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走還有一線生機。


    成為流民,霜鸝顫了一下眼眸。


    雖然她好好走著,但是後麵的一個金鱗侍衛總是時不時推搡她幾下,一下推得重了,霜鸝避無可避,腿撞到門檻,就倒了下去。


    後麵隨著她的金鱗侍衛顯然沒有當迴事,那個推她摔倒的人甚至還不屑地嗤笑,前麵兩個金鱗侍衛也隻是看了一眼,其中一個冷聲說了句:「韋五,夠了。」


    隨後,另一人簡單向上級匯報著情況。


    「書長官,人都帶過來了。」說著抬頭看了眼跌倒在地的霜鸝:「她院子遠了些,廢了些時間,遲了些。」


    霜鸝顫著眸,即使還沒抬起頭,她也能看見滿屋的金鱗侍衛,烏泱泱一片,滿是閃著寒光的刀。


    那個被喚作韋五的侍衛還一直用腳踢著她的背。


    她好看的眸下意識沁出了淚珠,順著眼眸而下,染濕麵上的灰塵,露出白嫩的痕。


    她沒遇見過這種情況,即使當時被人陷害,被遣去長樂宮,也沒有被人用寒刀架著脖子,被人用繩索捆住手腕,如今,如今還要成為流民。她手無縛雞之力,如若成為流民,都不用到流放的地方,隻需要流放途中,她就能…被作踐死。


    霜鸝忍不住眼中的淚,也不想抬起頭,隻是看著前方的刀鋒,生出想一頭撞上去的想法。


    哭得很傷心的霜鸝也就沒有發現,從她被推進這門內那一刻,除了最開始的匯報聲,和身後那推搡她的金鱗侍衛的嗤笑聲,都安靜地出奇。


    劍拔弩張的房間內,隻有她小聲的抽泣聲。


    突然,霜鸝聽見了一聲淡淡的聲音:「算了,書青,她與此事沒有牽扯,予她些銀兩,放她出宮吧。」


    霜鸝眼眸中一顆淚珠直直垂下,她的心跳像是「砰」地靜止了一刻。她解釋不清這種感覺。


    她緩緩抬頭,看向了說要放她出宮的那人。


    意外對上一雙紺青色的眼眸,眸中蒙著一層霧色,溫淡又疏離,像是雪地裏薄薄的一層冰。


    這是霜鸝見過的最好看的眸。


    …放她出宮嗎?


    霜鸝原本應該欣喜的,如若她沒有在這一刻意識到,這個人便是她半年也未見到過一次,如今被廢,危在旦夕,眾叛親離的太子殿下殷予懷的話。


    那滴淚珠順著臉頰直直沒入脖頸,溫熱的觸感讓霜鸝瑟縮了番。


    待到看見殷予懷那張臉時,霜鸝眸中楞了一秒,腦海似乎閃過一些很「熱鬧」的畫麵。


    她不知道那是什麽,也不知道心中這種奇怪的感覺是因為什麽。一時間,她愣愣看著殷予懷。


    她聽見那位金鱗侍衛首領,也就是書青,陰沉著臉,咬牙道了句:「好。」


    霜鸝原本應該興奮了,她能出宮了,她不用成為流民了!她的確也高興了一瞬,但很快,那顆上揚的心,就隨著那雙紺青色眼眸陡然垂下,殷予懷昏倒在椅上,一下子降到穀底。


    她幾乎是一瞬間就向前而去,想到殷予懷身旁。


    這種本能地衝動在她自己都沒反應過來時,直接被身後的金鱗侍衛一把摁住:「安分些——」


    而韋五直接一腳踩在她的背上,狠狠地將她按向地麵。


    霜鸝頭撞到地,猛地昏沉了翻,恍惚間聽見幾人交談。


    「昏過去了!」


    「是感染風寒了,如今陛下要將殿下關到廢院子中去...怕是...」


    「還說什麽殿下,廢太子了,別給人聽見留把柄。」


    「這個小通房怎麽辦?」


    聽到這一句時,霜鸝睜開了眼,撞到地的昏沉感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怎麽辦?


    不是說放了她麽...出爾反爾。


    成為流民的恐懼又席上霜鸝心頭,她聽宮中那些人說過她們這種人成為流民的命運,就算是死,她也不想那麽...


    霜鸝正在掙紮之際,又聽見那個書長官冷冷說了一句:「殿下讓我們放她出宮,聽令。」


    「狗屁的殿下,已經被廢了——」霜鸝身後的韋五不屑嘀咕著,手中的刀上下來迴地抽。


    周圍氣氛一滯。


    幾乎就是一瞬間,一柄長劍就刺入了韋五的胸膛,停留一瞬,等韋五猙獰著眼反應過來時,再挺直拔出,溫熱的血噴到了霜鸝的臉上。


    書青冷著臉,不去看韋五睜大眼倒下去的身影,漠聲:「韋五在辦案過程中,徇私枉法,口出諱言,按金鱗令,殺之。」


    一眾金鱗侍衛跪下:「得令。」


    霜鸝感覺臉上血混著灰流動,眼睫上麵都濺到了。


    她從未見過如此場麵,一時間完全反應不過來。直到書青提著滴著血的長劍來到霜鸝身邊時,她才猛地反應過來。


    要殺她了嗎?


    不...


    她身子瑟縮,死命掙紮,那柄長劍還是直直向她揮來。


    閉上眼的那一刻,伶俐的風劃過她的脖頸,雞皮疙瘩起來的瞬間——


    那柄刀突然解去了她手上的繩索。


    她睜開眼,看著斷成幾截的繩索,愣愣地看著書青。


    「書...長官。」


    書青不是很耐煩:「殿下讓我放你出宮,你隨我來吧。」


    身後的金鱗侍衛裝作一副沒有看見的模樣,誰不知道他們首領和殿下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即使如今殿下被廢了,首領又怎麽可能容許別人在他麵前那麽說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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