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紙上的字寫得蒼勁有力,算不上好看,上麵繁體字詳細地將造酒的流程寫了一遍。


    著重將釀酒的水寫了出來,‘隻能用赤水河的水’。


    老金瞥了他一眼,“你小子心思太活絡,你又不差錢,經商要緩之再緩之……”


    他咳了一聲,順手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讚道:“好酒。”


    他接著說道:“這世界無非是四季更迭、說的是12運,講究的是長生、沐浴、冠帶、臨官、帝旺、衰、病、死、墓、絕、胎、養……”


    老金笑道:“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時機未到,切莫輕舉妄動。”


    老潘“哼”了一聲,“你是不是身體一好就作妖了,這玩意兒你少看,更加少說。”


    老金看了他一眼,“放心,我隻是給這小子提個醒。”


    秋火明對這些可謂是一竅不通,聽了個寂寞。


    但是不妨礙他對老金敬佩起來,當前情況確實如此。


    “金叔叔,我知道,這方子我不要。”秋火明將單子遞還給老潘,“你留著吧,以後說不定有大用處。”


    老潘擺了擺手,“你給老金,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勤勤懇懇為人民服務,其它的我不求。”


    秋火明把方子轉給老金。


    老金也不客氣,徑直把它收了,“行,放我這裏吧。”


    秋火明喝了兩杯酒之後,酒杯就被老金給沒收了,給他換了一杯茶,任由一旁的許琅吹胡子瞪眼的表示反對。


    這是他愛護秋火明表現,秋火明心知肚明,他遺憾地改為喝茶,不得不說,他酒量確實漲了,之前的兩杯白酒下肚,也隻是臉孔發紅,以往的熏熏然的感覺還遲遲沒來……


    他既然不喝酒了,幹脆飛快地把飯給解決了。


    下了樓,發現趙嘉敏裹著一張毛毯,正跟小白一左一右躺在茶室的木質躺椅上,一人一貓睡得正熟。


    不放心他們的老金緊隨其後,看到這場景,當即笑道:“火明,你帶阿敏先迴去吧。”


    秋火明應了一聲,趙嘉敏聽到動靜,張開眼,當即坐了起來,一旁的小白伸了個懶腰,絲毫不見怪,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兩人辭別了老金一行人,秋火明騎著車帶著趙嘉敏往外騎。


    那個賣糖葫蘆的人已經不在原地了,大概是生意太好,沒多久就賣完了。


    騎出公園後,秋火明沿著長街往南繼續賣力地踩著單車。


    趙嘉敏睡了一覺,精神明顯好了許多,“阿火,你頭暈不暈?”


    秋火明笑道:“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兩杯酒喝下去,跟沒事人一樣。”


    騎到路口,秋火明熟練地轉進了旁邊的巷子,從這裏走可以避開烈日。


    剛騎了沒多久,就看到一個蹣跚往前走的背影,那人衣衫幹淨,打著補丁,身上背著一個棒子。


    “是那位李衛國……”秋火明說著,車子已經慣性地超過了他,向前駛去。


    趙嘉敏扭頭看了迴去。


    那位李衛國身子歪了歪,竟然緩緩地倒了下去。


    “阿火,停車。”趙嘉敏叫了起來。


    秋火明捏了刹車,單腳支地,扭頭問道:“怎麽了。”


    話音還沒落,他已經看到了身後不遠處倒在地上的李衛國。


    趙嘉敏已經跳了下去。


    秋火明推著車走了過去,車子支架停好。


    他貓下腰,李衛國大概有幾分中暑,臉色發白,額頭發汗,秋火明叫喚他,也能迴應,秋火明這才放了心,這不是心梗也不是腦梗。


    秋火明跟趙嘉敏合力把他扶到屋簷下的陰處坐下。


    從旁邊的住戶家裏討了涼白開,端了給他喝了幾口。


    那戶人家的當家女人也跟了出來,一看到李衛國,就驚唿道:“這不是那個傻子嗎!”


    秋火明詫異道:“傻子?不可能啊,他還會做糖葫蘆……”


    “我說的傻子,是說他這腦子,時靈時不靈的。”


    “阿姨,那你知道他住哪?”


    “這個就不知道了,他不是醒了嘛,你問問他。”


    婦人拿迴碗自顧自迴去了。


    秋火明蹲下來問他,“大叔,你感覺怎麽樣?”


