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謝榮翹起二郎腿,彈彈菸灰,說:「別學那些烏七八糟的,早點找個對象,結婚了就行。我看謝微不錯,你倆還在談不?」


    他和謝微純粹是炒緋聞,壓根就沒談過。


    可是說分了的話,他爹估計又要疑神疑鬼,順便催他找對象,謝墨嶼想一想就頭疼,不知怎麽應付過去。


    他沒說話,隨意糊弄道:「在談呢。」


    「什麽時候領迴來看看?」謝榮開始期待:「談戀愛就好好談,不要玩弄小姑娘感情。」


    「再說,還太早了。」謝墨嶼望天:「我才二十多歲啊,不想那麽早踏進婚姻的墳墓。」


    江蘺看他一眼,揮揮手:「行了你上樓吧,你爸就愛叨叨你。」


    晚餐沒開始,謝墨嶼琢磨著試鏡的事兒。


    他把淺色的風衣外套褪下,按了室內電梯,上了三樓,轉身進了自己房間,把風衣掛好,開始在書桌上點亮檯燈、翻閱那本名為《light the fire》的小說。


    背景是時期,在一間教會學校裏,學校的規章製度對異性間的交往把控嚴密,卻對同性不那麽關注。在這樣的背景下,兩個男生相遇了..


    他還沒看完,傭人就上樓說晚餐好了。


    一家四口,圍著餐桌。


    晚餐很清淡,豌豆炒蝦仁,桂花山藥,口味偏甜。


    「哥,待會兒你去隔壁轉轉麽?」


    「不去。」謝墨嶼舀了一勺白粥,吹了吹:「我忙呢。」


    「嘖嘖嘖,」謝子楓笑嘻嘻地看著他:「想去就去呀,嘿嘿,哥,你別不好意思呀..」


    「什麽不好意思。」謝墨嶼耳朵一熱,食指點點點,說:「我是怕打擾到他。」


    「隔壁?」母親狐疑地問:「去隔壁幹什麽?」


    「你哥談戀愛了?」父親問:「跟隔壁的小姑娘?他不是跟謝微還在談戀愛嗎..」


    謝子楓點點頭:「不是談戀愛,但性質差不多。」


    謝墨嶼:


    什麽跟什麽啊。


    他放下筷子,欲蓋彌彰地解釋說:「不是,你們別聽她瞎說。」


    謝爸&謝媽:「?」


    更可疑了。


    「隔壁是個導演,我哥一直粉他,人剛剛搬過來住這兒。」謝子楓解釋。


    「哪個導演?」謝榮問自己兒子:「不會是剛剛新聞上那個吧?」


    謝墨嶼含糊道:「不是。」


    謝榮:「哦。」


    說完又看了他一眼。


    謝墨嶼吃了晚飯,趁著夜風,走出了家門站在院子裏。


    這兒的獨棟別墅間距不近不遠,中間的瀝青路可以過雙行道的車,隔著鐵柵欄,恰巧可以望見遠處林縕的家。


    夜色裏,風中傳來花香,不遠處的小洋樓亮起了燈,朦朧的光暈照亮了寒峭的夜晚。


    他出神地凝視著燈亮起的地方,眼眸倒影燈火,閃爍。


    三樓的地方隱約有個清瘦的身影,倒影在淺桔色的窗簾布上,下一秒,身影遠去,燈滅了。


    又過了會兒,夜裏傳來開門的聲音。


    哢噠,哢噠。


    輕微的腳步聲。


    他微微屏住唿吸,不知過了多久,梔子花樹的間隙有一晃而過的白。


    謝墨嶼忽而看見隔壁樓的花園裏站著一個青年,在澆花,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衣,謝墨嶼站在那兒凝神看了會兒,風裏好似有薄荷微涼的清香。


    對麵的人忽然抬眸,遙遙望了過來。


    謝墨嶼微微一滯。


    夜色微寒,長長的街道空無一人,一盞夜燈照亮了瀝青路麵,周遭一片安靜。


    林縕靜靜地看了過去,停下澆花。夜燈下,鄰居的花園裏,青銅漆的鐵柵欄上,隱約斜倚著一個青年,他個高腿長,穿一件風衣。


    月光、植物上的小燈散開模糊的光暈。


    他也正朝自己看了過來。


    噗嗤一聲。


    對麵的青年忽而笑了,嗓音很好聽。


    「林導。」


    「還沒看出來我是誰麽?」


    他自來熟地問,他開了自家花園的門,站在月光下的瀝青小路上,院牆外種的桃花兒沒開,風過,枝椏上一片片的葉子倒影微晃。


    他有雙很深邃的眼睛,睫毛很長。


    林縕看清了,忽而笑了,居然是謝老師?


    「你住這兒?」


    林縕輕輕支在鐵柵欄邊上。


    「是啊。咱們算不算很有緣?」


    謝墨嶼信步走來,看向月光下的他,胳膊支在冰涼的鐵柵欄上,問:「你種花?」


    林縕手中提著一個澆花用的小鐵壺,他家種的植物多,茉莉、梔子,靠著院牆的位置還有兩邊的幾叢竹子,夜風拂過,沙沙地響。


    「我爸種的。」林縕說。


    謝墨嶼低眸,看見花園裏的一簇簇的小茉莉:「叔叔以前就喜歡花。」


    「是麽。」他怔怔地問。


    謝墨嶼低垂眼睫,倏然抬起,似乎是猶豫,又問:「房子還在老先生名下麽?很多年沒見這裏住人了。」


    「嗯。」林縕點點頭:「他留著,一直都有人來定期打掃。」


    「那你會一直住在這吧?」謝墨嶼又問。


    林縕在月光下,寬鬆的白襯衫被風吹起,勾勒腰線,眼睛裏好似融化了月光,清透明亮,他說,「怎麽?」


    被他這麽看著,謝墨嶼心裏好似被輕輕撓了一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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