亞當並且拋屍水塘,已經過去了足足一周的時間。


    還不等他從那難受的感覺中徹底恢複過來,阿圖爾卻已經從米婭的房間中走出來,招唿著他一起鑽進了廚房。


    “你沒事吧?”阿圖爾見衛燃走路搖搖晃晃的,略有些擔心的問道。


    “沒事”衛燃擺擺手,“說正事吧。”


    阿圖爾輕輕推開廚房的窗子,阿圖爾在嘩啦啦的暴雨聲中貼著衛燃的耳朵說道,“維克多,我需要現在就出發把情報送出去。”


    衛燃怔了怔,開口問道,“需要我怎麽做?”


    阿圖爾猶豫片刻,開口低聲說道,“如果我發生了意外,德國人恐怕會很快找上酒館,你們要做的,就是保住地下室。”


    “會不會太冒險了?”


    越發不安的衛燃皺著眉頭提醒道,這些天的相處下來,他已經能看出來,阿圖爾這些人其實並不知道該怎麽搞情報工作,甚至完全可以說,是一群比自己還不如的業餘選手。而他們現在的決定,也犯了衝動的大忌。


    “沒關係,羅密歐向我保證過,不會有什麽危險的。”阿圖爾自信的做出了保證。


    羅密歐向你保證過?衛燃怔了怔,突兀的問道,“他不隻是個教授吧?”


    “你怎麽...”


    阿圖爾說道一半便硬生生的止住,猶豫了片刻後模棱兩可的說道,“他是個英國人。”


    “阿圖爾,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


    “什麽可能?”阿圖爾扭頭看著站在身邊的衛燃。


    而衛燃卻看著窗外的雨幕,近乎自言自語的問道,“你有沒有想過,有人在利用你們的複仇情緒?”


    “你是說羅密歐?”


    阿圖爾瞬間明白了衛燃話語中的暗示,不過緊接著,他便灑脫的笑了笑,臉上帶著一絲絲理想主義者的激情和固執,“就算是利用又怎麽樣?起碼我們還有被利用的價值,隻要能盡快結束這場戰爭,隻要能給德國人添麻煩。就算是被利用了,又有什麽關係?”


    起碼你們該選個靠譜的合作對象,衛燃暗自嘀咕了一句,終究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好了,我現在就要出發了。”阿圖爾說著,已經關上了窗子,邁開步子就要從廚房的後們離開。


    “先等等”


    衛燃一把拉住了阿圖爾,猶豫片刻後說道,“阿圖爾,如果你信得過我,今天晚上就睡在米婭的房間,那份情報我去送。”


    “你?”


    阿圖爾皺著眉頭正要說些什麽,衛燃開口繼續說道,“起碼我比你年輕,跑的也快一些,而且萬一德國人找上門,你也知道該怎麽應付他們。”


    衛燃見對方不說話,再次開口催促道,“別猶豫了,我們的時間並不多。”


    “好吧”


    阿圖爾深吸一口氣,湊到衛燃的耳邊說道,“你需要去7公裏之外的費爾姆村,隻要沿著外麵那條路一直往西北方向走就能找到。另外,在酒館北麵的橡樹林裏,有一匹母馬,你可以騎著它趕路。”


    “到了那個村子之後呢?”衛燃開口問道,“我找誰?”


    “在村子的南邊有一片森林,裏麵有片墓地。”


    阿圖爾繼續說道,“進入墓地之後,左手邊第二排第二個墓碑後麵的墓穴裏放著一台無線電和對應的密碼本,你需要把情報用那台無線電發送出去,記得不要調整無線電台的頻率。”


    “我記住了”衛燃點點頭。


    “在天亮前迴來,如果酒館到時候有鏈狗,直接去弗蘭克家。”阿圖爾再次提醒道,“他會幫你的,必要的情況下,你們一起離開基爾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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