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爬犁拉著跑了能有差不多一個鍾頭,這期間,這輛爬犁也是沒少左右轉彎過溝爬坎兒。


    等到爬犁終於停下來的時候,立刻便有倆人把衛燃給拽起來,推搡著他往前走著。


    漸漸的,被黑布口袋蒙著頭的衛燃也察覺到周圍的溫度升高了一些,而且一直往身上刮的寒風也被擋住了。


    在衛燃幾乎完全聽不懂的黑話交流中等了能有十分鍾的時間,有人解開了他的反綁的雙手,同時也有人用槍管頂住了他的後腦勺,推搡著他轉了個方向繼續走。


    片刻之後,隨著猝不及防的一腳踹在膝蓋窩上,衛燃也一個趔趄撲了出去,在眾多肆意的哄笑聲中狠狠的撞在了什麽東西上。


    來迴甩著腦袋晃掉了套在頭上的黑布口袋,他也看清了周圍的一切。


    此時自己被關在了一個用足有腳脖子粗的木棍子製作的,高不足一米五,寬不足一米的狹小籠子裏。


    這籠子絕對是專門設計的,如此狹小的空間,那真是站站不起來,坐也根本伸不直腿,隻能勉強保持著一個半蹲半站著的難受姿勢。


    萬幸,透過那些比巴掌還窄的縫隙,他還看到了同樣被反綁著雙手關在其他籠子裏的胡八指以及邱家四兄弟。


    再看看籠子外麵,這似乎是一個地窩子,隻不過,這地窩子裏卻鋪著厚厚的一層玉米秸稈,周圍一圈也全都是玉米秸稈,而且還養著幾隻一直哼哼唧唧亂叫亂拱的半大野豬崽子。


    這特麽是專門熬人的!衛燃一邊琢磨一邊看向了這籠子外的土匪。


    這土匪看著能有四五十歲的年紀,此時他正拿著一把錘子,用木楔子把這籠子門釘死呢。


    “仔細熬著”


    外麵的老土匪一邊將楔子徹底釘死一邊說道,“等熬的老實了,咱們再好好盤盤道。”


    “行啊”衛燃笑著應了一聲。


    “老子可就喜歡熬嘴硬的鷹”


    那老土匪說完,已經招唿著身後那幾個手裏端著盒子炮拎著油燈的同夥離開地窩子並且關上了門。


    一時間,這地窩子裏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偏偏在這黑暗裏,還能聽到那些豬崽子窸窸窣窣的動靜和時不時的哼唧。


    “你咋也被抓了?”胡八指靜等了片刻之後低聲問道。


    “拿你們做要挾,而且都把我給圍住了。”


    衛燃漫不經心的說道,“你們呢你們又是咋迴事?”


    “這些綹子打死了一頭騾子把俺們逼停下了”


    胡八指憤恨的說道,“特娘的,沒栽在鬼子手裏,栽在這些綹子手上了。”


    “強龍壓不住地頭蛇,正常。”衛燃頓了頓問道,“有把握出去嗎?”


    “出去好說”


    胡八指低聲說道,“這籠子困不住俺們。”


    “怎麽說?”


    “這幾年俺把紅霞妹子的戳子腳學了個七七八八,應該能把這籠子踢開。”


    胡八指的聲音更低了一些,“問題是出去之後咋辦,手裏沒有槍大概跑不了,而且咱們連這窩綹子有多少人都不清楚呢,要是孫大掌盤子那樣的大綹子,跑出這地窩子沒用,弄不好還得被挑了腳筋。”


    “你剛剛說,你和紅霞妹子學會了戳子腳?”衛燃古怪的問道。


    “就學了一招半式”


    胡八指低聲答道,“咋的了?你想學?”


    “不用了”


    衛燃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內心卻已經開始琢磨,之前那個技能任務,學會的該不會就是這個戳子腳吧!


    壓下朝著籠子來一腳的衝動,衛燃低聲說道,“俺們得抓個舌頭問問才行。”


    “是得找個人問問”


    胡八指也說道,“等等吧,剛剛我看這地窩子裏的食槽子沒料沒水的,估計等下會有人來喂豬。”


    “邱老大,你知道這是哪一路的綹子嗎?”衛燃換了個人問道。


    “不知道”


    黑暗中,邱老大低聲答道,“俺們平時很少往河溝子北邊走,這疙瘩大小綹子山頭太多了。”


    “他們知道咱們的身份了嗎?”衛燃低聲問道。


    “應該不知道,但猜也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胡八指憂心忡忡的低聲說道,“咱們那兄弟可別被抓著,他手裏的馬刀可不能見光。”


    聞言,衛燃立刻意識到,胡八指暗指的是對方手裏的那麵遊擊隊隊旗。


    “也不知道他們抓沒抓著我的馬”