    李衛國緩了這麽一會兒,精神好了許多,額頭上的冷汗也消停了。


    “謝謝了,我這是老毛病了,這頭暈經常犯。”李衛國聲音還有些虛弱,他撐著站了起來,一旁的趙嘉敏把他的棒子遞給他。


    秋火明問道:“你住哪兒?我送你過去。”


    “不用,小同誌,謝謝你們了,你們忙,我自個兒能行……”李衛國扛起木棒,抬頭看了一眼天,邁開腳往前走去。


    秋火明跟趙嘉敏互看了一眼,秋火明推著自行車默默地跟了過去。


    李衛國這迴的步子邁的大了些,過了這條巷子,他走到街上,穿過一個小工坊後,來到一個居民區。


    剛到門口就聽到有人在跟他打招唿,“老李啊,今天收攤這麽早……”


    秋火明看了趙嘉敏一眼,趙嘉敏笑著做了個手勢,“走吧……”


    車頭順勢原地調頭。


    剛剛邁開腳,就聽到那人又說了,“你那室友又發病了,你去看看。”


    “哦,好好好。”李衛國當即小跑了起來。


    秋火明扭頭看了過去,不遠處是一個單獨搭出來的小房子,門口還接了水管,砌了一個簡陋的水槽。


    李衛國徑直朝著那房子奔去。


    趙嘉敏也停了腳步,“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她提議道。


    “好啊。”秋火明也有幾分不放心。


    他們跟了過去,房間的門被李衛國拉開,裏麵的味道有些難聞。


    現在是夏天,羊城的氣溫居高不下,這房間也確實太局促了。


    屋內有人聲音嘶啞地在叫喚,“我頭疼……”


    李衛國放下棒子,當即倒了一碗水走了過去。


    這屋子也就是一室戶,外加一個小的廳,當中沒有隔擋。


    屋子裏有兩張單人床,當中有個小桌子,李衛國把水放在桌上,轉身把躺在床上叫喚的人扶了起來。


    秋火明把車鎖好,跟趙嘉敏走了進去,“李大叔,要幫忙嗎?”


    李衛國看了他們一眼,“怎麽你們沒走啊,唉,沒事,遠景這是老毛病犯了。”


    “遠景?”秋火明的腦海裏信息在飛快地掠過,“唐?唐遠景!”秋火明聲音不由自主地大了起來。


    李衛國愕然抬頭,秋火明錯開他,快走了幾步,到了床頭。


    李衛國正扶著的那人,麵色蒼白毫無血色,戴著一副框架眼鏡,纏了好幾個膠布,鏡片也碎了幾塊,側麵還是個鏤空的。


    李衛國還在嘀咕,“你怎麽認識遠景的?”


    唐遠景眉頭緊鎖,“我頭疼……”


    秋火明當即蹲下,“走,送醫院。”


    李衛國趕緊攔住他,“老毛病了,喝點水,休息一下就好了。”


    秋火明怒了,“別囉嗦,看病的錢我來出!”


    李衛國縮了一下脖子,突然說道:“我們沒有錢還給你……”


    他的表情木然又帶著幾分說不出的苦楚。


    趙嘉敏歎了口氣,“不用還了,先送人去醫院,李大叔,你要不也去檢查一下?”


    李衛國站了起來,愁眉苦臉地說道:“不去行不行,算了,我跟你們一起去,給遠景看就行……”


    他把唐遠景的枕頭翻了個,從裏麵的縫口處掏了掏,取出幾張毛票。


    統統塞進了口袋,這才咬著牙,幫著秋火明把唐遠景背在身上。


    出了門,趙嘉敏推著自行車問道:“唐大叔能不能坐車?”


    秋火明搖了搖頭,“他坐不穩,阿敏你幫我推一下車,我背著他走,他這體重啊,好輕啊……”


    唐遠景趴在秋火明的背上,嘴裏絮絮叨叨地說著一些胡話。


    一旁的李衛國苦笑道:“他腦子壞了,沒幾天清醒的。”


    “李大叔,你們從哪裏來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秋火明問歸問,腳下不停,背著唐遠景快步朝小區外走去。


    李衛國要小跑著才能跟上,“記不得,有領導要送我們迴去,也不知道該往哪送……醫院也不收。”


    “好在我還有個手藝,能夠我跟他過日子,這房子也是政府給的……感謝政府。”他說話也有幾分顛三倒四,但是好在還能聽的明白。


    問了幾個路人,秋火明背著唐遠景直接去了最近的一家醫院。


    掛了急診,秋火明把錢交了,這才看到一臉焦急的趙嘉敏還跟在他身旁。


    秋火明一把攬住她,趙嘉敏問道:“他就是那位唐小糖的父親對嗎?”


