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情書寓二樓,等那些正在練習跳舞的姑娘小子們下樓各自暫時迴了房間之後,衛燃也在會客廳邊角處的琴桌旁坐下,不急不緩的彈奏著一曲廣陵散,相隔不遠,美香則陪著植田等人安靜的聽著。


    一曲終了,古川和植田以及那個名叫佑美的姑娘不約而同的開始鼓掌,倒是小蘇媽,自始至終都在嗑瓜子,期間時不時的,還會貼著古川的耳朵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麽。


    等到古川也貼著植田的耳朵低聲說了些什麽,植田在一通讚揚之後用日語說道,“衛燃先生的琴藝果然要比陶燦華要高出許多,不過正所謂曲高和寡,我看還是讓陶燦華來教授佑美學琴吧,這樣她也不至於因為雙方差距過大感到絕望。”


    “也好,那就讓燦華來教授佑美琴藝吧”


    美香痛快的用日語迴應了一聲,隻不過那神色間,似乎隱藏著某種古怪的笑意。接著,她又神色古怪的看了眼衛燃,換迴母語開口說道,“表弟,繼續把你會的曲子都彈一遍吧。”


    “好”裝作聽不懂日語的衛燃輕輕撥動琴弦,彈奏起了第二首曲子,美香等人也開始了有一搭無一搭的閑聊。


    等他演奏完了他僅會的那三板斧,這彈琴的也換上了陶燦華,心知已經被淘汰的衛燃,自然是知趣的迴到了一樓。


    隻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前後腳不到十分鍾,小蘇媽竟然也噔噔噔的走了下來,朝著衛燃打了個手勢,一邊嚷嚷著讓樓下廚房裏的楊媽中午做一桌好飯食,一邊將一團小紙條塞給了衛燃,隨後又擠眉弄眼的使了個眼色。


    朝著小蘇媽點了點頭,衛燃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拉上了窗簾,隨後這才打開了那張疊的隻有指甲蓋大小的紙條。


    這張即便展開也僅僅隻有煙紙大小的紙條上,正反麵分別寫著“植田無後,隔牆有耳。”八個潦草的小字,以及“日升電料行蔣老板”這八個相對要工整不少的鋼筆字。


    果然可這蔣老板是誰?難道是他出賣了唐絕塵?!可小蘇媽怎麽


    衛燃皺了皺眉頭,揮手取出食盒將這紙條放了進去,隨後又以最快的速度將其收了起來。


    等他再次打開房門,立刻便聽小蘇媽用討人厭的語氣警告道,“便宜外甥,可別怪姨娘沒提醒你。


    等明天佑美搬過來,你可管好了你那第三條腿兒,也想清楚了自己什麽身份!要是讓我知道你敢打佑美的鬼主意,看我不把你第三條腿兒擰下來鑲你臉上!”


    “蘇姨媽您這話說的”


    衛燃掃了憋著笑的茉莉和孟大爺,尷尬的陪著笑臉說道,“您又不是不知道,這書寓裏除了孟大爺就屬我最老實了。”


    “你老實?!”


    小蘇媽氣急反笑,“你是老實,你老老實實的把人家關家大小姐的肚子弄的不老實了是吧?”


    “沒沒有!沒有的事兒!”衛燃帶著尷尬大聲辯駁道,“我們那是兩情相”


    “相你姥姥的大門牙!你特娘的給我小點聲!”


    小蘇媽聲音也提高了一小截,甚至將嘴都轉向了樓梯的方向,接著又稍稍壓低了聲音說道,“真當關家大爺吃素的?!你小子可給我記住了,你糟蹋了人家關家大小姐,多少你表姐和我還能給你求求情,等關家大小姐迴來,她要是願意,你們就成親搬出去好好過日子。”


    “啊——?”衛燃拉著長音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


    “啊什麽啊?”


    小蘇媽沒好氣的哼了一聲,接著又再次抬高了聲音略顯狠戾的警告道,“可你要是敢招引佑美小姐,你就算是逃得出津門,也別想逃得出田先生的掌心!”


    “蘇姨媽您放一百個心”衛燃連連打著包票,“我肯定連佑美小姐的手指頭都不碰一根兒!”


