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八這天,提前一天從比利時趕來的麋鹿組織的負責人塞巴斯蒂安也離開酒店,搭乘著衛燃親自駕駛的麵包車趕到了穗穗的那些同學辦公場地的樓下。


    在衛燃的引領下上樓走進會議室,穿著一身正裝的穗穗和同樣穿著一身正裝的安菲婭,以及臨時借來的財務已經等待多時了。


    “塞巴斯蒂安先生,接下來的事情就和她們來談吧。”衛燃笑眯眯的說道。


    塞巴斯蒂安對此顯然早有準備,一本正經的打過招唿之後,從他的公文包裏掏出了提前準備好的財務報表。


    接下來的事情衛燃幫不上忙,索性也就在幫忙用手機訂了幾份奶茶之後便駕車離開。一路風馳電掣的趕到高鐵站,搭乘著高鐵趕往了津門,又打車趕赴了曾經的敘情書寓。


    這眼瞅著就要去喀山了,他自然是想走之前再迴來看看,順便做一些安排。


    隻不過,當他打開鎖死的鐵門,穿過支起來的防塵綠網的時候卻難免有些發愣。


    此時,那小樓的外麵依舊架著一層厚實的防塵網,但透過這些防塵網,他卻可以看出來,這小樓的外觀竟然已經恢複成了曾經敘情書寓的模樣!


    這也是金屬本子做的?衛燃下意識的看了眼虎口處的紋身,隨後又看了看四周。


    那棵銀杏樹的下麵已經多了一套青石材質的桌椅,北牆靠邊的位置不但冒出個如今已經沒多大用的鍋爐房,而且旁邊靠牆的位置還擺上了一排六個裝滿了煤球的大水缸——就像80年前那樣。


    看了眼空空如也的車庫,衛燃快步走上台階,壓抑著激動推開了根本沒有上鎖的破爛木門走進了一樓的大廳。


    隻可惜,這大廳裏依舊是一副毛坯房的模樣,唯獨那儲藏間仿佛經過了細致的裝修。


    輕輕推開儲藏間的大門,目光所及之處,和當年可謂毫無二致。再次打開上鎖的地下室蓋板,衛燃走進地下室的時候,卻發現那四張拚在一起的八仙桌上麵的酒菜已經沒了,那張戲台也已經挪迴了地下室正中央的位置。


    倒是那麵大鏡子依舊還在,小心翼翼的推開這麵鏡子再次走進印刷室,這裏倒是並沒有什麽變化。


    暗暗鬆了口氣,衛燃轉身迴到了地上,仔細的鎖死了地下室的入口和儲藏間的窗子,接著關上了房門,踩著樓梯爬上了二樓。


    這二樓同樣有一個房間被恢複了原本的模樣——那間暗房。


    推開房門,衛燃不由的露出了一抹微笑,這裏麵各種衝印設備全都還在,就連那櫃子的頂上,都還放著一口箱子,以及兩個老鼠夾子。


    沒有去打開那口惡作劇般的箱子,衛燃踩著台階繼續上樓,這三樓雖然同樣隻是外表恢複了原狀,內裏是毛坯房的狀態,但同樣有一間恢複了原本的模樣——那間藏著通往閣樓樓梯的書房。


    輕輕推開房門又打開櫃子,衛燃熟門熟路的踩著狹窄的木質樓梯上了閣樓。


    這閣樓裏雖然空空如也,但卻打掃的格外幹淨,尤其正午的陽光透過那幾扇老虎窗,倒是剛好把這裏麵照的格外亮堂。而在這光束的中央地板上,便放著一串鑰匙。


    彎腰撿起這串鑰匙,衛燃輕輕掂了掂,麵帶微笑的轉身離開了閣樓,又一路下到了一樓。


    在這小院裏轉了一圈,他還注意到,在廚房後麵,鍋爐房的旁邊,還多了一顆能有半米高,卻又手臂粗的西府海棠。


    這株海棠的周圍,還仔細的堆疊一些保溫用的稻草,頭頂更是蓋著一床不知道哪來的破被子。


    而在另一邊挨著圍牆轉角的位置,不但有個荷花大缸,而且這口大缸和牆角中間夾縫裏,還生長著一顆含笑花樹。


    “也不知道那隻大鸚鵡最後怎麽樣了”


