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8號這天淩晨,在關秉文和曹啞巴的帶領下,衛燃和美香等人,帶著戲班子的成員以及僅剩的俘虜古川登上了運糧河上的兩條槽船。


    等所有人都安置好,這兩條運糧船也再次出發,繼續沿著河道往南,航行向了大沽的方向。


    與此同時,兩條船的船艙裏,無論是衛燃和美香等人,還是戲班子成員,全都換上了船把式提前幫準備的粗布衣服,尤其那些姑娘們,更是將甲板上用來做飯的鐵鍋拔出來,用鍋底灰在臉上、脖子上抹了抹。


    走在後麵的那條船的船艙裏,小蘇媽等衛燃放下了窗子上的草簾子,這才親手點燃了一盞煤油燈,將其放在了唯一的一張桌子上。


    這張破桌子的桌麵上,放著一套日語印刷的《源氏物語》和一本同樣日語印刷的《羅生門》,但除此之外,卻還有一套兩本,帶有插畫的《金瓶梅》,以及兩塊裹著布條的青磚,外加幾十塊大洋和一卷紙票、一塊手表。


    桌邊不遠,被扒光了衣服,四肢關節也都被某個獸醫拆開的古川,正像一條死魚一樣躺在一張破破爛爛的葦席上,一臉絕望痛苦的看著坐在桌邊的小蘇媽。


    端起倒滿了茶水的粗瓷碗一口氣兒喝幹,小蘇媽將手裏的粗瓷碗隨手往桌上的那一摞書的邊上一放,“古川,從你謀劃我閨女美香的戲班子開始,咱們的情分差不多也就算是盡了。”


    “但是我從沒打算傷害美香”古川看著小蘇媽說道,“我不但”


    “得得得,打住。”


    小蘇媽卻是根本不給對方說完話的機會,敲了敲那兩塊青磚,“我就問你兩件事,那什麽電台的通訊密碼是什麽?還有,植田那個王八蛋到底是什麽身份。”


    見古川不說話,小蘇媽拿起一本金瓶梅一邊隨意的翻看著一邊提醒道,“你要是不願意說,我就讓我這大外甥問,他肯定能讓你說,但你肯定別想著能痛快。”


    “植田屬於鶴”


    古川沉默了片刻之後開口說道,“鶴是軍部和黑龍會合作成立的情報組織。”


    “鶴的職責的什麽?”站在草簾子旁邊的衛燃點上顆煙問道。


    “收集情報,結交名流,給北飛的鶴提供安全的假身份。”


    古川頓了頓,“融入華夏的東北,如果戰事順遂,則蠶食東北經濟、文化和土地。如果戰事失敗.”


    “說啊”


    小蘇媽見古川停了下來,下意識的一拍桌子,那赤身裸體躺在地上的古川,也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隨後繼續說道,“如果戰事失敗,就伺機蟄伏,收買富商和地主,扶持山匪軍閥,煽動叛亂。目標.目標是達成東北事實上的毒力。”


    “鶴有多少人?”衛燃開口問道。


    “不知道”古川搖了搖頭,“這種事我怎麽可能知道。”


    “植田知道嗎?”同樣在這船艙裏的小關開口問道。


    “我不清楚他是否知道”古川搖了搖頭,“但我可以肯定,他在鶴的地位很高。”


    “電台通訊密碼”衛燃提醒道。


    “那本金瓶梅,第7張插圖算第一頁,四位數字代碼最後一位對應頁數,第一位對應從下往上開始的行數,第二位和第三位數字,對應從右往左的第幾個字。”


    “下一個問題”


    在一邊旁聽的美香問出了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你們這次的計劃是什麽?”


    “我其實並不是很清楚”


    古川看著小蘇媽答道,“植田說,他要利用美香小姐和春華戲班子的身份安插一批人去奉天。


    如果我不幫他,他就直接派兵占領敘情書寓抓走所有人,而且要殺掉你。


    如果我配合他做好這件事,他保證隻殺掉春華戲班子的人和衛燃以及茉莉小姐。


    這樣他不但會保證你的安全,而且保證我們迴到招核之後能過上優渥的生活。”


