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庫盡頭的狹小空間裏,雪絨花忙著奮筆疾書,衛燃則拿著對方的戰俘表,守著嗤嗤作響的大型油爐。


    一時間,這車庫裏就隻剩下了那倆洗完了澡的小夥子,在用他們聽不懂的阿拉伯語聊著什麽。


    “說說那些孩子怎麽樣?”衛燃一邊將油爐的火力調小了一些一邊換了個話題。


    “你想知道什麽?”雪絨花頭也不抬的用德語反問道。


    “隨便什麽”


    衛燃故作隨意的說道,“比如他們從哪來的,比如他們的父母是做什麽的。”


    “除了達拉爾,他們三個都是巴勒斯坦人,但他們又都是戰爭孤兒,沒有任何親人在世的戰爭孤兒。”


    雪絨花看了眼不遠處那倆竊竊私語的小夥子,垂下頭繼續一邊寫一邊說道,“來籬笆嫩的第一天我就遇到了我的小翻譯拉瑪,她當時因為一場爆炸和她的哥哥艾德走散了,她也被埋在了坍塌的廢墟裏。”


    說到這裏的時候,雪絨花的臉上不禁浮現出母性的光彩,語氣自豪又心疼的說道,“是我鑽進廢墟裏把她救出來的,那時她的全身都是塵土,但是在我把她抱起來的時候,她竟然朝我喊媽媽。”


    雪絨花停下筆,語氣溫柔卻堅定的說道,“那一瞬間我就決定了,就算讓我殺了上帝我也要保護好那個小可憐。”


    “然後你幫她找到了她的哥哥艾德?”


    “並沒有”


    雪絨花搖搖頭,“找到艾德已經是他們兄妹走散大半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艾德以為他的妹妹拉瑪已經死了,所以他加入了8解,準備為他們的父母和他的妹妹拉瑪複仇。然後他受傷了,被送到了我負責的手術台。


    那時小拉瑪已經在手術室裏幫我做翻譯了,隻不過那時候她是坐在簾子後麵的。”


    雪絨花的語氣裏透著一絲絲無奈,“我擔心她亂跑,隻能把她放在手術室裏,又擔心嚇到她,隻能讓她躲在簾子後麵。”


    “我以為你隻是個急救護士呢”衛燃後知後覺的說道。


    “我也是個全科醫生”


    雪絨花不以為意的解釋道,“但是我的經驗太少了,速度也不夠快。所以在你加入我們之後,我才開始擔任你的搭檔。


    在你來之前,我主要負責給受傷的孩子進行包紮,偶爾也會幫搖籃一起進行接生。”


    “你以後會是個優秀的醫生的”


    衛燃送出祝福之後又把話題拉扯迴去,“後來呢?艾德認出了他的妹妹?”


    “拉瑪剛剛開口他就聽出來了”


    雪絨花用手裏的圓珠筆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頭,“當時艾德頭上被子彈劃開了一道接近五厘米的傷口,他突然迴頭嚇了我一跳,我正要給他清創呢。那時候你剛好被隔壁的縫紉機叫過去一起救治一位重傷員。”


    “然後你留下了艾德?”


    “是拉瑪,是她留下了她的哥哥。”


    雪絨花攤攤手,“我擔心她亂跑,所以借口需要幫手讓她留在了手術室,她以為我真的需要幫手,所以就請求她的哥哥也留下來幫忙。”


    “說起這個,似乎隻有拉瑪會法語?”衛燃追問道。


    “艾德也會一些,但隻是些打招唿用的詞句。”


    雪絨花像是在談論自己的孩子一般解釋道,“他們的父母原本打算移民法國的,所以在拉瑪出生之後,就給她和艾德請了法語老師。


    不幸的是,還沒等他們一家做好移民的準備,內戰就開始了。他們的父母死在內戰裏之後,是拉瑪的法語老師收養了她們,後來他們的法語老師也死了,他們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孤兒。”


    短暫的沉默過後,衛燃繼續問道,“漢瓦德和達拉爾呢?”