    衛燃看著那顆含笑花樹的枝杈上懸垂著的鳥架子麵帶止不住的笑意念叨了一句,隨後一邊往前麵走,一邊摸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


    幾乎就在他掛斷電話之後不到半分鍾,便有一輛進口suv停在了門口。


    推著車門推開,一個穿著羽絨服,頭上還戴著一頂大紅色安全帽的中年男人最先走了出來,緊跟著,兩個戴著兩個頭戴白色安全帽的小夥子,和一個同樣戴著白色安全帽但卻穿著修身西裝裙的年輕女人也跟著走了下來。


    衛燃剛剛撥出去的手機號是從秦二世那個靠譜又不靠譜的人渣那裏要來的,這些人自然也是對方幫忙打過招唿的。


    或許正因如此,都不等進門兒那個唯一戴著紅色安全帽,腋下還夾著個包的中年人便彎著腰伸著手,小跑著湊上來熱情的和衛燃握了握手。


    “衛總您好您好”這中年人熱情的說道,“謝謝您照顧我們的生意。”


    “白總您好”衛燃客氣的問道。


    “什麽總不總的,您叫我老白就行!”


    這中年人主動降低了身段,嘴上不停的說道,“我們剛剛在外麵就看了,這棟小樓可真是漂亮。”


    “倒是讓白大哥久等了”衛燃客氣的迴應道,他自然能聽出來,對方這是在暗示他們早就到了呢。


    “沒有的事兒”


    這位白總立刻擺擺手,“我們也是之前沒來過這五大道,所以想著順便提前過來轉轉,不得不說,這地段是真好啊。”


    “走吧,咱們進去看看吧。”衛燃主動邀請道。


    “這外牆新做的?”這位白總好奇的問道。


    “家裏親戚給做的”


    “這手藝真不錯”


    那位白總立刻誇了一句,隨後問道,“衛總打”


    “直接叫我衛燃吧”衛燃攤攤手,“我也不是什麽總。”


    “那就衛老弟”白總跟著衛燃一邊往裏走一邊親切的問道,“衛老弟打算怎麽裝修?”


    “外觀不用動”


    衛燃頓了頓又補充道,“院裏的一草一木磚磚瓦瓦也不要動,都是有年頭的文物了,尤其這院裏的銀杏樹和後麵的那兩棵小樹更不用動。”


    “您放一百個心,肯定不動。”白總立刻說道。


    “這間是儲藏間,不要讓工人進去,也不用裝修。”


    衛燃說著,打開儲藏間的房門給對方看了一眼,指著鎖死的地下室入口說道,“那裏麵裝了監控,但凡打開,這筆生意立刻作廢。”


    “記下來”


    白總立刻朝身後跟著的三個跟班兒吩咐了一句,隨後做出了保證,“您放心吧,到時候我派最信得過的人24小時守著誰都不讓進。”


    聞言,衛燃點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麽,帶著這一行人又上了二樓、三樓,當著他們的麵用剛剛在閣樓發現的鑰匙鎖死了二樓的暗房和三樓的書房,並且提出了和儲藏間地下室同樣的要求。


    先小人後君子的提完了要求,衛燃從自己的公文包裏取出了一遝彩色照片遞給了對方。


    這些照片都是當初他給美香表姐等人在這小樓各處拍下的,並且掃描到電腦裏之後進行了上色,順便給美香等人全都進行了打碼。


    “就按照片裏的風格裝修吧”衛燃做出了自己的要求,“地暖新風空調這些該怎麽裝怎麽裝,具體的看設計圖再說。”


    “您放心,這些交給我們!”這位白總再次拍著胸脯做出了保證,“我們肯定以最快的速度拿出您滿意的效果圖!”


