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普公爵,這應該是貴國曆史上第一位以平民身份獲取繁星勳章的年輕人吧?”


    坐在德普公爵身側的是來自奧爾杜帝國的沃納子爵,他麵容白淨,笑起來彬彬有禮,讓人很容易聯想到紳士這兩個字。


    “這麽說您可能會不高興,但,貴國這些年似乎有點過於偏愛底層人民了。


    據我所知,您和萊昂王子共同策劃的“萊德新政”十分利好於工人階層,我想知道,您是真的想要為民請命,還是……”


    沃納子爵取出胸前的口袋巾,輕輕捂住嘴,咳嗽了兩聲,伴隨著咳嗽,沃納子爵的臉色似乎更蒼白了一些。


    “還是說,想要謀求一個利好於您的政治口號,讓萊昂王子能更進一步?”


    德普公爵並沒有因為沃納過於露骨的話語而生氣,他笑嗬嗬地看著禮堂舞台上喋喋不休的羅德尼校長,目光沒有半分轉到沃納那邊的意思。


    “沃納,聽說你的愛妻在一周前為你誕下了第一個男孩,怎麽樣,想好給他取什麽名字了嗎?要不要我幫你想一想?”


    “這件事就不勞您費心了。”


    沃納收好口袋巾,笑容依然沒有變化,隻是放在扶手上的手指不由捏緊。


    德普公爵跟希克斯公爵不一樣,他很少板著臉,為人友善,因為眼角堆滿了笑紋,看上去比實際年紀更蒼老一些。


    “這怎麽能行呢?取名可是一件大事。”德普公爵繼續看著舞台,“叫他鼯鼠怎麽樣?或者蝙蝠?這樣就能像他父親一樣,經常在夜晚拜訪王宮,會見大王子。”


    “德普公爵說笑了。”沃納雖然還保持著笑容,但嘴角已經不像之前那麽自然。


    老東西,讓你先得意一會兒,等下有的是讓你出醜的機會。


    奧爾杜和坎拜爾做了這麽多年的鄰居,來往密切,貴族間相互聯姻已是常態,因為坎拜爾更強大一些,在商業和國土上,奧爾杜一直在被侵蝕。


    自從德普公爵和萊昂王子推行“萊德新政”,大力發展新工業,奧爾杜不得不采取措施來抵禦坎拜爾的廉價產品。


    為了更好地打入敵人內部,沃納子爵帶著奧爾杜國王的期許,在三個月前取代了原駐坎拜爾的使節,來到坎拜爾帝國任職。


    想起此行的目的,沃納的氣稍微理順了一些,他的視線從舞台上轉移,落在一樓觀眾席。


    亞倫.馮,很快你就會成為第一位在授勳當天身亡的繁星勳章獲得者。


    放心,曆史會記住你。


    ……


    當露西和被她強行拉過來的艾米麗趕到福爾斯托禮堂時,入場已經結束,被攔在門外的露西再三證明自己是福爾斯托的學生,亞倫最好的朋友。


    但門衛顯然把她當成了可疑分子。


    這也不能怪門衛,上一次的實戰課事件還沒過去幾天,福爾斯托的安保人員還處於高度緊張狀態。


    雖然那場事件跟他們沒多大關係,但上個月的薪水縮水了將近一半。


    他們可不想被再罰一次薪水。


    “我可以帶她們兩個進去嗎?”


    露西身後走來一位胡子拉碴,稍顯頹廢,但帥氣逼人的紅發男人,他從上衣口袋取出一個綠色的本子。


    “我是博洛尼亞劍士學院的榮譽教授,亞托克斯,這是我的證件。”


    門衛拿過本子,檢察了一番,態度立馬變得恭敬起來,“當然,亞托克斯先生。”


    露西一臉震驚地看著突然出現的父親,“你,你怎麽來了?”


    亞托克斯從容地收起證件,手指攏起額前幾縷紅發,有說不出的瀟灑:“當然是來看看我寶貝女……”


    “走吧艾米麗,授勳應該開始了。”


    亞托克斯本想來個父女闊別多年,重新相認的溫馨畫麵,但他的女兒顯然不想給他這個機會,


    望著露西遠去的背影,亞托克斯不禁歎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你說當時生個兒子多好?


    “先生,您不進去嗎?”


    剛剛還攔著亞托克斯的門衛無比恭敬地站在一旁,不敢有半分的怠慢。


    門衛的態度並不奇怪,因為眼前這位先生證件上寫的職業等階是傳奇劍士。


    活著的傳奇啊!


    亞托克斯沒有理會門衛,感受著背後隱隱作痛的傷口,他知道,是時候帶露西離開了。


    ……


    “露西,剛剛的那個人是你父親嗎?”


    往禮堂正廳跑的時候,艾米麗發出疑問。


    “沒錯。”露西隻是簡單的表達了肯定,沒有什麽其他的情緒。


    “你不是說他是流浪漢嗎?什麽時候成了劍士學院的榮譽教授?”