    秋火明點點頭,“大概率是了,怎麽會這麽巧,還有,北方離羊城幾千公裏,他們怎麽會來到這裏?”


    趙嘉敏看了不遠處發呆站立的李衛國,“隻能等他們的病看好了再說了。”


    “嗯,阿敏,你幫我看著點,莪給唐小糖打個電話……”


    “阿火!”趙嘉敏把秋火明喊住,“這麽遠,你還是先確定一下,他就是唐小糖的父親,不然這麽大老遠讓唐小糖趕過來,如果發現他不是,那不是空歡喜嘛。”


    秋火明抹了一下腦門的汗,笑了起來,“你說的對,也不急於這幾天,我等他醒了再說。”


    不一會兒檢查的醫生走了出來,“誰是家屬……”


    秋火明站了出來,“醫生,我是。”


    “怎麽拖這麽久來看,先住院吧……”醫生低頭開了單子。


    秋火明預付了錢,請了一個醫院的護工,等把唐遠景安頓好了,這才送了口氣,他拿出相機將唐遠景的樣子拍了一張照片。


    這才想到一直跟在他身後的李衛國。


    “李大叔,你要不也在這裏檢查一下?”


    李衛國搖搖頭,“你們要是不收我的錢,那我就迴去了,我要做飯,晚上我送飯給遠景吃……”


    秋火明強不過他,隻得由著他走了。


    好在已經知道他們的住處,唐遠景又住了院,接下來再找他們也容易。


    要等唐遠景恢複也不知道要等多久,秋火明把係裏的電話留給了醫生,這才騎著車帶著趙嘉敏往學校方向趕。


    等到了學校,已經華燈初上了。


    兩人隨便吃了點東西,就迴宿舍了。


    翌日就是公布期末考試成績的日子。


    原本不需要這麽快的,因為有了個秋火明,大家都憋著一口氣,與其讓大家猜測,不如幹脆提前公布成績。


    一大早,陳西他們就出門了,期末考試雖然結束了,還是有幾門功課要上的,正式放假還有幾天。


    秋火明一個人在宿舍裏,照顧旦旦。


    旦旦跟剛來那會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大概是飲食無憂,整隻貓肥了一圈,它年紀還小,喜歡跑酷,秋火明陪著它玩了一會兒,突然聽到有人敲門。


    秋火明將門打開,是宿管,他笑著說道:“你女朋友在樓下。”


    秋火明謝過他之後,取了一個袋子,把旦旦不由分說地塞了進去,不理它的抗議,直接關門下樓去了。


    樓下,趙嘉敏穿著白色的襯衫,下麵是條碎花的長裙,腳上穿著半坡跟的涼鞋,這還是上次在港城買的。


    秋火明把旦旦的小腦袋露了出來,“看看這是誰啊……”


    趙嘉敏笑道:“旦旦,有沒有想我啊?”


    旦旦四下張望了一會兒,衝著趙嘉敏叫了一聲,她把手湊了過去,旦旦主動將腦袋往她手心蹭了蹭。


    秋火明幹脆把袋子一起給她。


    “阿敏,你感冒好了?”


    “昨天睡了一覺,今天一身輕鬆。”趙嘉敏抬頭笑道:“阿火,恭喜你啊!”


    “成績出來了?”秋火明問道。


    趙嘉敏笑著把旦旦抱在懷裏,“你猜?”


    秋火明頭一低,蜻蜓點水一般觸碰了一下她的嘴唇。


    “我不猜。”他直起腰,攬住趙嘉敏朝湖濱廳方向走去。


    “餓了沒,去吃早茶……”


    “餓了,我要吃魚片粥,對吧,旦旦,魚片歸你……”趙嘉敏對著懷裏的旦旦說道。


    旦旦懵懂地聽到自己的名字,配合地叫了一聲。


    趙嘉敏樂不可支,她仰起頭看著秋火明,“你猜一下,你是第幾名?”


    秋火明想了想,“第三名?反正不會很低……”


    “哼,自大。”趙嘉敏哼了一聲。


    “難道沒有進入前三?”秋火明皺了一下眉頭,“這不能啊,除非是筆誤,答案肯定是正確的。”


    趙嘉敏歎了口氣,她靠在秋火明的懷裏,“你現在不出門,一會兒肯定有人要來找你了。”


    “為什麽?”秋火明問道。


    “你考了年級第一,還是滿分……”趙嘉敏嘖嘖嘴道:“明明你玩的比誰都歡,你這腦子……”


    她滿意地再次歎了口氣,“還好,你是我的。”她眉眼彎彎,一臉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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