    “你最好說到做到”


    小蘇媽說著已經從沙發的夾縫裏,將之前古川先生塞進去的那兩根金條抽出來塞進了自己的包裏,同時示意衛燃過來,一臉狠戾的低聲問道,“最近鬼子正在找的人是不是在你們這兒?”


    聞言,衛燃心頭一驚,緊跟著卻聽小蘇媽繼續說道,“老娘幫你們這些不怕死的小王八蛋們最後一把,要是那個人在這裏,就趕快把他塞進後備箱裏,你說個地方送去哪都行,再晚點兒就來不及了!”


    不著痕跡的掃了眼背對著樓梯朝自己擠眉弄眼,同時悄悄小幅度擺手的小蘇媽,衛燃根本沒敢抬頭看樓梯口的方向,一臉茫然的問道,“蘇姨媽,你,你說啥呢?我咋聽不懂呢?”


    “你個癟犢子愛聽的懂聽不懂!”


    小蘇媽臉上的表情明顯鬆了口氣,同時卻也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等迴頭巡捕房把你抓起來,可別說老娘沒搭救過你!哼!”


    小蘇媽說完,沒好氣的上了二樓,視線自然跟過去的衛燃,也看到了樓梯牆壁上一閃而過的一團模糊陰影。


    到底是誰把鬼子的注意力引到這裏來的.還脅迫小蘇媽親自過來試探?難道真的是紙條上寫著的那位日升電料行的蔣老板?又或者說,那蔣老板其實是鬼子試探小蘇媽是否一條心而故意設下的陷阱?


    念及於此,衛燃不由得愈發警惕,進而開始琢磨,等到傍晚的時候,要不要讓曹啞巴的人帶走已經犧牲的唐絕塵。


    答案顯而易見,這個時候絕對不宜冒這個風險,甚至他都擔心,早晨他和陶燦華去找曹啞巴這件事說不定都已經被有心人注意到了,否則的話,植田又怎麽會這麽早,這麽突然的登門拜訪?


    將這件事也記在了心裏,衛燃借口幫楊媽出去買菜,駕車離開了小院,不緊不慢的開往了三不管兒的方向。


    一路走來,很快他便注意到了不對,自己這車子的身後雖然沒人跟著,但他卻總有種不妙的預感。


    念及於此,衛燃索性加快了車速,等趕到三不管兒之後,隨意尋了一家肉鋪,自掏腰包買了十斤排骨和一刀肥膩膩的五花肉,外加幾條凍成冰疙瘩的海魚以及兩隻格外精神的大公雞。


    故意選了幾個攤子一番閑逛,衛燃也愈發肯定,自己的身後確實有人跟著。


    沒敢繼續在這熱鬧的三不管兒浪費時間,衛燃拎著買好的肉食返迴車子,不緊不慢的返迴了敘情書寓。


    這一來一去的功夫用了能有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但二樓的陶燦華卻依舊在彈奏古琴,時不時的,還能聽到美香等人的日語交談聲。


    神色如常的將買來的食材全都交給了楊媽,衛燃看了眼一樓大廳熊熊燃燒的壁爐,隨後便返迴房間,脫了呢子大衣躺在了床上,繼續完成他的每日任務——抽煙。


    時間一晃到了中午,那些一直在練功的孩子們也都被叫上一樓開始用餐。已經快抽完了一整包煙的衛燃,也被秋實叫上了二樓,陪著植田和古川先生小酌了幾杯。


    “衛燃已經跟著美香很多年了吧?”席間,古川先生開口問道。


    “從37年夏天就開始跟著表姐了”


    衛燃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了酒瓶子,格外上路的說道,“來,姨夫,我給您滿上。”


    “姨夫?”


    古川愣了愣,顯然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稱唿是怎麽來的。


    “我是蘇姨媽她的外甥,您可不是我姨夫?”


    衛燃理所當然的說道,“您看您這才第四杯,怎麽就喝醉了呢?”


    “哦——!對對對!”


