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那命運聽起來那麽美好,哪怕有那麽一瞬間,卡爾甚至覺得自己好像確實在另一個世界中,有著這樣美好的命運……


    但這些都不能抵得過,卡爾對『米克斯』能夠快樂的期待。


    第120章


    『米克斯』能夠感受得到卡爾的真誠, 可對方的真誠,永遠都是他痛苦的根源。


    他為什麽就不能對他壞一點, 自私一點,來埋怨他,來恨他,不論怎樣,對『米克斯』而言,都比對方還愛自己來得強。


    「你該喜歡那樣的命運的……」『米克斯』的低聲呢喃,沒有躲過曬了太陽後的氪星人的耳朵。


    「我又讓你不開心了是嗎?」


    卡爾心情低落極了, 明明他怎麽希望『米克斯』可以快樂,可偏偏對方不快樂的原因, 好像就是因為他。


    「我該怎麽做, 才能讓你快樂呢?」


    『米克斯』說著讓人聽起來感覺匪夷所思的要求:「恨我,像恨那些折磨你的人一樣恨我!」


    「不, 你該比恨他們,還要恨我!」


    卡爾深深地注視著『米克斯』,好像要從對方身上, 看出這話到底是真是假一樣。


    怎麽會有人提出這樣的要求呢,怎麽會有人隻有這樣才會快樂呢?


    在那間人體實驗室裏, 卡爾見多了精神不正常的人,但是『米克斯』看起來「病的」比卡爾見過的所有人都重。


    『米克斯』要求卡爾恨他, 可實際上卡爾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恨一個人。


    他隻是討厭他們, 他隻是厭惡他們,他隻是在自己無力掙紮的時候恐懼他們……


    但是恨, 這種感情太濃烈了。


    一個從陽光下, 被拽到陰影中的人, 也許會恨, 那是因為他擁有過太陽,體會過溫暖。


    可是卡爾從有意識起,就已經在那間實驗室裏麵了。


    哪怕現在被『米克斯』救出來,見識了外麵的世界,比起恨那些人,他更多的是對『米克斯』的愛。


    如果『米克斯』生在東方,知道卡爾這番心思,隻怕會忍不住感嘆:卡爾,你是個菩薩吧!


    但現在『米克斯』隻覺得,不論有著怎樣的經曆,超人還是那個超人,從未變過。


    可是這樣的超人,並不是他想要見到的。


    明明已經經曆了那麽苦難,怎麽就不能沾染上一絲黑色呢?


    哪怕曾經從小被一群超級英雄養大,可『米克斯』還是始終無法認同他們的想法。


    為了守護別人而活,這樣的活在『米克斯』看來,簡直讓人難以接受。


    曾經明明他們才是最親近的人,可是當有人遇到困難時,當地球出現危機時,『米克斯』的身邊永遠不會是他們的坐標點。


    他們是真的很愛『米克斯』,那份愛不能改變他們的理念。


    『米克斯』也是真的很愛他們,可同樣的,那份愛抵不過『米克斯』心中那洶湧的渴望。


    他們從始至終都不是一路人,卻偏偏同行了太久。


    「卡爾,你已經自由了。」『米克斯』看起來好似完全受不了對方繼續跟著自己了,「你沒有必要這樣繼續跟在我身邊的……」


    「但是你當初來找到我,不就是為了不要讓我見到那些人嗎?」卡爾從來不是什麽傻子,「你現在讓我離開,就不擔心我會遇到他們嗎?」


    「擔心?」『米克斯』嗤笑,「你為什麽覺得我會擔心這種事情,我若是真的擔心,當初就應該直接殺死你,而不是將你帶走。」


    當初『米克斯』如果想要殺人的話,待在紅太陽室中瘦骨嶙峋的卡爾可不是他的對手。


    「你不殺我,是因為你在意我,你恨我的同時又在意著我。」這就是卡爾最不懂的地方,「在你心裏,到底是對我的在意多一些,還是恨多一些?」


    『米克斯』毫不猶豫,斬釘截鐵的迴道:「恨!」


    他多恨啊,哪怕命運翻轉了,對方還是時時刻刻的影響著他。


    他不該記起之前的記憶的,如果沒有記起來,那些愛自然也就不會複甦,他此刻更不會如此難受。


    這些對別人而言代表著救贖的超級英雄,在『米克斯』這裏卻是裹著蜜糖的刀子,甜蜜的同時總帶著流血。


    看著嘴上說著恨,眼中也確實有恨的『米克斯』,卡爾此刻明明沐浴在太陽下,卻隻覺得比待在紅太陽室中還要無力。


    「我永遠不會恨你的。」他的聲音中,有著難以抑製的顫抖,「如果我離開你的身邊,你會為此感到快樂嗎?」


    『米克斯』專注又認真的注視著卡爾,他打量著這個與自己記憶中完全不同,卻又完全一樣的男人。


    有那麽一瞬間,否定的話好似已經從大腦出發到達了喉嚨,馬上就要脫口而出,但最後他說出口的話卻是:「會。」


    他看起來是那樣的認真,好似沒有半分的言不由衷。


    不管是從神態,從心跳,從眼睛,卡爾不管怎麽看,都看不出一絲謊言的味道。


    因為這本就不是謊言,這是隻說了一半的真相。


    盡管心中充滿了不舍,但是在『米克斯』說出了這樣的話後,卡爾終究還是離開了。


    比起自己的不舍,他更在乎『米克斯』的心意。


    明明已經擁有了飛行的能力,但是卡爾卻一步一步,慢吞吞的好似恨不得能夠走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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