    “哼!”小蘇媽哼了一聲,顯然根本不信這樣的屁話。


    “把你們的計劃說的具體一點”衛燃突然開口追問道。


    古川扭頭看了眼曾幫他拆開了四肢關節的衛燃,不由的打了個哆嗦,“植田曾說,讓我帶你和燦華去煙坊,他會派人盯住書寓進行最後一次試探。


    如果當晚書寓沒有異常,就讓我以小蘇媽返鄉祭祖的名義邀請你們離開津門,他的人會在抵達糖山之前,在火車上處理掉你們,並且在胥各莊站進行拋屍並且換上他的人。


    隻要成功替換掉美香小姐身邊所有的人以及春華戲班子成員,他們就會挾持美香搭乘鐵路繼續前往奉天,以春華戲班子的名義開設戲樓進行蟄伏。”


    古川說到這裏再次看向小蘇媽,“他答應過我,隻要我們到了糖山,就能立刻搭乘火車返迴津門,他甚至幫我們買好了從津門到大阪的船票。”


    “植田去哪了?”關秉文開口問道。


    “我不清楚”古川搖了搖頭。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總要給我一個放了你的理由。”小蘇媽突兀的說道。


    聞言,古川愣了愣,沉默片刻後說道,“我隻知道他去了北平,但具體去了什麽地方,我不清楚。”


    “你們還有什麽想問的嗎?”小蘇媽看向衛燃和小關,最後又看了眼美香。


    “既然沒有”小蘇媽站起身,“大外甥,幫姨媽個忙。”


    “哎!您說”衛燃趕緊應了一聲。


    “給你這好姨父找個足夠大的麻袋,把它沉了吧。”小蘇媽話音未落,人已經撩起了草簾。


    “小蘇媽”


    古川喊住了即將把一隻腳邁出去的小蘇媽,“我想知道,我們之間真的沒有感情嗎?”


    “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你在想什麽蠢事呢?”


    小蘇媽哼了一聲,一邊往外走一邊囑咐道,“大外甥,記得給他的麻袋裏多裝兩塊壓倉的石頭,一時半刻的可別讓它漂起來。”


    這次,衛燃卻並沒有急著應下來,反而看向了美香。


    “照小蘇媽吩咐去做吧”


    穿著一身破衣服的美香說完歎了口氣,也撩起草簾追了出去。


    和房間裏的關秉文對視了一眼,衛燃使了個眼色,等後者去找麻袋片,他也蹲在了古川的身旁。


    “她真的對我沒有感情嗎?”古川喃喃自語的問道。


    “你?”衛燃笑了笑,“死心吧,你配不上小蘇媽。”


    聞言,古川長長的歎了口氣,隨即卻像是認命一般閉上了眼睛。任由衛燃和關秉文將他和一塊大石頭裝進了一個麻袋片裏,接著又綁緊了口抬出了船艙。


    “噗通!”


    在飛濺的水花中,這鼓鼓囊囊的麻袋片成功的濺起了一團水花,隨後便直挺挺的沉入了水底。


    “我們還得找到植田才行”關秉文接過衛燃遞來的香煙說道。


    “需要我做什麽就直說”衛燃和剛剛一直守在船艙門口的陶燦華齊聲說道。


    看了眼船頭方向並肩而立的小蘇媽和美香,關秉文接著卻將目光移動到了陶燦華的身上,“燦華,我們確實需要你幫忙,但是除了需要你幫忙抓植田之外,還需要你做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需要我做什麽?”陶燦華立刻問道。


    “你對你老家還熟悉嗎?”關秉文問道。


    “潞安府?”


    “對”


    “怎麽算熟悉?”陶燦華追問道,“我挺小的時候就跟著我爹出來跑江湖了,已經有年頭沒迴去了。”


    “會說那邊的方言,有親戚熟人就算熟悉。”


    “那肯定算熟悉”陶燦華立刻答道。


    “燦華,如果你真打算幫忙做些什麽,不如就以美香姐侄子的身份迴潞安府吧,你這麽多年沒迴去了,我估計不會有人把你認出來的。”


    “迴潞安府?”陶燦華一時有些不解,“迴去做什麽?”


    “我們需要在那裏也有些眼線”關秉文頓了頓,“我能想到的人裏,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了。”


    “我”陶燦華頓了頓,“我去可以,但我想有個名分。”


    “名分?”關秉文笑了笑,“你想要什麽名分?”


