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擊步槍的瞄準鏡裏,舉著手電筒的季馬一步一個腳印的緩慢接近著那棟蘇聯時代遺留的老建築。


    當他站在樓門口的時候,兩個舉著槍的人推開大門迎向了季馬,而遠在兩百米外的衛燃,也立刻用瞄準鏡套住了其中一個人的胸口。


    這麽遠的距離自然聽不到雙方溝通的內容,但前後不到五分鍾,三人便相繼進入大樓,徹底消失在了瞄準鏡昏暗的視野中。


    “但願不要有什麽意外...”衛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耐心的等待著對方發出來的信號。


    直到半個小時之後,二樓冒煙的房間突兀的亮起了頻繁閃爍的燈光。衛燃見狀稍稍鬆了口氣,沉吟片刻後,將季馬的狙擊步槍連同自己的背包全都用帆布帳篷包起來埋在了雪地裏,僅僅隻用爬犁拉著吃剩的鹿肉和鹿頭以及鹿皮,沿著季馬留下的腳印走出密林,走向了林間空地中央的那棟建築。


    還不等他靠近,季馬便和一個提著高壓煤油燈的男人走出樓門迎了上來。


    見衛燃隻用爬犁拉著昨天打到的禮物,季馬倒是沒說什麽,隻是神色自然的介紹道,“維克多,這是我的朋友維克多,這位是來自科西尤河對岸的獵人阿基姆,他們也在狩獵馴鹿。”


    “你們運氣不錯,打到了這麽大的獵物。”拎著煤油燈的阿基姆看了看爬犁上的鹿肉,“我們在這裏等了快一周了才隻打到兩頭狼。”


    “走吧!我們迴去一起吃鹿肉!”季馬接過衛燃手中的繩子,親自拉著爬犁走在了最前麵。


    跟著兩人進入大樓內部,衛燃這才發現,一樓的樓道裏還有十幾條活蹦亂跳的哈士奇在跑來跑去,而在樓道兩邊的房間裏,時不時的還會傳出來馴鹿難聽的嘶吼。


    跟著來到二樓,正對著樓梯口的房間裏頂棚上,倒吊著兩頭已經被扒了皮的野狼。而且樓梯旁邊的一個大房間裏,靠窗的位置用半個汽油桶生著一堆篝火,周圍還坐著四個正在打牌的男人。


    再次把雙方相互介紹了一番,季馬將扛上來的鹿肉放在一張擦拭幹淨的桌子上,從腰間解下斧頭,三兩下便將剩下的肋排以及兩條前腿全都剁了下來。而那位阿基姆,也從隔壁的房間裏拎來了好幾瓶殘存著積雪的伏特加。


    汩汩的冰涼酒液被倒進破舊的搪瓷缸子裏,阿基姆第一個端起酒杯說道,“為了我們在這雪夜裏的相遇,幹杯!”


    “幹杯!”眾人聞言端起杯子仰頭喝的一幹二淨。


    等到杯子重新倒滿,阿基姆再次端起來說道,“第二杯,感謝新朋友季馬和維克多為我們送來了美味的鹿肉!”


    這一次,衛燃和季馬不約而同的留了個心眼,全都淺嚐輒止僅僅抿了一小口。


    阿基姆也不在意,再次將杯子倒滿之後熱情洋溢的說道,“第三杯,祝我們今年都能捕到足夠多的馴鹿!”


    三杯酒下肚,阿基姆和他另外四名同伴全都精神了不少,各自神色自然的掏出小刀在凍的冰涼的鹿肉上割下一小條直接塞進了嘴裏。反觀季馬,在對方吃下鹿肉之後,也痛快的喝光了杯子裏的伏特加。


    衛燃可做不到生吃鹿肉,更不想把自己灌醉,索性端起杯子再次抿了一小口。


    阿基姆等人倒也不在意,相繼把嘴裏的生肉咽下去之後,便忙活著把鹿肉切開架在了篝火上。


    不斷跳動的火苗舔舐著結冰的鹿肉,每當最外表的一層烤熟,便被眾人各自用小刀片下來,沾上一點食鹽直接送進嘴裏。


    如此粗曠的吃法絕對算不上美味,但卻不得不承認將鹿肉的鮮美全都保留了下來,同時也非常的下酒,就連衛燃都忍不住喝光了第二杯伏特加。


    一頓荒野燒烤吃了將近兩個小時,酒足飯飽的眾人這才停下來,將杯子裏的伏特加換成了廉價的速溶咖啡。


    “季馬,今天晚上你們也睡這裏吧,或者也可以去三樓,樓上還有兩個窗戶完好的房間。”阿基姆放下杯子指了指腳下的地板,“一樓的大廳裏有木柴,你們可以自己生個火。”


