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場暴風雪持續到第24個小時的時候,已經搬到山洞裏的埃裏克也陷入了焦躁之中。


    “維克多,我要去找雷歐”埃裏克等衛燃幫他頭上的傷口換好了藥之後突兀的說道,“就算找不到喬納斯也沒關係,至少要把雷歐找迴來。”


    “你怎麽找?去哪找?你確定你能找到?”衛燃一邊收拾著醫療盒子一邊連珠炮似的的問道。


    “可是...”


    “埃裏克”


    衛燃打斷對方還沒來得及說出的話,“你該相信雷歐,至少相信雷歐在這種環境裏,比喬納斯教授更容易活下來。所以你與其胡思亂想,不如給自己找點事情做,比如翻拍那些氣象資料。”


    埃裏克張張嘴,邁步走到山洞中央的桌子邊坐下,點燃了那兩盞煤油汽燈,沉默不語的翻拍著那些他現在根本沒心思去管的氣象資料。


    見對方總算安靜下來,衛燃這才關閉了門口外麵的燃油發電機,借著桌子上那兩盞煤油汽燈提供的亮光,繼續在火爐邊維修那兩台被喬納斯教授破壞過的老式無線電台。


    他不知道這三位當初到底是為了保密還是另有原因,竟然全都沒帶對外聯係的通訊工具,但眼下,唯一的指望便是這兩台明顯最近才被破壞過的老古董。


    但在缺少了關鍵零件的前提下,憑借著當初在紅旗林場學到的那些無線電知識能不能讓它工作,他卻一點底氣都沒有。


    在相機的快門聲以及衛燃的忙碌中,時間悄無聲息的流逝著,山洞外麵的天色也從漆黑變成昏暗繼而又變得漆黑。但肆虐的暴風雪,卻絲毫沒有減弱的勢頭。


    相比許久未歸的雷歐和許久未停的暴風雪,衛燃卻在擔心另一件事情,這座山洞裏的燃料足夠,不管是汽油還是門口凍結的焦煤,都能讓他們堅持一兩個月不成問題。


    但相比燃料,他們儲存在山洞裏間的食物卻不多了。當初為了避免雪崩掩埋山洞,大部分的食物都被搬進了喬納斯和埃裏克的帳篷。可自從前者逃走之後,不但帳篷被吹飛了,連那些食物還在不在原地都要打個問號。


    可即便那些食物仍舊被埋在雪地裏,也隻能讓他們繼續在這裏堅持一周的時間罷了。或許一周之後,他們就隻能靠打獵來填飽肚子。


    然而,此時他們唯一的武器,便隻有衛燃放在金屬本子裏的那支手槍而已。而且很顯然,此時埃裏克並沒有意識到這個更加嚴重的問題。


    看了眼仍在翻拍氣象資料的埃裏克,衛燃起身走進裏間山洞,隨意取了些鹿肉、蔬菜以及麵包,借著燃著炭火的鑄鐵爐子簡單的做了些飯菜。


    趁著那隻不鏽鋼小鍋悶煮鹿肉的功夫,他再次啟動了兩道木門之外的燃油發電機,隨後給桌子上的無線電台接通了電源。


    試了試這台無線電依舊沒有辦法工作,衛燃無奈的斷掉電源,隨後又關閉了燃油發電機。


    “埃裏克,你們當初怎麽沒帶個電台過來?”


    埃裏克停下手裏的工作,懊悔的說道,“當時喬納斯教授說使用無線電很可能被挪威或者蘇聯監聽到,到時候說不定我們會被當作間諜抓起來。”


    “所以就沒帶?”衛燃無奈的看著對方。


    “本來雷歐要帶的”埃裏克攤攤手,“但喬納斯堅持拒絕冒險,現在看來,他當時恐怕就已經做好了私自逃走的準備了。”


    “可是他該怎麽逃走?”衛燃皺著眉頭問道,“漁船不是你的表哥雷歐找的嗎?”


    “確實是雷歐找的”


    埃裏克的表情同樣帶著疑惑,“除非他在這座島上還藏了其他的船,否則根本不可能逃出這座島。”


    其他的船?


    衛燃暗自搖頭,如果有其他的船,如果喬納斯教授早就做好了甩下他們逃走的準備,那麽完全可以在一開始就撇開埃裏克和雷歐自己偷偷過來。


    不管眼下想這麽多沒用,他的迴歸任務是活到最後,可不是過來給這一個挨著一個的陰謀抽絲剝繭的。


    更何況,早在決定參與這個曆史事件之初,衛燃便抱著學會挪威語的功利心以及看看卡堅卡的調查能力這兩大目的,眼下他最看中的挪威語或者法語都沒學到,自然也就更沒有動力了。


    “維克多,我剛剛有了個新想法。”埃裏克站起身,語氣中都帶著驚喜。


    “什麽想法?”衛燃不明所以的看著對方。


    “這座島上有沒有其他的船我們不清楚,但在這座島上肯定還有第二座氣象站曾經使用過的山洞!”


    埃裏克興奮的說道,“還記得我們剛剛到這裏的時候,喬納斯說的話嗎?他說在熊島的最高峰,有一座德國人在二戰時建立的信號塔中繼站,既然有中繼站,那裏肯定就需要維護,既然需要維護,那裏很可能也有這樣一座山洞!”


