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鸝沒有讓殷予懷說完,她便出聲打斷:「可是殷予懷,你不信我。」梁鸝眼眸非常淡,一分情緒也無,她的聲音很輕,但是如若細細聽,卻透著冷意。


    「殷予懷,我昨日說的話,是認真的。」


    「無論是那些話,還是那個吻,你都答應了,不是嗎?」


    「那為什麽,今日又要來說這樣一番奇怪的話。我為何要去執意嫁給一個已經拋棄過我的人?頹玉能夠拋下我們數年生死相伴的情誼,為何你覺得,他會因為你的一番話而迴來乖乖同我成婚呢?」


    「即使頹玉真的迴來了,那又怎麽樣呢?日後,還有漫長的一生。我梁鸝,為什麽要嫁一個愛意朝不保夕的郎君,還是殷予懷你覺得,我隻配這樣的愛?」


    從始至終,梁鸝都很平靜。


    殷予懷沒有出聲反駁,他一直默默地等著她說完,聽到最後一句時,他才垂下頭,搖頭。


    他像是在為自己解釋,又像是不知道該如何說:「梁鸝,在下,沒有這個意思。」


    梁鸝起身,隻穿著羅襪,踩在地毯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殷予懷。


    「那,殷予懷,你是什麽意思?」


    她的語氣冰冷如冰,讓殷予懷有一瞬間的恍然。


    好像有些事情,從這裏開始,逐漸變得不對。殷予懷形容不出心中的感覺,他愣愣地看著梁鸝,張口卻說不出話。


    他自然不是不信任她,更不是覺得,她隻配得上,頹玉那般的愛。


    在他心中,她配得上世間的一切美好。


    隻是,隻是,殷予懷覺得自己,配不上那些話。


    在這一瞬,殷予懷突然明白了一切。


    他隻是下意識地覺得,他已經配不上她了。


    她應該擁有這世間最美好的一切,而他,站在她遺忘的過去中。那些過去並不美好,沾染著那些不美好,甚至是一手締造了那些不美好的他,配不上她。


    但這些話,殷予懷一句也說不出。


    他的沉默,反倒讓梁鸝的話,顯得正確。


    此時,梁鸝已經走到殷予懷跟前了。她蹲下身,半跪在殷予懷麵前,在殷予懷驚訝的目光中,她輕輕地吻了上去。


    不同於昨日的僵硬,今日,她吻得很輕,像是柔軟的羽毛,降臨在殷予懷的懷中。


    殷予懷怔住了,愣愣看著麵前的梁鸝,她正垂著眸,手開始向上,摟住了殷予懷的脖子。


    ...


    殷予懷將人抱到榻上時,梁鸝的眸中,已經有了泛紅的淚水。


    梁鸝被輕柔地放在了床褥之上,她抬起眸,望著上方的殷予懷。


    殷予懷沒有再動作,隻是握住了她的手。


    他認真地看著梁鸝,聲音沒了剛剛的平靜,眼眸之中閃過一絲隱忍之色:「梁鸝,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梁鸝沒有眨眼,也沒有說話,就那樣望著殷予懷。


    殷予懷的手與梁鸝的手,十指相扣。


    他緩緩扣緊,眼睫有些顫抖。


    他聲音沒了適才的平靜,他沙啞著嗓子:「梁鸝,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其實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但是殷予懷覺得一切恍若夢境。


    即使他知曉鸝鸝一切反常的原因,都是因為頹玉的背叛,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從心底伸出一絲喜悅。


    在他早已放棄的餘生裏,突然開出了鮮妍的花。


    他像從鸝鸝口中聽到那個答案。


    梁鸝沒有說話,隻是閉上了眼。


    吻落下的那一刻,她抱住了殷予懷的脖子。


    她能感受到殷予懷發熱的身軀,看見他幾欲落淚的眸,在殷予懷看不見的地方,她緩緩地睜開了眸。


    眸色平靜,淡然,沒有分毫的欲望。


    直到受不住,唇中吞吐出嗚咽聲的那一刻,她才像施捨一般,給了殷予懷那個答案:「是,殷予懷。」


    聽見答案的那一刻,殷予懷緊緊抱住了梁鸝。


    床榻很軟,兩個人的身子陷進去,凹出一大片。


    殷予懷覺得自己今天已經如此放肆,不如,就再放肆一些。他將眸緩緩垂上,輕輕吻著她的耳垂,在身下的人,不自覺開始喘息的那一刻,殷予懷輕聲讓那些呢喃鑽進梁鸝的耳朵。


    「鸝鸝,你以後會愛我的,是嗎?」這是殷予懷,近乎卑微的祈求。


    梁鸝望著殷予懷,許久之後,輕聲說道:「嗯。」


    這一聲「嗯」,殷予懷聽見了自己腦中那根弦,瞬間繃斷。他鬆開了梁鸝的手,不過一瞬,卻又緩緩握緊。


    即便這一刻,他知曉鸝鸝口中的話,一分真,九分假。


    但他還是忍不住。


    這一刻,他曾經擁有過這一刻,餘生便都應該滿足了。


    殷予懷抱住梁鸝,身子有些顫抖,巨大的歡喜,席捲了他的身體。那個曾經透明的殼,在這一刻,全然碎裂,那些歡喜、悲痛、顫抖混在一起,衝擊著殷予懷纖細的神經。


    他已經覺得,這世間,不會再有比這還快樂的事情。


    直到——


    梁鸝有些歉意地說出那句:「殷予懷,我與頹玉成婚的消息,請柬已經發出去了,這件事情,是我的錯。」


    殷予懷渾身滾燙的血,在這一刻,凝固了一瞬。


    但下一秒,他就抱住了他的珍寶,閉上眼:「沒關係。」


    鸝鸝說的沒錯,汴京皇商次子頹玉同幽州王獨女梁鸝成婚的消息,早在幾個月前,便已經放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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