    “比如你們那個抗日殺奸團就行”陶燦華近乎下意識的說道。


    “行,那就批準你加入抗日殺奸團。”關秉文想都不想的同意了對方的要求。


    “你可不許誆我”陶燦華狐疑的看著關秉文。


    “我誆你做什麽”


    關秉文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這樣,等迴去,等迴了津門,我就先帶你加入抗日殺奸團,然後再說別的。”


    “行!”陶燦華立刻應了下來,但很快他便有看向了另一條船的方向。


    “我不會讓你帶著秋實去的”


    關秉文認真的說道,“那不但會讓她遭遇危險,而且她還會成為你的軟肋。”


    不等陶燦華開口,關秉文卻又說道,“不過,你可以帶著我去潞安府。”


    “帶著你去?”陶燦華詫異的看了眼關秉文,緊跟著,他卻迴過神來,“合著我是你的掩護唄?”


    “咱倆搭檔,你是逗哏,我是捧哏。”關秉文笑著說道。


    “你有這手藝?”陶燦華此時卻比剛剛愈發的狐疑了。


    “你就算是唱大鼓我都能給你伴樂呢”關秉文格外自信的說道,“至少三弦二胡沒問題,別的我不怎麽會。”


    “得空了先試試再說,我可不能砸了我的飯碗。”陶燦華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的說道。


    “行”


    關秉文卻格外認真的點了點頭,“等咱們迴了津門,抓了植田之後就找地方試試。”


    “說起這個”


    剛剛一直在旁聽的衛燃加入了話題,“我們就這麽直接迴去?鬼子可還沒投降呢。”


    “肯定不能全迴去,我們這麽多人,目標太大了。”


    關秉文指了指另一條船解釋道,“啞巴叔等下帶著秋實和戲班子成員去七裏海的窪澱子裏躲一段時間,咱們仨先帶著茉莉和美香姐還有小蘇媽迴趟津門,洪.馮先生想見見美香姐和小蘇媽,也想見見燦華。”


    “馮先生不想見見我?”衛燃笑著問道。


    “馮先生就知道你會這麽問,他讓他轉告你,見你和見美香小姐一樣。”關秉文笑著解釋道。


    “確實”衛燃點了點頭,也就不再繼續多問。


    不久之後,前麵那條船停靠在了這條運河的對岸,而衛燃等人,也陪著眼眶通紅的美香和小蘇媽換了一條更小一些,但速度卻快了一些的船。


    接下來的這個白天,他們這一行人搭乘著這條船沿著運糧河一路往南走了大半天,接著又是換驢車又是換排子船,這才總算是在太陽落山之後,被不同的人通過不同的方式帶進了緊挨著英法日三國租界的三不管地帶。


    在昏暗的胡同裏兜了十多分鍾的圈子,當衛燃被領著他的人帶進一個低矮破敗的四合院之後,帶著他的人在關上了院門之後,卻帶著他鑽進了廂房,接著竟然挪開了水缸,露出了一個幽深狹小的地道。


    “鑽進去,等你出來就能看見其他人了。”帶路的小夥子一邊說著,還遞給了他一根點燃的蠟燭。


    “等下,給我來包煙。”


    衛燃指了指對方放在灶台上的煙匣子。


    這小夥子顯然沒想到這個時候竟然還有生意,不過在短暫的愣了愣神兒之後,還是打開了煙匣子,語氣急促的低聲催促道,“你要什麽煙?”


    “一包前門,一包駱駝。”衛燃笑著答道,同時將兜裏僅剩的兩塊銀元之一丟到了對方的煙匣子裏。


    接過對方遞來的香煙,衛燃舉著蠟燭鑽進了黑漆漆的地道,都不等他站穩,他頭上的洞口也被水缸再次堵住。


    看了看手裏的蠟燭,衛燃索性取出了手電筒打開看了一眼。


    和他預想的不同,這條被木板加固過的地道格外的低矮不說,而且往前麵不遠便是個拐彎,等他半蹲著拐過來,相隔不過六七米,便又是一個拐彎,而在轉過這個彎之後,便是一架往上的梯子。


    以最快的速度收了手電筒,衛燃舉著蠟燭攀著梯子往上,等他推開頭頂的木頭蓋板之後,卻立刻便看到了滿天的繁星和璀璨的銀河。


    “發什麽呆呢,快上來。”


    洞口外,穿著一身粗布衣服,頭上還包著一塊碎花頭巾的安迪催促道。


    “這是哪?”衛燃一邊說著,一邊看了看周圍,這同樣是個小院,麵積並沒有大多少,但無論正房、廂房還是倒座,所有房間的窗子卻都被木頭板釘的嚴嚴實實。


    “和你下來的院子中間就隔著一家”安迪一邊說著,一邊用木板隨意的蓋住了洞口。


    “其他人呢?”衛燃坐在不遠處的廂房台階上,一邊點上煙一邊低聲問道。


    “小蘇媽和美香比你早了一顆煙的功夫,現在正在裏麵和洪先生聊著呢。”