    衛燃暗暗嘀咕了一句,同時也暗暗期待著,那匹馬真的能找到趙金玉。畢竟,當年它可是把他們從沙潁河給撈出來過。


    顯而易見,這種救命的事情,把希望放在一匹牲口肯定不現實。


    黑暗中,衛燃反綁的雙手邊出現了一個絕不該出現的食盒,伴隨著窸窸窣窣的動靜,他也從食盒的二層抽出了當初胡八指送給自己的解食刀。


    “俺怎麽聞見烙餅的香味兒了!”黑暗中,小四兒難以置信的低聲說道。


    “哪有啊?俺怎麽聞不到?”勇文說著,還使勁兒吸了吸快要過河的黃鼻涕。


    “俺也聞見了”勇武低聲說道,黑暗中,緊隨其後還附著了咽口水的咕嚕聲。


    “我聞見的隻有豬糞味兒”


    衛燃一邊說著一邊收起了食盒,雙手配合著小心翼翼的抽出了那把解食刀,一點點的割斷了手腕上的繩子。


    說起來,這解食刀原本是在他的靰鞡鞋靴筒裏放著的,可後來換了那雙拉普蘭靴子之後,再放在靴筒裏不舒服,他這才隨手丟進了食盒裏,卻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用上了。


    沒有急著幫其餘幾人解開繩子,衛燃摸黑用靴子尖找到了木頭籠子的欄杆,抬腳猛的往前踢了一腳。


    在肌肉莫名多出的記憶帶動下,衛燃下意識的繃起了腳尖並且改變發力方式,用前腳掌踢在了木頭籠子的欄杆上。


    “哢!”


    伴隨著一聲幹脆的斷裂聲,衛燃不由的咧咧嘴,他可沒想到,那活爹


    不!那親爹還真教會了自己能踢死人的戳子腳!


    “剛剛那是啥動靜?”胡八指立刻問道,“怎麽聽著”


    “沒猜錯”


    衛燃不等對方說完便開口答道,“不能繼續等了,這些土匪要是知道咱們的身份,八成會聯係鬼子把咱們交出去,真要是等到明天想跑都跑不了了,邱老大,你們想辦法讓那些小豬仔叫喚起來。”


    “這好說”


    邱老大信心滿滿的答應下來,隨後四兄弟便“嚕嚕嚕”的把小豬仔哄騙到籠子邊上,照著它們的鼻子便踹了一腳。


    在小豬崽子吱吱吱的亂叫中,衛燃和胡八指也不分先後的各自踢出了一腳。


    “哢!”


    伴隨著幾乎重疊在一起的斷裂聲,衛燃踢斷了第二根木頭欄杆,胡八指則踢開了第一根木頭欄杆。


    抱著這倆欄杆一番搖晃,衛燃輕而易舉的鑽了出來,隨後摸著籠子循著記憶走到了胡八指的身旁,在第三次響起的斷裂聲中低聲說道,“把手給我”。


    原本正打算鑽出去的胡八指聞言幹脆的轉身,讓衛燃摸索著找到了他反綁著的雙手。


    “別動”


    衛燃低聲囑咐的同時,已經拔出了別在腰間的解食刀,一刀挑斷了繩子。


    如法炮製給邱家四兄弟也挑開了繩子,衛燃見一直都沒有人過來,索性在這胡八指一番摸黑商議之後,一個摸到地窩子的出口守著門,另一個則對著籠子開始一腳腳的發力狅踢。


    毫無疑問,這踹籠子的活兒衛燃肯定是要搶著來的,隨著這一腳腳的踹出去,他也對親爹教會自己的這一招半式了解的愈發的清晰。


    他甚至充滿惡意的想著,以後用腳丫子給誰的腿骨踢斷了,就立刻用雙手掌握的推拿正骨給他接上。


    等放出了邱家四兄弟,想夠了沒事兒的衛燃這才冒險取出打火機打著看了一眼,隨後也摸到了地窩子的門前,借著門縫觀察著外麵的情況。


    “你怎麽把這麽多東西帶進來的?”胡八指好奇的低聲問道。


    “我靴子筒比較深”


    衛燃含糊其辭的低聲解釋著,隨後說道,“有人來了,快藏好。”


    聞言,胡八指立刻閃身躲到了房門的一側,邱家四兄弟則順勢貼牆站好。


    又等了片刻,眼瞅著門外的人影越走越遠,衛燃立刻重新抽出解食刀,貼著門縫伸出去,輕而易舉的挑開了外麵橫亙著的門栓。


    小心翼翼的推開地窩子的木門,衛燃最先看到的,卻是藏在林子裏的一連三個地窩子。


    這三個地窩子裏,隻有離著他們最近的那個亮著燈火,而且裏麵還有喝五吆六的聲音傳出來。


    再看看周圍,衛燃和緊隨其後探頭出來的胡八指,也不分先後的看到了那個亮著燈的地窩子煙囪柱邊上拴著的大白騾子,以及緊挨著它放著的爬犁。


    當然,還有正在不遠處朝著一棵樹撒尿的一個土匪。


    朝著胡八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衛燃貓著腰鑽出來躲在了地窩子上半部分的陰影裏,胡八指見狀,也立刻退迴地窩子裏,並且緩緩關上了木門。


    片刻之後,那個撒尿的土匪一邊係著腰帶,一邊走向了亮燈的地窩子。


    隻是,都沒等他把腰帶係上,卻已經被一隻從身後伸出來的手捂住了嘴巴,同時也感受到了貼在了脖頸上的冰冷鋒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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