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想寫給你。」


    這一帶類似某種小鎮,建築偏藏族風情,長長的白牆,灰黛色的瓦片蓋在上麵,有牽著羊羔的老嫗鈴鐺晃動。


    又走了不知多久,兩人看見一座在寒冷空氣中的馬風旗,彩色布條下懸掛了鈴鐺,白色的霧氣下,空靈極了。


    空中有銀鈴撞擊的叮噹聲,遠遠散開。


    走近了,兩人駐足。


    「呃……」林縕濃黑的睫毛微顫。


    「這裏很多遊客來過。」謝墨嶼說:「鈴鐺下的卡片寫的是祈福的句子。」


    樹很大,枝葉茂密,榕樹的鬚鬚飄在夜晚的半空中,有鈴鐺的撞擊聲,很空靈,有種說不出的味道,鈴鐺係在紅色的福袋上,福袋用一根紅色的緞帶綁在樹枝上,隨著晚風,輕輕晃。


    「這是做什麽的?」林縕問。


    「祈願樹。」一個當地人坐在樹下說。


    「什麽意思?」


    「來來往往的人,可以把自己的願望、想說的話寫在紙卷上,裝進紅包,然後掛在這棵榕樹上。」


    「靈麽?」謝墨嶼頓了頓,問:「收費?」


    「一次五塊錢。」


    本地的女孩兒從桌上拿起一個小牌子,上麵是二維碼:「謝謝您。」


    林縕:「……」


    他剛想離開,看一眼身邊,發覺謝某人還真點開了支付寶,去掃碼。


    「你還信這個。」林縕看著他低頭專注的目光,很淡地笑了下。


    謝墨嶼低頭寫著,過了會兒,緩緩說:「不是許願。想給某個人寫一句話。」


    他背對著林縕,略微擋住。


    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輕微地動,許久,寫好了: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他的字在鵝黃色信箋紙上,筆畫有些連帶,氣息給人一種成熟又風雅的感覺,看一眼,很容易心生好感。


    寫完了,他提起紙條,抬眸,安靜地凝視著林縕,慢慢地說:


    「想不想知道我寫的什麽?」


    信箋紙被謝墨嶼提起,不算薄,隱約透著光。


    他略有連帶的字跡隱約看得清。


    林縕低眸看了一眼,很快移開目光,抬眸,看向謝墨嶼,說,「你的秘密?」


    謝墨嶼說:「算是。」


    林縕淡笑了下,說,「那就不用了。」


    他說完,站在樹下,一手插進淺灰色的衣兜裏,仰起瘦白的下頜,看榕樹上的一個個紅色福袋,銅鈴鐺在風中碰撞。


    袋子裏裝著一個個陌生人的故事,隨風飄。


    謝墨嶼沒說話,低頭把信箋紙捲起,放進紅色的福袋裏,拉緊封口的細繩。


    他站在林縕身邊,伸手,修長手指勾住一個樹枝椏,把福袋掛上樹枝,一麵係上緞帶,一麵說:「要是哪天你想知道,就過來看看。」


    林縕一頓,不由轉眸,問謝墨嶼:「想知道什麽?」


    謝墨嶼迴眸,凝視著他的眼睛,說:「想知道袋子裏是什麽,想知道我寫了什麽。」


    林縕不語,他喉結滑動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要知道他寫了什麽。


    兩人靜靜對視許久,一秒,兩秒,沒人說話,很安靜,氣氛逐漸有些微妙。


    謝墨嶼放開被他勾住的樹枝,柔韌的枝椏往上彈,鈴鐺叮噹響起來,在這靜謐的夜晚,格外空靈。


    一陣風吹過,涼的好似月色。


    林縕的眼睛被迎麵的月光照亮,有些微涼的濕潤感。


    「或許有天你會想知道。當然你可能永遠也不關心。」謝墨嶼凝望著他,聲音略低:「這取決於你。」


    林縕迴眸看著那根樹枝。


    指向北極星的方向,懸掛著一個銅鈴鐺。


    夜晚的河邊生起篝火。


    星星點點的火光閃耀在黑暗裏,逐漸變大,隱約的潮水聲席捲而來,濕潤的聲音好似蠶食桑葉,帳篷搭在河岸邊兒,火光映著人的半張臉,半明半暗。


    林縕不知謝墨嶼究竟寫了什麽。


    可那是他的秘密。


    朋友的秘密,適合分享麽?


    林縕交朋友的經驗少,不由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覺得自己或許該關心一下,但不由又覺得這並不是自己的風格。


    相處,還是要有分寸感和邊界感的。


    他看向謝墨嶼的側臉,火光下,高挺的鼻樑,睫毛投落淺淺的影子。這位謝先生一旦沉默寡言,就忽然變得高深莫測起來——這麽形容,有點奇怪。


    「你怎麽了?」林縕問他。


    「什麽怎麽了。」謝墨嶼隨手丟了一根不知名植物,放進火堆裏燒,看著小火焰竄起來。


    林縕不語。


    「沒什麽,就是在想一個問題。」謝墨嶼看向遠方,地平線,河穀有一彎月亮,掛在天邊。


    「什麽問題?」林縕看著他的側臉。


    謝墨嶼倏然迴過頭,靜靜看著他。


    林縕穿一件白色t恤,蠻寬鬆,領口透出鎖骨線條,有點勾人,他自己卻毫無察覺,隻安靜地傾聽謝墨嶼,等他說話。


    謝墨嶼心想,他的林導有時候乖的過分,比如現在,這個樣子,實在讓人很想欺負他。


    林縕長腿盤著坐在地上,貓兒似的,安靜地偏過頭看他。


    他穿著灰色運動褲,腿長而瘦白,眼睛星子一般,亮而寒冷,白皙的皮膚在月下好似上了一層釉,鼻樑挺拔,瓷器一樣,骨感又漂亮,隻是那雙眼睛清亮的過分,少了一些他想看見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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