    “都差不多”


    雪絨花答道,“艾德決定留下幫忙之後,又把他的好朋友漢瓦德叫過來一起幫忙,他們原本是同一個班的同學。這兩位小紳士可是幫了我們不少忙。”


    沒用衛燃追問,雪絨花便繼續說道,“達拉爾的爸爸死在了縫紉機負責的手術台上,我們那天結束工作準備迴來休息的時候,發現她一個人坐在台階上哭,拉瑪幫我們問過之後,就把她也帶來了,奇怪,那天你好像也剛好不在。”


    說完,雪絨花露出極具治愈力的溫暖笑容,“不管怎麽說,他們確實幫了我們不少忙。”


    “再讓我問個問題怎麽樣?”衛燃笑著說道。


    “當然可以”雪絨花痛快的答應下來。


    “這座醫院裏隻有我們幾個msf嗎?”


    衛燃輕輕拍了拍身後那輛急救車的車尾保險杠,“還有這輛車,我們就這麽點人手嗎?”


    “這座醫院確實隻有我們”


    雪絨花點點頭,“其他醫院還有別的同事,但這裏確實隻有我們。”


    他這邊話音未落,拉瑪和達拉爾這倆小姑娘也頂著濕漉漉的頭發,各自穿著一個似乎用手術服改的睡裙走了迴來。


    洗去了身上的塵埃和臉上刻意塗抹的墨漬,換下沾染了血跡的衣服,這倆小姑娘看起來也終於更像個小孩子了。


    幾乎前後腳,漢瓦德和艾德也立刻站起來,各自拿起一條幹毛巾,招唿著這倆小姑娘坐在釋放熱量的油爐邊上,仔細的幫她們擦拭著散發著洗發水香氣的頭發。


    “你先去洗澡吧”


    衛燃和雪絨花異口同聲的用德語說道,接著又動作一致的笑了笑。


    “你先去吧”衛燃晃了晃對方借給自己的戰俘表,“我還有工作呢。”


    “那好吧!”


    雪絨花收起沒有寫完的筆記,走進掛著高跟鞋的帳篷,拿了些洗漱用品走向了那扇小門。


    目送著對方從外麵把門關上,衛燃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隨後也跟著起身,走向了那頂掛著男士皮鞋的醫療帳篷。


    這頂帳篷裏麵的條件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好的多,腳下鋪著並不算非常幹淨的地毯,幾道簾子將這帳篷裏麵分成了裏外兩間。


    輕輕拉開一道簾子,裏麵是兩張並在一起的病床,床頭的一張簡易小桌子上,還擺著縫紉機和搖籃以及他們的孩子的合影,背景則是衛燃曾在照片裏見過的那家烤肉店。


    那是小時候的亞沙爾吧


    他後來怎麽會變得那麽胖的?衛燃暗暗嘀咕了一句,邁步往裏走了兩步,拉開了裏間隔斷的拉簾。


    這間隔斷擺著三張間隔也就半米的單人床,最裏側那張單人床的床頭靠邊,還放著一個破破爛爛的行李箱,其上用漢字寫著自己的名字,想來,那應該就是自己的床位。


    快步走過去打開行李箱,衛燃難免有些失望,這行李箱裏僅僅隻有一套西德樣式的沼澤2型迷彩服和一條牛仔褲,以及幾件換洗的貼身衣服和一個破破爛爛的帆布包。


    勉強算得上驚喜的,是這帆布包裏除了一雙西德77式軍靴之外,靴筒裏還額外塞著的一雙輕便的德訓鞋,當然,還有靴子最裏麵找到的兩百美元現鈔。


    隨手拿起那條牛仔褲抖開看了看,萬幸,不是這個時代流行的喇叭褲。


    稍稍鬆了口氣,衛燃將這褲子隨手丟到床上,轉身走出了帳篷。


    幾乎前後腳,洗完澡的縫紉機和搖籃也推開那道門迴到了車庫。


    “消毒工作交給我們吧,還有多久?”搖籃最先說道。


    她同樣洗掉了臉上的汙漬,整個人也顯得精神了許多。


    從兜裏掏出戰俘表看了一眼,衛燃直接將其遞給了對方,“還需要大概20分鍾。”


