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住就是十幾年。


    沒關係,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五條悟站在岸邊,沉默地『看』著霧氣裏沉睡的蜃女與它身前扭曲的時空亂流。


    「果然是你,逆轉時空的術式……」


    他忽而笑起來:「真是的……老師都迫不及待想要開學了呢。」


    經過長達十幾年的測試,最終月見櫻確定了,隻有蜃女、晴子、幸子看不見她。


    或者說,在她們眼中,她是[不存在]


    月見櫻也知道了為何蜃女會對晴子抱有如此深重的執念了。


    晴子,是唯一不畏懼祂,也對祂無所求的人類。


    從蜃女出手救下海上的晴子,兩人的羈絆就已經結下。


    彼時蜃女剛剛與蜃氣樓大戰,拖著重傷的身體,在海邊遇到了曾經無意間救下的小女孩晴子。


    與月見櫻想像的不同,在這個時間段,蜃氣樓並不是蜃女的附庸。


    蜃氣樓是有自主意識的妖物。


    月見櫻看見晴子捧著蜃女布滿傷痕、血肉模糊的臉急得直掉眼淚:


    「蜃女大人……晴子……晴子要怎麽幫助蜃女大人不痛?」


    她由衷地佩服晴子。


    就算是16歲的她,現在的這個她,看見蜃女的那副『尊容』都有點害怕。


    可是7歲的晴子卻根本不在乎蜃女的麵貌是否可怖。


    晴子的眼裏隻有怎麽讓蜃女大人減輕痛苦這件事。


    「隻要……隻要你們祭祀我……隨便什麽祭品……隻要信仰的力量被傳達,我的傷勢就會減輕……」


    「是!蜃女大人!」


    晴子一溜煙小跑迴家,和父親為蜃女獻上今天捕獲的最大的魚。


    月見櫻目睹了這場持續了一年多的、簡陋到寒酸的祭祀。


    也看著蜃女慢慢恢複力量,不再將臉隱藏在霧氣裏。


    那是一張妖異的麵龐,祂美得雌雄莫辨,根本無需區分男女。


    好景不長。


    村民們發現了似乎得到神明庇護的晴子家。


    他們開始逼問晴子的父親。


    終於有一天,在晴子去學校之後,村子帶著十幾個青年上門,用棍棒問出了『神明庇佑』的真相。


    他們拖著奄奄一息的晴子父親,冷笑著將他丟在村後寺廟裏那座布滿灰塵的祭壇下。


    「你就放心吧,你的女兒,我們會替你照顧好的。」


    晴子的父親死了。


    像是[時間]在嘲笑月見櫻的不自量力,


    無論她怎麽使用陰陽術或術式,


    晴子的父親仍舊睜著眼睛,死不瞑目。


    月見櫻忍耐著怒火,繼續看著這群不配為人的村民的行動。


    他們的確將晴子照顧的很好。


    可是,這本就是他們應該做的!


    直到一個寂靜的淩晨,月見櫻看見『蜃女』化作人形,走進了村長家。


    不對!那不是蜃女!


    蜃女的眼睛是大海的顏色,絕不是這個假貨一樣的猩紅!


    是誰在偽裝祂?!


    月見櫻躲在自己的舟屋裏,給自己開啟了無數層隱匿結界,隨後接近了村長家。


    她的聽力即使改換時空也依然很好。


    所以,她聽見了『蜃女』粗噶的聲音:


    「我要你們提供『人祭』,每十年一次祭祀,祭祀後,我會庇佑你們十年。」


    「是!蜃女大人!」


    ……


    月見櫻全神貫注地跟上『蜃女大人』,看見它一步步走進海裏,身形逐漸高大,最後變成了一座懸浮在空中的樓閣消失在海霧裏。


    是蜃氣樓!


    遊走在人類與蜃女之間的欺詐者是蜃氣樓!


    月見櫻告誡自己要沉住氣,畢竟她是為了晴子死亡的真相而來的,不可以意氣用事。


    時光繼續流淌,月見櫻看著晴子與幸子邁入小學,國中,高中。


    在18歲那天,她們也會一起離開霧咲町,去往大城市讀書。


    在她們登上渡口的那一天,月見櫻看見蜃女化身為一個擁有著精緻美貌的……男人。


    穿著男士夾克衫,留著短發,上男廁的男人。


    [蜃女大人]居然是男的?!


    有點幻滅是怎麽迴事?!


    他朝兩個女孩翩然一笑:


    「請問兩位小姐,我可以和你們一起走嗎?」


    月見櫻沒有和三個人一起離開,而是留在霧咲觀察蜃氣樓的動向。


    在晴子手臂上留下標記後,她就離開了渡口。


    「晴子,你怎麽了?」


    發現好友一直盯著手臂沉默不語,幸子出言詢問。


    「沒什麽。」


    晴子抬起頭,笑容一如既往。


    蜃氣樓果然行動了。


    蜃女不在,它徹底放開了手腳。


    月見櫻猜想,也許因為蜃氣樓與蜃女的力量同源,蜃氣樓雖然被蜃女重傷收作自己的所有物,可自我意識卻並沒有完全消失。


    於是才有了如今的背刺。


    蜃氣樓說:「那個叫晴子的女孩,我要她做我的祭品。」


    月見櫻知道,她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蜃氣樓隻是現身了這一次,此後再也沒有出現。


    那個有著和藹麵具與魔鬼心腸的村長笑著應承了蜃氣樓,轉身就告誡村民:


    「今天的事情,誰也不許泄露出去!一定要用她給我們村子換來最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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