    “你想去那看看?”衛燃看著對方問道。


    “或許沒有第二條船,但萬一喬納斯教授就藏在那座可能存在的山洞裏呢?”


    埃裏克興奮的說道,“隻要我們抓到喬納斯教授,至少可以問出他見沒見到雷歐。另外,就算他沒見到雷歐,他不是還帶走了兩頭馴鹿嗎?隻要我們有那兩頭馴鹿,尋找雷歐也能方便很多。”


    猶豫片刻,衛燃坐在埃裏克對麵,給對方倒了一杯滾燙的咖啡之後問道,“埃裏克,詳細說說你打算怎麽做。”


    “我們要在暴風雪停下之前準備好尋找另一座可能存在的山洞需要的物資。如果暴風雪停下之後雷歐還沒迴來,我們就立刻出發。”


    埃裏克一邊在紙上寫一邊說道,“另外,如果找不到那座山洞,或者那座山洞裏沒有喬納斯教授,我們還要去熊島西邊的碼頭等那條漁船,借用對方船上的無線電報警,甚至如果那座山洞裏有能用的無線電台,我們還可以直接試試報警。”


    “報警?”


    “當然要報警!”埃裏克指了指桌子上的木頭箱子,“相比這些珍貴的氣象資料,雷歐的安全才是更重要的。”


    安靜溫暖的山洞裏,衛燃長出口氣,“需要我做什麽?”


    “我來從那些資料裏找找另一座信號塔下麵有沒有山洞,你負責準備物資怎麽樣?”埃裏克用近乎哀求的語氣問道,“我知道不該拉上你冒險,但如果我們想活著離開這裏,這說不定是唯一的辦法,”


    衛燃點點頭,痛快的答應道,“好吧,我來準備物資。”


    聞言,埃裏克明顯鬆了口氣,立刻起身走向了貨架,尋找著那不知道存在與否的另一個山洞的線索。


    看了眼仿佛重新拾起希望的埃裏克,衛燃暗自搖搖頭,起身走向山洞口,將雪橇車上凍結的帆布帳篷艱難的搬進了山洞,搭在兩張桌子上,借助不遠處的爐火烘烤著上麵的冰碴。


    在兩人的忙碌之下,重達30多斤的帆布帳篷和睡袋漸漸變得幹燥柔軟,裏間山洞裏的不多的食材也全都被煮熟,然後端到外麵凍成了隻要簡單加熱就能立刻入口的冰坨。


    甚至就連當初埃裏克和喬納斯教授住過的那座帳篷位置,都被兩人頂著暴風雪挖開,從足有一米厚的積雪中刨出來一些熟凍的海鮮以及一大箱子易於保存的蔬菜和幾瓶還沒開封的土豆酒。


    當又一個短暫的白天降臨的時候,幾乎已經把整個山洞全都翻了個底朝天的埃裏克終於發出了一聲歡唿。


    “維克多看看這個!”


    埃裏克拿著一個帶有塑料皮的本子興奮的喊道,“中繼站維修記錄!那裏果然有個中繼站!而且好像真的有個維修倉庫!”


    “有具體位置嗎?”衛燃湊上來問道。


    “有!當然有!”


    埃裏克興奮的翻動著塑料皮本子,展示著最後一頁上明顯是手繪的地圖說道,“我們隻要順著這張地圖就能找到,上麵甚至標明了容易發生雪崩的位置以及注意事項!”


    “現在就等暴風雪停下來了”


    衛燃接過本子看了看,這裏麵記載的內容倒是格外的詳細,比如哪一年的哪一天對中繼站進行的例行維護,更換了電池,又或者在哪次例行維護中遭遇了雪崩,誰受了傷又或者誰被埋在了積雪下麵沒有救出來等等等等。


    看得出來,當時在這座氣象站裏工作的人很認真,同時也很無聊,否則的話,他們根本不用把諸如“順便發現幾隻北極狐在極光下繞著圈子跳舞”這樣不知真假的屁話寫進維修記錄裏。


    將塑料皮本子還給埃裏克,後者想了想,竟從這本子的隨後一頁撕下來一張白紙,隨後掏出筆用衛燃看不懂的挪威語寫了些什麽。


    見衛燃一臉好奇的看著自己,埃裏克收起筆解釋道,“到時候如果雷歐迴來發現我們不在了,肯定會去找我們,所以我提前給他留言,這樣萬一他迴來了,至少不用再去找我們,那樣我們永遠都碰不上麵了。”


    “你要是早點這麽細心,也不至於落得現在這個局麵。”衛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幹脆的將話題轉移到了山洞外依舊沒有停下的暴風雪上麵。


    在兩人的耐心等待中,時間足足過了兩天的時間,山洞外的風勢這才漸漸減弱,最終徹底停了下來,就連頭頂,也翻湧起了詭異的極光。


    兩人不敢耽擱時間,吃飽喝足並且給埃裏克頭上的傷口換了藥之後,立刻把提前從山洞裏找出來的四盞煤油汽燈全部點燃掛在了裝滿物資的雪橇車四周,隨後兩人穿上雪鞋各自拿起拿起一根拇指粗的登山繩,拉著雪橇車一路往北,沿著緩緩抬升的地勢離開了穀地和那座溫暖的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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