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嘆口氣:「李捕王雖是好人、好捕快,卻不是個好病人,樹老就很不願意給他醫治。世叔也是覺得,由他提出的話會影響你的決定,所以才隻字未提的。」


    南星仰頭喝了杯酒:「明白了,我見到人了再說吧。」


    第68章


    正事說完,追命說道:「多採買些肉食帶著吧,那幾個縣被盤剝的實在嚴重,又有之前稅銀丟失一案,百姓怕是已經挨餓了。」


    本是調侃冷血的話,但是南星的注意力卻在最後幾個字上:「挨餓啊……也不知道我的那些種子,爹爹試驗的怎麽樣了。要是能早些發給百姓種就好了。」


    這事無情和追命都不知道,無情看她:「什麽種子?」


    南星還挺奇怪:「哎?你倆不知道?嘿嘿,你們兩個都沒關心過府裏的產業吧。」從頭說起,「早幾年我試驗做菜,失敗了就倒掉,結果幫廚的看不下去偷拿去吃了,說外麵每年都有很多餓死的人。我就想啊,除開鬧災,餓死的人到底有沒有救呢。我跟魚兒哥哥出去辦案時也見過那種什麽都懶得幹,所以窮的不得了的人家啊。所以我就在後花園弄了塊地,自己種下試試。有一丈見方,想著收成了之後,加個六十倍不就是一畝地了。」


    無情想起來了:「就是你經常把虎頭兒他們抓過去幹活的那陣子?怪不得『摔方寶』都要作弊。」


    南星訕笑:「別在意這些小事。重要的是,我……呃我們,我們辛辛苦苦了那麽久,最後才收了四五斤糧食。然後我就生氣了。」


    追命笑道:「生氣了想怎麽辦?多吃一碗飯?」


    南星哼一聲,沒反駁,那會她還真多吃了點飯。「爹爹說過,很努力做事了,要是結果再不滿意,那就不是我的問題了。所以一定是糧食的問題,它們太不能長了。於是我就在『芥子』裏種,青桐懂這些,他說他們那有位『萬家生佛』就可擅長讓糧食增產呢。然後就有了產量比現在高很多的種子,能多收二到四倍的糧食。我拿給爹爹了,爹爹說不能著急,得找很多地方分上、中、下田試種幾年之後才能推廣。」


    靜了一會之後,追命拎起桌上的酒罈子,仰頭灌了大半,狀態趕上要一場大戰了。南星正愣著,追命將罈子放迴桌上,對南星鄭重一禮。


    南星嚇得直接跳開:「怎麽了這是?」


    追命笑意深達眼底,連身上的滄桑感都蓋過去了:「就是……想謝謝你。也謝謝那位前輩。再謝謝那位『萬家生佛』。」


    無情也站起身,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他已經走得很穩了。也是鄭重一禮:「拜不到前輩和『萬家生佛』,便拜一拜你吧。」


    南星雖沒再躲,卻還沒想明白:「為什麽要拜?很了不起嗎?我隻是想大家吃飽而已。」


    無情眼睛亮的如同鯨吞了十幾顆太陽:「百姓辛勞耕作,所求就是『五穀豐登』四字。古來聖賢明主,至高追求也不過是『天下再無饑饉』。你所想的『大家吃飽』已經是世上最難辦到的事之一了。」


    南星不自覺挺直了腰:「這麽偉大啊……那得加雞腿,兩個!」


    追命和無情同時笑出來。「好好好,給你加雞腿,兩個!」


    ……


    冷血已經查清了青田及周邊三縣稅銀丟失的案件。要說這事確實荒唐,三縣總共收齊了一百五十萬兩黃金。僅僅三個縣便收繳了這麽多稅款,實在已經將百姓搜刮到無以為生的地步了。


    結果押送稅款上京的途中卻被人劫走。官府知曉此事後,一邊將負責押運的「神威鏢局」還活著的鏢師鎖拿下獄,說他們監守自盜,一邊竟然要求三縣百姓再補交一次稅款。


    冷血經過調查,發現「神威鏢局」的局主和鏢師們確實是被誣陷的。便不忍已經逃獄的他們再被抓迴去,就出手相護,想將真正的劫犯找出,還他們清白。


    同樣承辦了稅銀遺失一案的還有「捕王」李玄衣。冷血一直被諸葛先生教導,要向李玄衣學習的。這迴見到了真人,發現他確實如傳聞中一樣,不管從人品還是能力上都無可挑剔。兩人很快就成了忘年之交,決定要一起辦案了。


    這日,他們兩個聯手抓住了兩名至關重要的犯人。是犯人也是證人,有他們在,足可證明「神威鏢局」鏢師們的清白,也能順藤摸瓜,將真正的劫匪揪出來。


    著一個叫關小趣的小捕快將人送進大牢暫時看押,冷血和李玄衣都覺得身上的擔子輕了很多。


    李玄衣再次抽心裂肺的咳著,咳得五官四肢都擠在一團,好似全身的精神氣力都給咳了出來。


    冷血皺起了眉。他覺得李玄衣的咳嗽越來越嚴重了,簡直不咳則已,一咳起來,整個人就像北風裏枝頭上的一張枯葉,隨時都要跟生命切斷,兩無相幹。他不知如何勸解他。因為他看得出,這咳嗽已咳到了風燭殘年的地步了。


    冷血實在忍不住道:「我小師妹的醫術就是樹大夫也自認不如的,您若怕引人口舌,我帶她易容給您診治一番可好?」李玄衣雖為人正直,卻隸屬傅宗書一脈,隻是沒沾他們半點好處而已。


    李玄衣吐出一口血來,好像稍微舒服了一些。拍拍冷血的肩膀:「得你一顆奇藥已是大幸,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說到一半忽然停住,稍遠處的河上架了一座橋,他們就要從橋上過。而現在,橋墩上坐著一個老人,正在垂釣。釣杆上有鉤,卻無絲。可是老人垂釣下去,魚就在鉤上,他每鉤上了魚,就抹一抹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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