    古川在衛燃的解釋之後總算反應過來,那張骨瘦如柴的黑臉也像是綻放了一朵菊花似的活分起來,而小蘇媽這個胖女人,也咯咯咯笑的像個下了蛋的老母雞一樣,沒口子的誇著衛燃會講話。


    顯而易見,剛剛衛燃那一聲稱唿準確的頂在了古川的爽點上,這個口味有些別致的鬼子對衛燃也熱情了不少,倆人席間甚至隔著桌子開始了劃拳猜碼。而美香也像個溫柔的姐姐一樣,用日語給一臉茫然樣的佑美解釋著衛燃和古川之間的“親戚關係”,以及他們正在玩的行酒令遊戲。


    如此一頓飯從十一點吃到了下午兩點,衛燃不出預料的喝的酩酊大醉,卻仍舊嚷嚷著要和田先生再來一杯。


    “我這表弟壞毛病太多了,還望田先生和古川先生見諒。”美香歉意的說道,卻不想她話音剛落,衛燃變已經出溜到了桌子底下,卻仍舊拿著空酒杯和椅子腿兒碰了一下。


    他這耍酒瘋的模樣,倒是讓佑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可緊接著,她便發現,喝多了的衛燃正用淫邪的讓她覺得自己似乎沒穿衣服一樣的眼神肆無忌憚的打量著自己。


    “燦華,你表叔又喝多了。”


    美香無奈的說道,“叫幾個人上來把他扶下去醒醒酒,如果還像往常一樣耍酒瘋,就把他關在地下室裏,關了燈讓他醒醒酒。”


    “哎!”


    陶燦華應了一聲,一邊往樓下走一邊嘀咕道,“次次都這樣就別讓他上桌了,平白丟咱們陶家人的臉。”


    “你也是,太慣著你這表弟了。”小蘇媽沒好氣的說道。


    “終究是我表弟”


    美香無奈的歎了口氣,“當初要不是他,咱們哪能活著從奉天逃出來?所以就由他吧,權當是報恩了。”


    “哼!爛泥扶不上牆!”小蘇媽一臉嫌棄的哼了一聲,冷眼看著陶燦華帶著三個半大孩子,將嘴裏說著胡話的衛燃給硬抬了下去。


    “讓諸位見笑了”美香歉意的鞠了一躬。


    “不會,我和外甥喝.嗝——喝的非常盡興。”


    已經被衛燃灌醉了的古川大著舌頭說道,隨後又一手勾住了植田的脖子,“植田學學長,你玩的,怎.怎麽樣?”


    “衛燃是個性情坦率的年輕人”


    剛剛同樣沒少喝,但卻依舊保持著清醒的植田讚許道,緊跟著又轉移了話題說道,“美香小姐,不如安排個人開車把我們送迴吧,明天還要麻煩燦華把小女接過來。”


    “應該的”


    美香想都不想的便做出了決定,“燦華剛剛沒喝酒,不如就讓他送你們迴去吧。”


    “給你們添麻煩了”植田客氣的彎腰鞠了一躬,他的女兒佑美也跟著鞠了一躬。


    一番客套,植田帶著他的女兒佑美跟在小蘇媽以及被小蘇媽和茉莉攙扶著的古川先生身後下樓坐進了車子裏,放心的任由陶燦華駕駛著他們開來的車子離開了敘情書寓。


    幾乎就在孟大爺栓上柵欄門的同時,原本喝多了被抬下去的衛燃也打開了房門。


    見狀,美香笑了笑,抬手指了指二樓,任由衛燃跟在身後迴到了剛剛吃飯的地方。


    “裝的還挺像,剛沒喝多吧?”美香坐下來之後點上顆煙問道。


    “沒事兒”


    衛燃格外清醒的答道,他那酒量早就跟著他真正的洋姨父練出來了。


    美香歎了口氣,“看來唐大哥要在我們這裏再住一段時間了”。


    “上午我出去買菜都有人盯著”


    衛燃打了個酒嗝,同樣點上顆煙,先將小蘇媽塞給自己的紙條遞了過來,接著將剛剛發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猜測全部和盤托出。


    “蔣老板?”