    “最後一個要求”


    衛燃說著走到了窗邊,指著樓下破破爛爛的鐵門說道,“幫我換一扇私密性更好的門吧。”


    “您放心!”白總再次拍著胸脯做出了保證。


    “既然這樣,這棟房子就交給你們了。”衛燃歉意的說道,“我還得趕時間迴京城,就”


    “明白!明白!”


    那白總說完立刻往身後招了招手,“梓濤,你開車把衛.衛老師送去車站。”


    “好嘞!”


    其中一個頭戴白色安全帽的年輕小夥子立刻熱情的說道,“衛老師,您請。”


    “就不麻煩你們了”


    衛燃擺擺手婉拒了對方的好意,坐上剛剛約好的網約車馬不停蹄的又開往了高鐵站。


    幾乎掐著點搭乘著最近一班城際高鐵又返迴了京城,等他駕車迴到穗穗她那些同學的公司的時候,卻是恰好看到,塞巴斯蒂安正和穗穗以及安菲婭,外加她的那些同學同夥窩在會議室裏,守著兩個電磁爐,踩著凳子吃火鍋呢。


    這原本用來開會的桌子上可不止火鍋,一盒盒的鴨貨、鹵肉以及奶茶也是擺的滿滿當當,中間位置甚至還切了個西瓜。


    都不用問,隻看塞巴斯蒂安那胡吃海塞沒見過世麵的模樣就知道,這頓別具一格卻又格外省事兒的招待餐,他吃的格外滿意。


    “談的怎麽樣了?”躲在會議室外麵的衛燃等看到他的穗穗出來,立刻笑著問道。


    “嘿嘿!和我來!”


    穗穗得意的朝著衛燃勾勾手,帶著他走進了距離會議室最遠的一間辦公室裏順手關上了房門。


    “已經談妥了”


    穗穗等衛燃坐在沙發椅上之後,熟門熟路的騎坐在了他的腿上,得意的解釋道,“那座白玫瑰滑雪場還有那座城堡,原則上全都永久性的租賃給我們使用。”


    “永久性?”衛燃挑了挑眉毛,“怎麽個永久性?”


    “和以前的租界差不多的永久性”穗穗愈發的得意,“第一次租賃協議簽訂了99年。”


    “多少?九十九年?!”衛燃驚訝的看著懷裏的姑娘,“你怎麽做到的?”


    “利益交換罷了”


    穗穗眉開眼笑的解釋道,“根據多米尼克先生的遺囑,塞巴斯蒂安或者說麋鹿基金會甚至包括蔻蔻都沒有出售不動產的權利。而且自從多米尼克先生過世之後,他們也沒有權利開發兩座城堡。”


    “所以呢?”


    “所以麋鹿基金會不但沒有權利通過兩座城堡賺錢,而且還要負責維護費用,為此還不得不養著由蕾雅和她的丈夫率領的維護團隊,兩座城堡呢,這可是一大筆錢。”


    穗穗說完看向了衛燃,“但是根據遺囑,你擁有蒂莫夫城堡的使用權。注意,僅僅隻是使用權,並沒有維護它的義務。我都懷疑,這是美國的卡洛斯律師故意在遺囑裏留下的漏洞。”


    “所以.”


    “對!”


    穗穗興奮的說道,“這就是和塞巴斯蒂安談判的籌碼,我以金羊毛的名義,以這座城堡每年淨利潤百分之十五的代價從你的手裏租下了這座城堡,注意,是金羊毛從你的手裏租來的。”


    “所以甲方乙方都是你?”衛燃總算聽明白了一些。


    “可以這麽認為”


    穗穗得意的搓搓手指頭,“一起被拿下的,還有城堡後麵的白玫瑰滑雪場,這座滑雪場不要錢。”


    “免費的?”衛燃錯愕的問道。


    “隻是不要錢,但不是免費。”


    穗穗糾正道,“代價是需要金羊毛承擔蕾雅團隊的工資以及蒂莫夫城堡的維護費用。”