    “我有手表”縫紉機笑著催促道,“快去洗澡吧。”


    聞言,衛燃將手表重新揣進兜裏,轉身走迴帳篷,拿起那套沼澤迷彩,又隨意拿了幾樣貼身衣物和床底找到的洗漱用品,用盆端著走向了那道車庫盡頭的小門——他早就好奇這裏又有什麽發現了。


    推開門穿過一道厚實的簾子,借著頭頂的月光,衛燃卻發現,這裏更像是個並不算大的小院子。


    左手邊靠牆的一排三個房間,房頂上擺著幾個200升容量的油桶,想來是為洗澡提供熱水的簡易太陽能熱水器,此時,這三個房間都亮著微弱的燭光,其中一個裏麵,還能影影綽綽的看到有個模糊的人影,更能聽到從裏麵傳來的嘩啦啦的水流聲。


    這並不算大,甚至可以說格外袖珍的小院子右手邊同樣有一排三間房子。


    這兩邊房間中間,拉著幾道繩子,其上晾曬著不少衣物。


    穿過這些衣物走到沒有亮燈的右手邊看了一眼,衛燃失望的轉身就走,這一排連窗子都沒有的房間裏外都擺滿了各種修車工具和諸如輪胎之類的零件。


    他甚至在牆角的一個仍舊能用的水龍頭邊上,還發現了一台鏽跡斑斑的發動機。


    想來,這間車庫也好,這個藏在車庫後麵的小院子也好,說不定原本曾是醫院的急救車司機們待命值班以及休息的地方。


    沒有在這方麵繼續多想,衛燃走向了亮燈的那排房間。


    除了最盡頭雪絨花正在用的淋浴間,剩下的兩個房間有一個是洗手間,另一個裏麵擺著一台洗衣機,但頭頂卻用鐵絲吊著一個花灑,就連地麵都濕漉漉的,空氣裏也彌漫著香皂的味道。


    因為停電,這裏的洗衣機是別想用了,就連照明用的都是蠟燭燈呢。


    就是不知道,是誰負責洗衣服這件事?


    在胡思亂想中脫了衣服摸索著找到花灑的水閥開關打開,任由略顯燙人的水流兜頭澆了下來。


    隻用了不到5分鍾的時間洗了個快澡,衛燃將身體格外仔細的擦幹之後,換上了從行李箱找到的那套迷彩服,接著又從髒衣服裏找出了香煙、火柴,以及雪絨花的那支戰俘表。


    幾乎就在他走出這個簡易的淋浴間的同時,隔壁的雪絨花也一手拎著蠟燭燈,一手端著一盆髒衣服走了出來。


    在洗掉了臉上的汙漬之後,雪絨花也顯得漂亮了許多,她那張精致白淨的小臉在昏暗的燭光映襯下,也讓衛燃下意識的想到了那部德國拍的賣火柴的小女孩裏的小火柴。


    眼前這個剛剛洗完澡的姑娘和那部電影裏的主角擁有幾乎相同的,能勾起人保護欲的氣質,甚至她樣貌還更加漂亮精致一些。


    但現實往往就是如此操蛋和矛盾,如此漂亮的臉蛋兒乃至如此的氣質,在此時此刻這樣的環境裏實在不是什麽優勢,反而隨時可能給她帶來比死亡更加絕望的巨大危險。


    她肯定知道這一點,否則她又怎麽會給臉上塗抹上黑色的汙漬呢——但她還是來了


    犯蠢也好,聖母也好。


    如果有的選,衛燃自認換做自己的話,絕對不會主動來這種地方做這種富於正義感的“蠢事”。


    但他卻全然忘了,自己一次次進入那些曆史片段其實和眼前這個姑娘的選擇並無二致。


    “你在發什麽.”