    “我們明天可能很早就會出發去追趕馴鹿”


    除了最開始的三杯酒,後麵全程幾乎滴酒不沾的季馬笑著站起身,“所以我們還是去三樓吧,免得吵醒你們。”


    阿基姆起身相送,順便將一盞沒有點亮的煤油燈遞給季馬,“晚安,明天或許我們可以一起去圍獵。”


    接過對方的煤油燈,衛燃跟著季馬爬上三樓,找了個距離樓梯最遠的房間進去放好不多的行李,隨後從一樓抱來木柴,在靠窗的牆角點燃了一堆篝火。


    “晚上警醒點”


    季馬說話的同時,從房間角落撿起幾個鏽跡斑斑的鐵皮罐頭盒隔三差五的擺在了樓道裏。


    “阿基姆他們有問題?”衛燃低聲問道。


    “就算沒問題也要警惕點,記得把槍打開保險放在手邊。”


    季馬說著點亮煤油燈掛在門框上,隨後在離著煤油燈和篝火堆最遠的昏暗角落鋪開了睡袋。


    依舊是輪換值夜,隻不過這次,前半夜換成了衛燃,容易出現意外的後半夜則由季馬親自來。


    不久之後,房間裏響起了季馬響亮的胡嚕,而從樓下傳來的打牌聲,則一直持續到了半夜。


    守著篝火堆的衛燃抱著獵槍,時不時的扒著窗戶看看外麵重新開始飄起雪花的森林,時不時的探出腦袋看一眼被煤油燈照亮的樓道,極力對抗著酗酒後洶湧的睡意。


    強撐著熬到了淩晨三點,衛燃搖醒了季馬,隨後便鑽進睡袋打起了胡嚕。


    就在衛燃進入夢鄉的同時,二樓的房間裏,阿基姆的一名同伴已經將衛燃埋起來的帆布帳篷和背包輕輕放在了桌子上,隨後低聲說道,“剛剛在周圍找過了,應該就他們兩個人。”


    阿基姆聞言點點頭,吐掉嘴裏的牙簽,拿起季馬那支狙擊步槍看了看,隨後又遞給了同伴,“先放迴去吧,如果那兩個年輕人明天一早離開,我們也別找他們的麻煩。”


    “老大,我們要不要...”


    接過槍的那名同伴還沒說完,阿基姆便搖搖頭,“接下來這片森林裏的獵人會越來越多,難道全部抓起來?”


    “如果明天他們不離開呢?”另一名明顯喝高了同伴問道。


    “如果不離開?”


    阿基姆笑了笑,“明天一早,我們躲到礦洞那邊,看看他們要做什麽。”


    阿基姆做出決定的同時,渾然不知道自己已經逃過一節的季馬卻在守著篝火堆發愁。按照尼古拉校長所說,那台保險箱就在一樓某個房間,但現在他卻根本沒想好該怎麽在阿基姆等人的眼皮子底下把找到夾層打開保險箱。


    低頭看了看放在腿上的獵槍,季馬搖搖頭,憑他和衛燃這倆人這點兒武器,根本不可能把對方驅離這裏。


    “看來隻能趁著明天他們出去打獵的時候看看有沒有機會了”季馬歎了口氣,暗暗做出了和阿基姆類似的決定。


    轉眼第二天一大早,風停雪霽的針葉林再次被毫無溫度的陽光照亮。這可是個打獵的好天氣。


    匆忙吃過早飯,阿基姆見季馬和衛燃沒有動身的意思,立刻主動起身說道,“今天是個狩獵的好天氣,季馬,維克多,你們打算去哪個方向?”


    “我們打算去西邊”季馬打著飽嗝說道,“說不定科西尤河那邊會有馴鹿過河,我們打算稍晚一些過去看看。”


    “既然這樣,我們就去北邊好了。”阿基姆說著拿起槍,招唿著眾人就往外走,“季馬,維克多,祝你們好運。”


    “也祝你們收獲豐厚”季馬暗自鬆了口氣,慷慨的送出了不要錢的祝福。


    目送著阿基姆等人驅趕著馴鹿離開建築,牽引著爬犁消失在視野盡頭,季馬立刻說道,“維克多,你去頂樓,用望遠鏡盯著他們的動靜,我去找保險箱。”


    “沒問題”