    都不等衛燃開口,穗穗便繼續說道,“另外,咱們得盡快去一趟那座城堡。”


    “去那兒幹嘛?”衛燃不解的問道。


    “把裏麵有關多米尼克先生的東西收起來,然後蔻蔻就可以去那裏了。”穗穗頓了頓繼續說道,“另外,我準備和洛塔爾·策格先生談談,以一個好價錢把白玫瑰滑雪場租給他。”


    似乎很滿意衛燃瞪圓的眼睛,穗穗得意的說道,“這筆租金應該能打平蕾雅負責團隊的薪酬和維護蒂莫夫城忘了和你說,為了在法律上不讓蔻蔻知道這座城堡屬於麋鹿基金會,所以從今天開始,那座城堡改名叫做白玫瑰城堡了。”


    “蔻蔻知道?”衛燃沉默了片刻後認真的問道。


    “知道”


    穗穗顯然知道衛燃在想什麽,同樣認真的說道,“這樣做對蔻蔻也是有好處的。”


    “怎麽講?”衛燃這次問的格外認真。


    “我們租下城堡和滑雪場,打平了蕾雅團隊的開支和維護白玫瑰城堡的開支,這樣麋鹿基金會就隻要負責許特根森林裏那做麋鹿城堡的維護成本就夠了。


    這無形中相當於省下了很大一筆錢,也就相當於每年多了一筆投資資金,相當於幫助麋鹿基金會減輕了負擔。”


    用力喘了口氣,穗穗繼續說道,“而且租賃城堡的那百分之十五的淨利潤也並非進入麋鹿基金會的賬戶,而是打入蔻蔻的賬戶作為她不知道城堡存在的封口費。


    相應的,她也會利用她的身份,邀請很多有錢人去那裏做客。也算是變相的增加了她的身價。”


    說完這句話,穗穗的聲音壓的更低了,幾乎貼著衛燃的耳朵說道,“那裏也會是我們接觸歐洲那些所謂的貴族機會,如果能躋身那個肮髒的圈子,或者能和那個圈子裏肮髒的人成為朋友,我們無形之中就相當於成為了蔻蔻的助力和後盾。


    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講,我們都對得起多米尼克先生的托付,這是個所有人都不虧的共贏結果。”


    “會有人記得蒂莫夫嗎?”衛燃突兀的問道。


    “現在這樣就有人記得了?”穗穗以同樣認真的態度反問道。


    聞言,衛燃陷入了沉默,許久之後,他終於笑了笑,“也好,就這樣吧,總是有人去也不錯,如果蔻蔻也能經常去那裏,似乎也不算壞事。”


    “說起這個,蔻蔻的祖父最近找了一位女朋友。”穗穗突然八卦道。


    “你說什麽?蔻蔻的祖父?小多米尼克先生?”衛燃驚訝的瞪圓了眼睛,緊跟著卻下意識的冒出一句,“那老先生怕不是遇到騙婚的了吧?”


    “能騙他個啥?”


    穗穗像是在看傻子似的看著衛燃,“你這記性是真不行了,繼承遺產的可是蔻蔻,不是蔻蔻的祖父。另外,他的女朋友是當初他們生活的那個鎮子上的,一個經營麵包坊的.嗯.寡婦。”


    “多大的寡婦?”衛燃好奇的問道。


    “那麽大!”穗穗幸災樂禍的用兩隻手在自己的胸前比了比。


    “別學季馬那個混蛋”衛燃哭笑不得的拍開了對方的手爪子。


    “我聽蔻蔻說那個小寡婦好像才四十歲左右”穗穗頗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說不定他很快就會有個小叔叔或者小姑姑了。”


    這守墓的工作也不安生啊.


    衛燃看著窗外繁華的街景不由的嘀咕了一句,同時卻也忍不住暗暗期待著。期待著如果有一天,從敘情書寓走出去的那些人也能活的這麽自在逍遙該有多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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