    美香看了眼手裏皺皺巴巴的紙條,思索片刻之後卻拿起打火機將其點燃丟進了煙灰缸,接著又往裏倒了一點點水,麵帶微笑的說道,“雖然字是小蘇媽寫的,但小蘇媽想告訴我們的,恐怕隻有另外那八個字。”


    “為什麽?”衛燃從尚未收拾的餐桌上拎起一塊排骨,一邊吃一邊好奇的問道。


    “小蘇媽直到嫁給我爹才開始學寫字,那年她都17歲了。”


    美香噴雲吐霧的答道,“她最煩的事情就是好好寫字和給我奶奶梳頭請安,依著她的性子,隻有那植田無後,隔牆有耳八個破字是她能給我寫的,另外那八個字太工整了,是給外人看的。”


    “你們還挺默契”已經吃下第二塊排骨的衛燃忍不住說道。美香聞言笑了笑,“下午先不送唐大哥走了,正常卸一車煤吧。”


    “地下室裏那溫度可放不住,等下我往下送幾桶積雪吧?”


    衛燃忍不住提醒道,那隱藏起來的地下室雖然取暖全靠那幾十個裝滿熱水的水壺和每人一個的暖水袋,但裏麵的溫度其實並不算低,少說也得有個十五六度。


    這樣的溫度,很難說唐絕塵的屍體能在裏麵放多久,更何況,沒有幾天,這小鬼子可就要入侵租界了。


    “這倒是法子”


    美香自信的答道,“就當是讓唐大哥在地下室裏停靈三天吧,到了周五,自然有辦法送他離開。”


    “午飯前小蘇媽下去的時候,有人在樓梯口聽著?”衛燃換了個問題問道。


    “佑美”美香朝著樓梯口努了努嘴,“她在假裝看那個膽瓶”。


    “說起來,那個植田到底什麽身份?”衛燃看著那個膽瓶問道。


    美香聞言搖了搖頭,“我怎麽知道?他如今明麵上是從奉天來津門做生意的商人。背地裏的身份是什麽就沒人知道了,不過我能確定的是,唐大哥的死八成和他有關。”


    “要不咱們想辦法藥死他算了”


    一直在收拾碗筷的秋實忍不住加入了話題,“楊媽之前買的耗子藥還有不老少呢,可管用了,前兩天那個老是在門口撒尿的流浪狗就吃了一口,沒走兩步就蹬腿兒了。”


    “說得輕巧,殺了他容易,怎麽洗脫嫌疑才是個麻煩。”


    美香沒好氣的說道,“而且不管植田背地裏是什麽身份,我們終究對他更了解一些。更何況小蘇媽在生死關頭還是站在咱們這邊兒的。如果換個人不但防不勝防,而且還要重新和對方建立友誼,這得不償失的買賣可不能做。”


    “說的也是”秋實歎了口氣,“難不成咱們就這麽忍著?”


    “咱們不是一直在忍著嗎?”同樣在收拾餐桌的茉莉悶聲悶氣的說道,“隻要能幫上安迪小姐和啞巴他們,這些憋屈又算得了什麽。”


    “茉莉說的對,這些憋屈和唐大哥的遭遇相比實在不算什麽。”


    美香歎了口氣,“好了,茉莉,你等下帶著妹妹們把三樓原來秋實的房間收拾出來騰給佑美住,秋實,你搬來二樓和茉莉睡一個屋,另外叮囑大家都管住了嘴,”


    “放心吧小姐,我這就去。”茉莉說完,直接端起裝在盆裏的盤子就往樓下走。


    “你一個人兒和佑美在樓上會不會有危險?”秋實緊張的問道,“要不我和你一個房間吧,我能保護你呢!”


    “你?”


    美香輕輕拍了拍秋實的腦瓜頂,“你這傻姑娘睡著了打雷都叫不醒怎麽保護我?”


    “好歹你能躲我後麵!”秋實執拗的說道。


    “行了,放心吧,我不會有危險的。”


    美香一邊打著哈欠往樓上走一邊說道,“我上去睡一覺,沒什麽事兒就別叫我了。秋實,你帶著弟弟妹妹們來二樓練舞,表弟,你送雪下去的時候,和安迪解釋一下。”


    “好”衛燃幹脆的應了一聲,轉身就往樓下走。


    “幫我拿東西,你這大少爺怎麽又偷懶兒?”


