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夏勾勾嘴角,給了一個非常混蛋的迴答:「下次再去。」


    「啊?」孟昭呆住,不趁熱打鐵,也不拒絕,還有女人跟他預約下次上床的?


    之夏推開他,揉了揉額角:「你自己開車迴家,我打車就好了。你也不順路。」


    坐上計程車,她低著頭嘿嘿笑出聲來,嚇得司機差點打錯方向盤。


    她倒不是拒絕孟昭,簡行一可以出軌,她為什麽不可以?隻是今夜實在沒什麽心情,尤其身體感到特別疲累,幹不了體力活兒。


    笑完了,她長嘆一口氣,鬆垮垮地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街燈一盞盞退後。


    也許之前她任性過,揮霍過,可是從八年前的那一天,他鄭重地告訴她他一直沒有忘記,陳之夏就再也沒有懷疑過他的愛。那是她對自己殘存的最後信心,對這個世界的最後信賴,就算她做錯了事走錯了路,總還有他在她身後。


    流星從天際滑過,雪人憨憨地笑著。少年推著自行車,她趴在座位上,一伸手就可以碰到他的背。


    那樣真摯的感情,一生隻有一次。


    那樣真摯的感情,最終也會變質。


    她坐在狹小的計程車後座,滿心滿眼都是淒涼。


    愛情改變了,恐怕變心的那個人也無可奈何,他也不想,他也不願,他也有痛苦掙紮,可是事實如此,一點都強求不來。


    而隻要有誘惑可以讓她當下享樂忘記煩惱,她也會不管不顧。也許她陳之夏從來就沒有變過,沒心沒肺,冷漠殘忍。她隻是很善於偽裝罷了,她一向是個好演員。


    她是活該。


    她還能相信誰,她連自己也不能相信。


    這世界上,從來沒有天長地久此情不渝。


    隻是她又確實,被那樣深愛過。


    因為周六失約沒能陪之夏吃晚飯,周日簡行一主動提出外出就餐並且看電影。之夏已經有了無所謂的心情,所以隻是隨便把頭發一盤,穿了件寬大的t-shirt,一條發白的牛仔褲,就出門了。電梯裏有鏡子,兩個人都往裏麵一看,之夏笑出聲:「我現在像不像你妹妹?」


    簡行一作勢拍拍她的頭頂,她想反正也這樣了,怕什麽丟臉不丟臉的,就一直拽著他的胳膊走出去,倒像新婚了。


    到了電影院門口,兩個人抬頭看著一排排名字。之夏說:「我們看金剛吧。聽說特別感人。」簡行一笑著逗她:「看見大猩猩爬到帝國大廈頂上抓飛機就感動了?」之夏推他:「去買票,我要看。」


    她找了張長椅坐下,在一邊看著他排隊的樣子。這個平時連電視都很少看的人,又怎麽會知道這故事裏詳細的情節?


    她小聲地抽了口氣,過了半晌才發覺那是一聲未盡的哽咽。她還是沒有想好,要不要放手。她覺得就像這樣一直欺騙自己下去,也挺好的。就像當年如果不是方嚴嚴一直鬧,陳卓根本不會選擇離婚。


    電影開始了。跟之夏之前預料的一模一樣,一個電影院裏不知多少女人流淚。簡行一轉過頭,看見妻子一動不動地坐著,淚水無聲蜿蜒而下,忍不住伸手替她擦去眼淚。出來以後之夏還怪不好意思,自嘲地說:「年紀大了倒反而越來越脆弱,一丁點事情就感動哭了。」簡行一攬住她的腰:「再過十年再說年紀大了也不遲。」


    昔日的陳卓,在方嚴嚴麵前也一定表現得這樣溫柔體貼。人生無新事,多少人都是輪迴著別人的故事。


    躺到床上的時候,之夏摸索到簡行一的手緊緊攥著。他翻個身用另一隻手圈住她的腰:「早點睡,明天就周一了。」她卻不依不饒地黏在他身上,手慢慢地往下滑,嘴唇也去吻他的喉結。


    他當然有反應,但是並不多麽激動。倒是她主動多一點。借著一點微弱的光芒,她看清他的臉,突然意興闌珊,哧地笑了一聲,躺了迴去。輪到他訝異了,不免湊過來極力想要繼續這份溫存。她推開他的手臂。


    黑暗裏她清晰的聲音好像一道刀光:「簡行一,你覺得我們倆還能過下去嗎?」


    他呆了一呆,略有不悅,聲音依然平和:「你瞎想什麽?別胡鬧了,睡吧。」


    她猛地翻身坐起來,冷笑起來:「我就愛胡攪蠻纏,怎麽著?」居然把蓋在他身上的毛巾被一拉,拽在手裏,又拿了自己的枕頭,跳下床去了客房。客房裏本來就有足夠的睡具,她不過是一時氣糊塗了,又不知道該怎麽對他表達自己的憤怒。相敬如賓太久,要學著一哭二鬧三上吊還真需要本事。


    她把臉貼著枕頭,輕輕喟嘆,自己是多麽矛盾,一會想竭盡全力地挽迴,一會又恨他想折磨他想狠狠地揚長而去。


    半夜裏她睡得很不踏實,一直在想他會不會過來讓自己迴去,可是他始終沒有。倒是第二天下班迴來,他居然比她早到家。之夏掃了一眼客房,發現自己拿過去的枕頭和毛巾被被整整齊齊地放迴了主臥大床上。


    她還沒想好該怎麽繼續,簡行一就告訴她簡言和鄭嫻過來看他們。公公婆婆來的真是很湊巧,之夏也沒法再跟他發脾氣,這場冷戰莫名其妙地就結束了。事後簡行一還跟她開了次玩笑:「聽說女人看了金剛那部電影,都會對身邊的男人產生不滿,看來是真的。」她撇了撇嘴,並沒有分辯,順著台階滋溜就下去了。


    轉眼就到了盛夏。那天之夏起得比簡行一還早。簡行一困得翻個身,把臉埋在枕頭裏。等她都洗漱好了要走,他才清醒了一點,坐起來看著她:「要不,我送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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