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人發現,謝墨嶼突然刪掉了曾經發過了林縕相關的所有動態,誇他的、或者是獲獎相關的轉發,就像是在一點一點地把關於林縕的事情從自己的世界裏清除幹淨。


    所有人都以為,這是要be了的節奏。


    直到某天,有人找出了一段模糊的動態圖,那是兩人在某一次的晚宴上擦肩而過的gif。


    光線昏暗,他們明明看得見對方卻沒有主動上前打招唿,隔著不太遠的桌子坐下,看上去疏遠了,卻又能看得見裏麵目光的暗潮洶湧。


    林縕坐下後,不遠出的謝墨嶼目光幽深的看著他,修長手指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麵無表情,說不上是喜是悲。


    隨即,謝墨嶼被人叫走了。


    沒多久,林縕也抬眸,以相同的目光,靜靜凝望了他的背影一會兒。


    ——總之就是,一定是一個看另一個的時候,另一位一定是迴避視線,躲著對方的。


    cp粉表示:


    這絕對是有情況啊!


    什麽掰了!


    搞不好是一不小心do了!


    至於謝墨嶼那些不見了的微博,沒準是設置了僅自己可見呢!


    許多天沒聯繫了,林縕不知該如何麵對謝墨嶼。


    他想著,談還是不談這個問題,其實對他來說挺難,畢竟跟男性談戀愛對他來說實在是個有點挑戰性的大事,不僅僅是性取向的問題,還有很多別的。


    他不是那類把感情當遊戲的,一旦開始了,很容易就變成一輩子的事兒。


    但跟謝墨嶼一輩子——


    看起來可能性太小了。


    外部阻力太大。


    內部阻力..還沒開始,他也不清楚。


    假若對方執著一點他或許就沒辦法堅持原則了。


    但隔了幾天,對方倒也的確沒有來打擾,這倒是叫他有點意外,又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由問了一下圈裏某位已經半出櫃的好友,任嘉:


    「最近有點事。」


    任嘉是個演員轉導演的,水平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個半吊子,遇事不決就去諮詢林縕,好在林縕雖看起來氣質冷淡但脾氣實際上好的離譜,別人問他,他就不緊不慢地講。


    兩人坐在咖啡廳裏,林縕看起來和往常一樣,圍了個淺灰色圍巾,手指怕冷似的捧著一杯咖啡,神色冷淡,隻有一點,他似乎是有點不同尋常的困擾,欲言又止的。


    「什麽事兒?」


    那邊的人問他,有點好奇,看著他,不由調侃起來,說:「林導能有什麽事情,還要問我的?總不會是被哪個男的看上了吧?」


    林縕尷尬地咳嗽起來,他還沒想到這種事情居然被他一次說中了。


    「也不是。」他低眸,白皙食指點著桌角,說:「我有個朋友,喝醉酒了,不小心跟一個關係好的同性朋友睡了。」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一點,平穩一點。


    他想了想,低聲說:「這種情況下,還能繼續做朋友麽?」


    「一不小心?」


    任嘉不由覺得太有意思了,笑了起來,說:「這,離譜。也太不小心了吧?怎麽做到的?」


    林縕踟躕著說:「他們是有一方,對另一方有點超出朋友的意思。」


    說著就有點尷尬了,眼睛轉向一邊。


    他又想起了謝墨嶼寫給他的那句話,心口熱熱的——謝某人還真是有點肉麻。


    任嘉看著他的神色,明白了,心想你那個朋友該不會是你自己吧,但他知道,別人不想說那麽他就該裝作不知道,也沒有戳破,說:「那麽,你那個朋友呢,對他什麽意思?打算迴箭頭麽?不打算喜歡別人的話就也別吊著吧。」


    林縕安靜了一會兒,說:「意思是,當不了朋友?」


    「嗯。」


    他認真地建議說:「要麽當戀人,要麽分道揚鑣,再也不見。」


    林縕想著這句話,更加困擾了。


    不管他自己承認不承認,「分道揚鑣、再也不見」這種選項,不是他可以接受的。


    但是前一種,風險性又太大——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


    出櫃對他沒什麽影響,但對謝墨嶼影響太大了,等於自斷戲路了,現在這個形勢看起來挺明朗挺好,但也隻是看起來,同性婚姻合法化都還沒有呢,談什麽都是白說。


    難不成遮遮掩掩一輩子?


    就在這種糾結成死結了的節骨眼上,林縕幾乎沒一天睡好覺。


    時不時就夢見他。


    夢裏稀奇古怪的,他夢見一次下雨,他沒帶傘,旁邊走過一個男人,撐著一把傘,在雨幕裏看著他笑,說:「和我一起麽?」


    嗓音很好聽,林縕不由走了過去,站在傘下,兩人無言地走了一段路,他似乎察覺到了自己對他那很淡的好感,說不明白是什麽,直到兩人走到了一處屋簷下,那人收起長傘,忽然抱了他一下,低頭,輕輕吻了一下他的額頭。


    太輕了。


    克製的溫暖的,那一瞬間他就醒了。


    他緩緩地喘息了一會兒。


    竟然夢見他了。


    太離譜了。


    林縕翻身起來,看一下枕頭邊上的手機,十二點,接近淩晨,他穿著睡衣從床上爬起來,打開推拉門,站在臥室外的陽台上——自從他和謝墨嶼發生了那令人尷尬的事情,他就沒在那老宅子那住了,生怕一開門就撞見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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