    秋實不滿的叫住了衛燃,直等他幫忙端著幾樣剩菜往樓下走,這才憂心忡忡的問道,“小姐真的不會有危險嗎?”


    “不會,放心吧。”


    衛燃肯定的做出來保證,美香當然不會有危險——除非佑美發現了地下室的秘密。


    等秋實讓那些半大孩子迴房間午睡,衛燃也在秋實和楊媽二人的幫助下,將幾桶壓瓷實了的積雪和遲到的午餐送進了地下印刷室。


    將前因後果解釋了一番,衛燃在那三個藏在地下室的姑娘以及安迪的幫助下,先將一個衣櫃抬到通道盡頭的耶穌像下,接著給唐絕塵的屍體裹上一層被子放進去用積雪掩埋住,最後倒滿了積雪,又額外蓋上了好幾層厚實的棉被。


    “我先上去了”衛燃朝眼眶通紅的安迪說道。


    “去吧,我沒事。”安迪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地下室冷,拿著這個吧,多少能暖和一些。”衛燃說著,從懷裏掏出懷爐,放在了對方的手上。


    “好”安迪依舊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等事情結束了,我教你拍電報。”衛燃說完這句話,安迪的眼睛裏明顯閃過了一種名為希望的情緒。


    “好,我等著!”安迪這次的語氣堅定了許多。


    告別了這個仍在努力堅強的姑娘,衛燃快步離開了地下印刷室。


    這天傍晚,一輛騾子車送來了滿滿一車的煤球,那個看著能有五六十歲的車把勢在收下衛燃提前準備的銀元時,也帶走了這裏被鬼子盯上的壞消息。


    目送著那輛空蕩蕩的騾子車吱扭吱扭的離開,衛燃也暗暗歎了口氣,他知道,未來幾天這書寓裏恐怕要鬧老鼠了。


    雖然形勢並不樂觀,但是等到晚上七點半,睡夠了的美香卻如昨天一樣,換上一套漂亮的洋裝,叫上衛燃和陶燦華以及秋實,再次趕到了七重天的金船跳舞場。


    這跳舞對於衛燃來說實在是沒太大的興趣,隻不過,當他下樓之後,卻有個看著眼熟的小夥子捧著個煙匣子湊上來,鞠了一躬之後努力將煙匣子往車窗邊湊了湊,“老板,買包煙吧?買兩包送一包洋火。”


    “那就來兩包”


    衛燃說話間將一枚大洋丟進了對方的煙匣子裏,“一包前門,再來一包駱駝。”


    “再加一包仙女”後排位置的美香補充道。


    “好嘞!三包煙送您兩包洋火!這是找零,您先拿好。”


    這小家夥用帶著凍瘡的手遞上來三包煙,接著又遞上來兩包火柴,並在交到衛燃手上的時候用了些力氣,嘴上卻說道,“您拿好。”


    “這些賞你了”


    衛燃將對方找迴來的那倆銀毫子又丟進了煙匣子裏,在那小家夥的千恩萬謝中搖上了車窗。


    直到陶燦華駕駛著車子重新跑起來,衛燃才打開了那兩包火柴。果不其然,這其中一包火柴裏,還真就放著一張紙條。


    “寫的什麽?”美香任由秋實伺候著點上顆煙,嘴上不急不緩的問道。


    “洪二關安全”衛燃借著車窗外的路燈讀出了紙條上的五個小字。


    聞言,美香立刻鬆了口氣,“總算有好消息了。”


    “關家姐弟和馮先生?”衛燃一邊用點燃的煙頭灼燒著那張似乎從報紙邊角處撕下來的紙條一邊問道。


    “嗯”


    美香應了一聲,語氣裏帶著冷意和期待說道,“很快咱們就知道是誰出賣了唐大哥了。”


    “是啊,很快了.”


    衛燃在將燙掉了字跡的紙條搓成一團彈出車窗外的同時念叨了一句,同時內心卻也愈發的不安——距離12月8號,真的不剩幾天了。


    78年前的這個晚上,一定有很多很多人高興的喝醉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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