    “你的手表”


    衛燃趕在麵前這個比自己矮了大半頭的姑娘準備調侃之前,晃了晃手裏捏著的戰俘表說道,“我在想該把它怎麽還給你比較合適。”


    “先幫我拿著吧,把其他房間的蠟燭燈拿上。”雪絨花說話間,已經邁步走向了車庫。


    見狀,衛燃將手表重新揣進兜裏,拿上浴室和洗手間的兩盞蠟燭燈,跟著雪絨花走向了車庫。


    學著對方的樣子把髒衣服和蠟燭燈都放在那扇小門一側的桌子上,兩人迴到車庫裏的時候,其餘人已經圍坐在餐桌旁等著他們了。


    不等他們坐下,除了小翻譯拉瑪之外的三個小幫手已經開始給大家分餐了。


    “獸醫,等下你有什麽計劃嗎?”


    縫紉機撕下一塊大餅在羊肉燉胡蘿卜的湯裏蘸了蘸,隨後塞進嘴裏,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的問道。


    “我們到底去哪弄到燃油?”搖籃也跟著問道。


    “還有,我們能弄到多少油?”坐在衛燃身旁的雪絨花也跟著問道,“我們需要很多油料。”


    “我猜一兩百升不是問題”


    衛燃一邊將手表還給雪絨花一邊解釋道,“黃昏的時候,我發現了一輛長槍黨的裝甲車,那兩桶油就是我從那輛車上偷來的。”


    “你說什麽?”


    縫紉機瞪圓了眼睛,壓低聲音說道,“你瘋了?那些瘋子本來就對我們.”


    “他們又不知道是我做的”


    衛燃咬了一口略顯幹硬的大餅,同樣含糊不清的說道,“那是一輛美國生產的早期型汽油機m113裝甲車,我猜是美國賣給椅澀裂的淘汰品,又被椅澀裂淘汰之後丟給長槍黨的肉骨頭。”


    “你要說什麽?”搖籃不明所以的看著衛燃。


    “那輛裝甲車的油箱容量超過300升,而且是難得我們的急救車也能用的汽油。”


    衛燃如實說道,“我傍晚偷走了兩桶油,等下過去,如果沒被發現,不,如果那輛車還在那裏,我們就可以把它的油箱抽幹。”


    “可是.”


    “我們急需燃油”


    縫紉機從妻子那裏搶過了發言權,“我們很難一次性找到這麽多的油了,就像獸醫說的,是我們的急救車也能用的油,這很重要。”


    “好好吧。”搖籃咬咬牙,接著看向正吃的不亦樂乎的雪絨花,“你就不想說些什麽嗎?”


    “沒什麽可說的”


    雪絨花遠比這對夫妻更加的灑脫,“我們需要燃油,那些油與其被他們的裝甲車燒掉拿來殺人,倒不如讓我們拿來救人。”


    說完,雪絨花又戳起一塊胡蘿卜塞進嘴裏,一邊嚼一邊問道,“我們等下需要怎麽做?”


    “孩子們留下”衛燃下意識的說道。


    “先生,這裏沒有孩子。”


    開口說話的,卻是剛剛一直忙著給小夥伴做翻譯的拉瑪,11歲的拉瑪。


    見衛燃看向自己,拉瑪開口說道,“先生,這裏隻有醫生、護士,見習護士和士兵以及見習士兵。包括我在內,我們都能發揮作用,請不要再把我們當作小孩子了。”


    見衛燃一臉的錯愕,雪絨花歎了口氣,放下刀叉說道,“讓他們參加吧。”


    見縫紉機和搖籃也沉默不語,衛燃已經知道,這樣的事情恐怕已經不止一次發生了,這樣的堅持,對於這些孩子們也已經不是一次了。


    “你們一定會趕跑侵略者的”


    衛燃格外正式的朝11歲的拉瑪說道,“或許需要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但你們一定會趕跑侵略者的。”


    “我們也相信,我們一定會做到的。”拉瑪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她的嘴角,都還掛著些許的湯汁——就像雪絨花一樣。


    “既然我們的小幫手也參加,那麽我們就要謹慎一些了。”縫紉機委婉的提醒道。


    衛燃點點頭,一邊吃一邊開口問道,“我們有多少個油桶?”