    安迪指了指正房緊閉的房門,隨後挨著衛燃坐了下來,從他手裏拿走一包駱駝撕開,彈出一支套上煙嘴,又任由衛燃幫她把煙點上。


    直等到一口煙吐了出去,她這才指了指身後的東廂房說道,“同仇也在這兒,她已經睡了。


    那三個姑娘住對麵的西廂房,孟大爺和楊媽送去了別的地方躲著。你們呢?情況怎麽樣?剛才她們倆剛過來都沒來得及問,就被洪先生請進屋裏了。”


    “發生了不少事兒”


    衛燃歎了口氣,將他們自上了火車開始之後發生的事情描述了一番。


    在聽聞有人傷亡的時候,安迪心疼的流下了眼淚,在聽聞佑美被虐殺,古川被沉河的時候,這個在地下躲藏了好幾年的姑娘也不由的攥緊了拳頭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幾乎就在他講完的同時,那蓋著洞口的木板也被人從下麵推開,緊跟著,舉著蠟燭的陶燦華也從裏麵冒出了頭兒。


    前後腳,正房的房門也被人從裏麵推開,穿著一襲長衫的馮懋耘最先走了出來,緊跟著,美香和小蘇媽也從裏麵走了出來。


    先和衛燃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唿,馮懋耘朝著剛剛爬上來的陶燦華以及緊隨其後的關秉文說道,“你們兩個來的正好,快隨我進來。”


    “好”


    陶燦華直等到美香朝著自己點了點頭這才應下來,跟著關秉文走進了正房,並且順手關上了那麵沒有窗子的門。


    “大外甥,等下你和燦華幫著我跑一趟,再去一次我之前住的那小樓”穿著粗布衣裳的小蘇媽趁著美香和安迪說話的功夫拉住了衛燃說道。


    “迴去幹啥?”衛燃好奇的問道。


    “我還有些家當沒帶走呢”


    小蘇媽得意的說道,“之前藏花盆裏讓你們搬迴來的,是古川那小鬼子賣了房產和做煙土生意賺的錢,他之前都讓我幫他管著,我都用磚頭換出來了,另外還有我攢的一些來不及換成金條的首飾。


    但我那些的私房錢的大頭兒可都沒來得及帶走呢,而且說不定植田那老小子也有東西留在那房子裏,萬一能找見什麽你們用得上的東西呢?”


    見美香朝著自己點頭,衛燃立刻應道,“行,等下我就替您迴去看看。對了,茉莉呢?”


    “她去看望孟大爺了”


    安迪幫著解釋道,同時也打開她身上的挎包,將一支ppk手槍和三個備用彈匣遞給了衛燃,“你不問都差點忘了,她讓我把這個還給你。”


    就在衛燃接過手槍的同時,陶燦華和關秉文也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見狀,小蘇媽立刻示意衛燃湊近了些低聲說道,“你去了之後,去那小樓後麵的花園,在水龍頭的下麵有塊石板,掀開之後就能看見我的私房錢,把它們都帶迴來。


    另外,二樓佑美的房間和一樓植田的房間都有個保險箱,你們如果能撬開的話也可以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什麽有用的東西。”


    “我記得了,到時候會去看看的。”衛燃拍著胸脯做出了保證,順便又問安迪和美香借走了她們頭上的發卡。


    “我們倆和你們一起去”陶燦華和關秉文異口同聲的說道。


    有人幫忙,衛燃自然沒有意見,隻是提醒陶燦華給他的那支鬼子手槍仔細檢查了一番又換上了新的子彈,三人這才離開了這座小院兒,在夜色的掩護下,拉開距離往日租界的方向溜達。


    用了大半個小時來到日租界的邊緣地帶,三人默契的繞到了這棟小樓的後麵,翻過了不足一米高的院牆進入了後院。


    抬頭對著這棟小樓一番觀察,見沒有房間亮燈,三人這才湊到了這小樓的後門兒旁邊。


    “先進去看看還是先找小蘇媽藏的私房錢?”關秉文低聲問道。


    “先找她的私房錢吧”衛燃指了指旁邊不遠處的水龍頭低聲說道,“你們找錢,我把門撬開。”


    “行”


    關秉文和陶燦華自然是沒有意見,倆人輕而易舉的掀開了水龍頭正下方那塊也就不到半米見方的青石板,從那些碎石頭裏翻出了一塊又一塊的金條。


    幾乎就在衛燃撬開了上鎖的後門的時候,關秉文和陶燦華也挖出了所有的私房錢——總共也隻有三根大黃魚。


    “一人一根幫忙帶著吧,免得小蘇媽埋怨咱們仨有人沒出力。”關秉文笑著調侃道。


    聞言,衛燃和陶燦華笑了笑,各自拿起一根兒,或是塞進了褲子口袋,或是塞進了懷裏。


    然後,就在他們準備穿過後門的時候,這棟小樓正門兒的方向,卻傳來了用鑰匙開鎖的聲音!