    衛燃接過對方遞來的望遠鏡,沿著樓梯爬到了頂樓,選了個視野足夠好的房間,一瞬不瞬的盯著周圍的動靜。


    季馬同樣沒閑著,按照來之前尼古拉的交代,按照牆上殘存的門牌號找到了一間堆滿垃圾的辦公室。


    劃拉開腳邊的各種雜物,從左到右數著髒兮兮的地磚,待找到目標之後,他立刻抽出小刀,沿著地磚的邊緣一點點的撬動,隨後將其掀開,捧起下麵鋪墊的碎石,找到了一個金屬提手。


    雙手攥著提手往上用力,在刺啦啦的噪音中,一塊足有幾十斤重的正方形鋼板被拎出來,露出了一個平躺在下麵的,並不算大的保險箱。


    或許是在這裏放的太久,這台保險箱上已經長滿了鏽跡,好在鎖眼和密碼盤全都如尼古拉說的那樣塗著厚厚的油漆,看起來並沒有被完全鏽死。


    “該不會是黃金吧?”


    季馬抬頭朝窗外看了看,隨後從兜裏掏出提前準備好的砂紙打磨掉油漆保護層,然後又擰開煤油燈的儲油倉往上麵倒了些煤油,這才從脖子裏拽出來一把亮晶晶的鑰匙順利的插進鎖孔,隨後小心翼翼的轉動著略微有些酸澀的密碼盤。


    等他轉完最後一個密碼,那枚鑰匙終於也能在一把小鉗子的幫助下順利擰動。


    最後用斧頭別著櫃門把手用力往上一扳,隨著哢嚓一聲輕響,塵封了不知多久的保險箱終於被徹底打開。


    探頭往裏看了一眼,季馬大失所望,這個容量最多放下兩塊磚頭的保險箱裏根本就沒有黃金,僅僅隻有兩個用厚實的透明塑料真空密封的東西。


    其中一樣,是一本塑料皮的相冊,另一個則是個和相冊幾乎同樣大小的鐵皮盒子。


    掂了掂這個被密封的鐵皮盒子,輕飄飄的手感根本不像裝著黃金的樣子,甚至晃動間也根本沒有聽到任何的動靜。


    忍住打開看看的好奇心,季馬將這兩樣東西塞進背包,隨後將保險箱連同地板磚恢複原樣,重新把垃圾扒拉到第裝上,這才扯著嗓子招唿著衛燃趕緊下樓。


    “他們沒迴來吧?”季馬緊張的問道。


    “沒有”


    衛燃將望遠鏡還給對方說道,“不過他們在林子裏轉了一圈之後就從其他地方出來,躲到礦洞那邊了,東西找到了嗎?”


    “找到了,我們趕緊離開”季馬拍了拍背包,“他們弄不好真的是淘金者,我可不想和那些瘋子打交道。”


    幾乎就在他們兩人進入森林的同時,躲在礦洞附近的阿基姆也放下了望遠鏡,沉吟片刻後朝身邊一個年過半百留著大胡子的老頭兒說道,“你去跟著他們,沿途留下記號。”


    這大胡子沉默寡言的點點頭,拿起身邊一支包裹著白色皮毛的svd狙擊步槍,貓著腰鑽進了不遠處的針葉林。


    “我們迴去看看那兩個年輕人在搞什麽鬼。”阿基姆話音未落,已經吆喝著馴鹿,踩著爬犁跑向了幾百米外的建築。


    等他們迴到樓裏,其中一名同伴立刻從樓道裏的暖氣片裏各自掏出個運動相機。


    輕而易舉的找到了季馬曾經去過的房間以及他和衛燃交談的內容,阿基姆等人也找到了被隱藏在地板磚下麵的保險箱。


    “老大,金子!一定是金子!”


    昨天就準備對衛燃二人動手的那名壯漢激動的喊道,“我們都知道這裏以前是個金礦,那兩個小蟲子一定是偷了我們的黃金!”


    “追上去!”阿基姆想都不想的吩咐道,“通知老爹攔住他們!必要的時候殺了他們也無所謂!”


    一邊說著,阿基姆已經招唿著另外兩名同伴往外跑去,左右不過幾百米的距離,再加上有馴鹿爬犁,他根本就不擔心衛燃和季馬能從自己的手上跑掉。


    然而就在他們跑出那棟樓的同時,早已經架起槍盯著這裏的季馬也立刻用瞄準鏡套住了一頭馴鹿的肚子。


    片刻後,見阿基姆果然吆喝著馴鹿朝他們二人的方向追過來,季馬立刻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砰!”


    一聲清脆的槍聲響過,幫阿基姆拉著爬犁的馴鹿頓時中槍倒地,連帶著爬犁上的人也在混亂中狠狠的摔在了雪地上。


    “維克多,看來我們有麻煩了。”季馬說話的同時推動拉機柄頂上第二顆子彈,對著另一個爬犁上連接的馴鹿再次扣動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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