    “沒錯,他有很多副業,不過主業一直都是流浪漢。”


    露西並不想提起這個半途把自己拋棄,去跟其他壞女人鬼混的父親。


    艾米麗沒有繼續問下去,她對別人的家世,尤其是一棵樹的家世談不上有多大興趣。


    等露西和艾米麗在觀眾席最後一排坐下,福爾斯托校長羅德尼激昂的演講終於落下帷幕,他剛放下手裏的稿子,甚至還沒來得及說兩句致辭,吉爾斯就迫不及待地宣布:


    “讓我們有請德普公爵以及索亞公主”


    聽到吉爾斯先生的聲音,昏昏欲睡的觀眾們紛紛坐直了身子,目光匯聚在舞台上。


    德普公爵身著深灰色的禮服,胸前掛滿了各種勳章和配飾,充分展現了一位公爵的體麵。


    索亞公主是國王的小女兒,作為國王直係血脈中唯一的女孩,索亞公主可以說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平日被保護的很好,很少在公共場合露麵。


    這次國王居然會同意索亞公主前來授勳,不禁讓在場的貴族們揣測起國王的心思。


    話說起來,索亞公主還有三個月就要過十六歲的生日,按照坎拜爾帝國的法律,十六歲算作成年,是可以談婚論嫁的。


    難道說……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貴族們的心中升起,但很快又被淹沒。


    如果沒猜錯,國王大概是想讓索亞公主提前出來亮個相,相當於宣布這位公主要正式登上坎拜爾帝國的政治舞台。


    當然,也有可能是在某種程度上暗示支持萊昂王子和德普公爵推行的新政?


    各方猜測下,頭戴桂冠,一襲金色禮裙的索亞公主登上了舞台,由金絲打造的長裙將索亞公主的肌膚襯托的如牛奶般白嫩,一張俏臉稍顯幼態,卻已然有了幾分不可直視的貴氣,隻是站在舞台上,就讓人覺得光彩奪目。


    台下一眾學生不禁有些豔羨,能讓公主親自授勳,何等的榮耀?


    “接下來,有請我們的神奇先生,亞倫登場。”


    吉爾斯對這位屢屢讓他驚訝的學生抱有一種特殊的親切感,念到他的名字,就想起了自己年輕時的輝煌過往。


    隨著吉爾斯話語落下,亞倫拾階而上,步履穩健地走到舞台中央。


    很多準備看笑話的人都沉默了,在亞倫上台之前,關於“酒鬼兒子”這個話題已經傳遍了整個會場。


    但當他們親眼看到亞倫的時候,卻怎麽也無法再把亞倫和“酒鬼兒子”這個稱唿聯係在一起。


    如果說索亞公主猶如皓月,那麽亞倫就是不輸於索亞公主的繁星。


    身如標槍,目光深邃,明明初見就已經被震撼,但每當觀察到更多細節,就越發覺得亞倫的魅力更上一層,就像一個永遠都拆不完的魔盒,吸引著你一步步墮入深淵。


    台下觀眾席,騎士學院的學生會長貝爾良久才迴過神,說心裏話,單從形象上來說,亞倫確實配的上繁星勳章。


    劍士學院的馬丁隻是“切”了一聲,再也說不出“酒鬼兒子”、“一個法師”之類的話。


    觀眾席,沒人注意的角落,雪莉微微收起雙腿,抱著臂膀,盯著亞倫怔怔出神。


    德普公爵看著越來越近的亞倫,不禁感慨良多,隻有在優秀的年輕人麵前,他才會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老了。


    亞倫雖然是貧民出身,跟他沒有什麽血脈上的聯係,但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沒有家族的支撐,意味著更好掌控。


    和德普公爵的深沉不同,索亞公主看向亞倫的目光以好奇為主,這就是繁星勳章的獲得者?父親口中的新一代?


    索亞靈動的眼睛眨呀眨,她不懂什麽政治,隻知道這個男孩看上去好像跟平日裏見得那些貴族少年不大一樣。


    明明跟她一樣年輕,身上卻又一股特殊的神秘感。


    “公爵大人,索亞公主。”


    亞倫站在兩位帝國高層麵前,隆重的氛圍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但表麵上依舊保持禮節,單手放在胸口,微微低頭。


    “亞倫.馮,我代表國王授予你坎拜爾一等繁星勳章,以表彰你在保衛帝國以及福爾斯托中做出的貢獻。”


    德普公爵微笑著將手中裝有勳章的盒子遞給索亞公主。


    索亞小心取出繁星勳章,這是一枚通體銀白,輔以黑金色為點綴的勳章,以銀河,星辰為主體,邊緣有象征年輕人的葵花紋路,背麵則裝點了坎拜爾帝國的象征,雄獅。


    在索亞公主取出勳章的一刻,全場所有觀眾起立,背景音樂也換成雄渾的坎拜爾帝國軍歌。


    索亞公主纖細的手指微微收緊,為亞倫戴上繁星勳章。


    勳章分量很重,亞倫很想仔細觀察一下勳章的模樣,但他沒忘了場合,抬起頭,直視索亞公主清澈的雙眸,“謝公主厚愛,謝國王厚愛。”


    索亞公主展顏一笑,長長的金色耳鏈微微擺動。


    全場掌聲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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