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再善良的人,心裏或多或少都是會有陰暗麵的,隻不過有些人足夠堅毅,那些陰暗完全被他的善良遮擋的嚴嚴實實,而有些人沒有那麽堅毅,或者說他們遇到了足夠崩潰的情況,然後一切便也就都變了。


    世間萬事萬物都是如此,反覆無常,變幻莫測。


    晚年的羅伯特,在有關自己對米克斯的迴憶錄中,就有介紹過自己在遇到米克斯之前發生的一切。他在書中寫到:「那是一段足夠艱辛的歲月,幸好在我徹底絕望,甚至走上歧途之前,米克斯如同天使一般出現在了我的生命裏……」


    在書中,羅伯特忽略了第一次見麵,他的「天使」對他是如何的不屑一顧,也沒有詳細說明自己當時的死皮賴臉,更不曾說,正是因為對方拯救他於危難之中,相遇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從此,羅伯特將米克斯當成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羅伯特才是米克斯的第一個信徒。他始終相信,米克斯是這個世界不曾放棄自己的最好證明,這是命運賦予他重整旗鼓的希望。


    故而,米克斯的冷聲嗬斥並未讓羅伯特放手。


    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牢牢地抱著米克斯的腿不放。


    窮困潦倒的中年男人,以這般姿勢抱著一個俊美少年的腿,米克斯此刻要是喊一句「非禮」,估計都不會有人覺得他是在誣陷對方。


    但米克斯可說不出那話來,他隻是愈加冷聲道:「我讓你放手!」


    說真的,如果不是因為將某個人從死亡線上拉迴來,付出了一定的代價,再加上之前給正義聯盟傳信,能力暫時還沒有恢複過來,米克斯此刻可就不隻是動動嘴了。


    這樣看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也算是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遇到了對的人。


    米克斯的冷聲訓斥,不僅沒有讓羅伯特放手,反而越發增加了他對米克斯的執著。


    這個世界上有天賦的好苗子有很多,但是能夠讓人覺得他百分之百肯定可以成功的,羅伯特至今為止隻見過米克斯這麽一個。


    在某些人看來,一無所有的人好似更能夠承受失敗,畢竟不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至少對於一無所有的羅伯特而言,他真的再也承受不了任何失敗了。


    因為他已經付不起任何失敗後要付出的代價了,他沒有任何失敗的餘地,他隻能向前,隻能勝利,這樣他才可能活下去,甚至找迴自己失去的一切。


    而一旦他輸了,他再不會有第二個機會了。而像是米克斯這樣的存在,他也不會有機會遇到第二個!


    米克斯本以為對方是個與傑瑞一樣的善良傻瓜,但是在捕捉到對方眼中的那份決然與孤注一擲後,他倏地意識到,這怎麽會是傑瑞呢。至少傑瑞那個大幸運兒,除了在九頭蛇夫人那裏翻了一次車外,其餘可都是順風順水的。


    而羅伯特這倒黴蛋,就不一樣了。不過對方這個樣子,可比那副善良蠢蛋的樣子讓米克斯感興趣。


    「你想要簽下我,當我的經紀人?」


    米克斯不是看不出對方的虛弱與疲憊,但是想要在他這裏得到機會,可不能連這點情況都熬不下去。


    因為飢餓與疲倦,眼前已經開始冒金星的羅伯特,在聽到米克斯的這句話後,如同被當場注/射/了一針強心劑,瞬間精神了起來。


    「是的!」羅伯特用出了自己平生最堅定的語氣,要知道當初他結婚宣誓的時候,都沒有這樣鄭重過。


    「是嗎?」米克斯似笑非笑的看著羅伯特,「我不想聽假話,也不想聽空話,簡單明了的告訴我,如果你成為了我的經紀人,你能為我帶來什麽?」


    自己能為對方帶來什麽?


    羅伯特將自己身體中為數不多的能量,用來供給大腦,開始思考如何迴答這個問題。


    現在的他,既不能給米克斯什麽人脈,也沒有什麽機會,甚至因為他,米克斯還可能會遭受一些刁難。


    但是米克斯的這張臉擺在這裏,就註定這些人脈與機會其實並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能給的……


    「我可以給予你全心全意、傾盡所有,我可以給你我的忠誠、我的信任、我的毫無保留……」


    忽略他此刻糟糕的外觀,羅伯特莊嚴的,好似一位騎士在向他的國王宣誓效忠。


    在羅伯特的身上,米克斯沒有感受到謊言。但是能為他做到這一切的,可不止是羅伯特一個,隻不過誰讓現在出現在他麵前的就這麽一個呢。


    「嗯……你的迴答勉強還算讓我滿意,所以你暫時獲得成為我經紀人的資格了。」說完,米克斯動了動自己被對方抱著的腿,「現在,你可以鬆開了嗎?」


    盡管米克斯的話語中帶有「勉強」、「暫時」等詞彙,但羅伯特還是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而這口氣一鬆,之前勉力支撐著的身體,在放開了米克斯之後,差點癱倒在地上。


    在九頭蛇的實驗室裏,米克斯見多了狼狽的人,但羅伯特的狼狽,讓他莫名感到了些許好笑。


    「走吧,我帶你去吃飯。」


    身無分文、窮困潦倒,還已經餓了2天的羅伯特,臉上不由露出了一些不好意思。


    他好似終於找迴了些許被自己丟掉的體麵,對著還帶有幾分青澀的少年說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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