    “13個”拉瑪立刻給出了迴答,“加上您今天帶迴來的兩個,一共有13個油桶。”


    “等下全都帶上”


    衛燃想了想說道,“我們還需要用布把油桶包起來,讓它們安靜一些。”


    “這些交給我吧”搖籃應下了這份工作。


    “如果那輛裝甲車還在”


    衛燃看了看眾人,開口說道,“我需要兩個幫手和我一起接近裝甲車,需要他們把裝滿的油桶運迴來,還需要有人組織孩子們在周圍放哨。”


    “我們來吧”


    縫紉機說道,“我和搖籃做你的幫手,雪絨花帶著孩子們放哨。”


    聞言,衛燃趕在雪絨花準備說些什麽之前繼續說道,“等我們接滿所有的油桶立刻往迴運,可能需要跑兩趟,就算跑三趟也沒關係,重點是一定不要發出聲音。”


    “如果遇到長槍黨的人怎麽辦?”雪絨花開口問道。


    “交給我來解決”衛燃下意識的答道。


    “你準備殺死他們嗎?”搖籃問道,“獸醫,我們是無國界醫.”


    “天已經黑了”


    衛燃指了指頭頂,耍無賴一般攤攤手,“我已經下班了,就算是無國界醫生也總不能24小時工作吧?”


    相比麵麵相覷的縫紉機和搖籃,雪絨花卻最先笑了出來,一本正經的用法語問道,“那麽這位已經下班的先生,現在你是什麽身份?”


    聞言,衛燃稍加思索,清了清嗓子笑著說道,“現在我是國際主義戰士,我的代號我的代號叫做東風。”


    “我們這是在西班牙嗎?”


    縫紉機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我在想我要不要也想一個從msf下班之後用的代號了。”


    借著這個話題,眾人吃完了並不算多麽豐盛但卻絕對管飽而且頂餓的晚餐,不遠處的油爐也終於完成了對那些手術器械的蒸煮消毒。


    關閉了油爐,搖籃和雪絨花合力收納了那些經過滅菌的手術器械,拉瑪和達拉爾這倆小姑娘則各自拿著一把鞋刷子,小心的將爐架上積攢的炭黒刷下來,先收集到了一張報紙上,又收集到了一個玻璃盤子裏。


    等衛燃將爐架和蒸煮盤全都裝迴包裏重新固定在車頂上的時候,搖籃也從帳篷裏拿出了一瓶類似護膚品一樣的東西往盤子裏擠了一坨,並且用一個壓舌片仔細的攪拌了一番。


    緊接著,兩大兩小四個女人便各自用手指在盤子裏蘸了蘸,將那些黑色的泥狀“護膚品”塗抹在了她們各自的臉上甚至脖頸上。


    “我們也塗一些吧”


    衛燃說著,同樣伸手弄了一些,嘴上不停的解釋道,“當作偽裝用。”


    聞言,縫紉機和那倆小夥子也紛紛伸手在盤子裏蘸了蘸,同樣在自己的臉上胡亂抹出一片片黑色的汙漬。


    先給自己做好了偽裝,搖籃和雪絨花又帶著孩子們去後麵的院子找來一些破布包裹在了那些油桶上。


    一切準備就緒,兩手空空的衛燃將三根盤起來的輸油管斜挎在肩上,帶著身後幾乎各自拎著兩個空油桶的大小同伴,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車庫重新落鎖,貼著建築的陰影,循著記憶摸向了那輛裝甲車。


    此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將近零點了,這大街上也陷入了黑暗和寂靜之中。隻剩下熹微的星光,以及彌漫著屍臭味的角落裏遊蕩的各種動物發出的細微動靜。


    因為身後帶著的不是金貴的醫療人員就是尚未長大的孩子,衛燃也前所未有的謹慎,這速度自然快不起來。


    約莫著零點前後,衛燃帶著大家小心的躲在了傍晚他踩過點的廢墟陰影裏。


    “你們就在這裏等著”


    衛燃低聲說道,“先不要跟過來,更不要發出動靜,等下我確定沒有危險會過來接你們的。”


    “獸不,東風,你要小心點。”縫紉機低聲囑咐道。


    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衛燃摘下斜掛在肩上的抽油管交到了縫紉機的手上,隨後貓著腰,貼著牆壁小心的走向了二十多米外守著街角的那輛裝甲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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