    三人對視了一眼,衛燃立刻將後門虛掩住,同時各自貼著牆蹲了下來。


    很快,他便聽到了皮鞋敲擊地麵的聲音。但進來的人卻並沒有開燈,反正摸黑走進了一樓的某個房間——陶燦華記得清楚,那是植田的房間!


    “是植田的房間!”陶燦華以極低的聲音說道。


    “不是一個人,還有兩個人的聲音。”


    衛燃低聲提醒道,他聽到了另外兩個聲音,他甚至可以肯定,其中一個是日式木屐敲擊木板特有的聲音。


    “抓活的”關秉文說話間,卻伸手拿起了一塊磚頭。


    相比之下,陶燦華卻撩起了褲腿兒,從小腿處拔出了一把攮子。


    見狀,衛燃也借著上衣的掩護取出了毛瑟刺刀,小心翼翼的再次打開了後門兒。


    悄無聲息的走進房間,借著外麵路燈的光芒,他能清楚的看到,在植田的房門外站著一個穿著和服的女人,這女人的一隻手,還牽著一個看身高恐怕不過六七歲的小男孩兒,那小男孩兒的手裏,似乎還拿著一把劍玉。


    輕輕抻了抻陶燦華的衣領,衛燃指了指左手邊的小孩子,接著,他又指了指右邊的女人,最後指了指自己。


    商量好了各自的目標,衛燃和陶燦華不分先後的竄了出去,趕在那疑似母子倆的目標反應過來之前,動作近乎一致的從背後捂住它們的嘴巴,並且用手裏的武器抵住了它們的脖子。


    然而,相比那個全身僵住的女人,被陶燦華控製住的那個小男孩兒卻在恐慌之餘丟掉了手裏的劍玉,砸在地板上發出了當啷一聲響。


    要遭!衛燃顧不得許多,用刀柄粗暴的打暈了懷裏的那個女人,隨後以最快的速度衝到了植田的門前一腳將門踹開。


    “嘭!”


    隨著房門被踹開,房間裏也傳來了一聲慘叫,緊跟著,他便看到似乎被房門撞到的植田用拿著手電筒的手捂住了被撞到的腦門,而他的另一隻手裏,卻還拿著一支手槍!


    “砰!”


    植田都沒等看清來人便匆忙開了一槍,隻不過,這一槍卻隻是讓衛燃的肩膀一熱,隨後他持槍的這隻手,便被衛燃手裏的刺刀劃開了一道口子!


    “當啷!”


    隨著那支手槍摔落在地板上,鼻梁骨似乎都被撞斷的植田卻將另一隻手握著的手電筒掄了過來。


    用胳膊架住那支鐵皮手電筒,衛燃緊追著一個頭槌撞向了對方已經流血的鼻子。


    這一記暴擊之下,植田終於發出了一聲慘叫,緊跟著,他便被衛燃一個過肩摔砸在了地板上。


    這一下將其摔的七葷八素,衛燃卻並沒有停下,反而經驗十足的先抓著對方的下巴用力一拽,隨後踩住了它伸向地板上那支手槍的手,並且將自己的手指頭伸進對方的嘴裏一番摸索,成功的從腮幫子裏摳出了一個曾在佑美的嘴巴裏發現的蠟丸。


    將這蠟丸揣進了兜裏,衛燃接著又拆了植田的雙手手肘關節,這才站起身,將這房間快速檢查了一遍。


    隻不過,這房間裏唯一算得上有價值的,卻隻有床上的手提箱,以及那個才剛剛打開的保險箱裏擺著的一遝證件和幾遝美元而已。


    以最快的速度將這些東西劃拉到保險箱門前的包裏,衛燃將這包和床上的手提箱一並拎上,隨後一把拽起植田就往臥室外麵走。


    然而,都不等他走出臥室,他卻愣住了,不止他,就連植田都跟著愣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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