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這時還懵著呢,完全像個木偶一樣。


    他無法描述自己此時的心情。


    人生四大喜,頭一個便是洞房花燭夜,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喜。


    從內心深入來說,他應該狂喜,和心愛的人同心結發是所有的人最樸素也最美好的願望,而能得償所願,自當喜不自禁。


    事實上,有那麽一刻,他確實充滿喜悅和期待。


    然而,同樣有一種無法克製的恐懼縈繞在他心底,他不害怕死亡,但他害怕死後心愛之人的牽掛。


    “作詩作詩……”女“儐相”們繼續唿喊。


    “閨”中,雲兒還未誦完。


    “或掀腳而過肩,或宣裙而至肚……然更鳴口嗍舌,磣勒高抬……振怒而頭舉,羞顫而唇開。屹若孤峰,似嵯峨之撻坎;湛如幽穀,動趑趑之雞台……既恣情而乍疾乍徐,亦下顧而看出看入……”


    耳中聽著這靡靡之語,腦中甚至還出現了她和江曉某些“生動”的畫麵,楊媛隻覺有些口幹舌燥,內心一直淒涼痛苦終於暫時忘卻,而換上了一種羞澀的憧憬和期待。


    “做甚詩?你等沒看到小郎君已經歡喜憨了嗎?要作詩待來日!”


    “不可,吾家小娘子不可輕娶,作詩來!”女儐相們不依不饒。


    “張貴,且去收拾你屋裏頭的!”


    焦家大娘已經嫁給張貴,蘇定方立即命令張貴上前,張貴擼袖子就往上衝,誰知焦家大娘腰一掐,眼一瞪便將張貴嚇了迴來。


    “卑職不敢……”


    “夯貨!也不知夜裏誰日誰?”蘇定方笑罵,頓時又一陣哄堂大笑。


    “催妝,催妝!”蘇定方命令。


    “新婦子,催出來!新婦子,催出來……”士卒頓時賣力地唿喊起來。


    楊媛聽著外麵的唿喝聲,抬起了頭,而雲兒也終於誦到了最後。


    “此男女陰陽之道也,亦夫婦相守之矩也,承天秉地,仰乾俯坤,當亦有節矣……”


    蕭皇後和一群婦人出現在門口。


    “媛兒,新婦出。”


    話音落下,一方把羅扇便放在楊媛手中,一方紅綢也輕輕蓋上了螓首,一聲悠長的聲音也同時響起:


    “窈窕出蘭閣,步步發陽台,君子千金重,終須下馬來……新婦出閣!”


    “議堂”正院。


    看著嫋嫋娉娉跨入院中的楊媛,江曉百感交集。


    魏征和蕭瑀充當引讚和通讚的“大儐相”,此時分別高喊:


    “轉氈!”


    “新婦至門,履不著地,展!”


    一匹紅綢旋即鋪在楊媛腳下。


    “乘鞍!”


    “新婦進堂,乘安吉昌,落!”


    一架裹著彩綢的馬鞍又被放在堂前。


    “奠鷹!”


    一隻體型不大的不知什麽品種的鷹被塞入江曉懷中。


    “雛鷹展翅,鵬程萬裏,翔!”


    江曉呆呆看著手裏的小鷹,不知如何是好。


    “往天上扔啊!為兄在林中裏熬了兩宿才捉來的!”程咬金湊上來教江曉。


    江曉慌忙點頭,揚手拋出小鷹。


    這事兒程咬金辦得還算靠譜,沒逮隻剛出殼的來,小鷹撲扇兩下翅膀,帶著一縷紅綢直衝雲霄,轉眼不見。


    一項項儀程進行,江曉好像一個傀儡,讓幹嘛就幹嘛。


    終於,該是交拜禮,這本該在“青廬”進行,現在和拜高堂一並舉行了。


    楊廣和蕭皇後高坐堂前。


    其實,古時娶婦進門拜高堂,拜的是新婿之父母,可是江曉父母早亡根本拜無可拜,最重要的是,如此安排,是楊廣特意的,他想借此表明一件事。


    那就是,他今日不僅是嫁,更是娶!


    江曉不僅是他的婿,更是他的子!


    這個含義可就“豐富”了,如有必要,完全可以“大肆”解讀!


    魏征:“新婿搭躬。”


    江曉木木的地伸手,楊媛纖纖玉手搭上,此謂“堂前牽手,此生同走”。


    蕭瑀:“新婿新婦就位!”


    魏征:“新婿新婦進香燭,拜天地。”


    蕭瑀:“跪,獻香燭。明燭,燃香,上香,俯伏,興,平身複位。”


    魏征:“新婿新婦拜高堂。”


    蕭瑀:“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興。


    魏征:“夫妻相拜。”


    蕭瑀:“飲合巹,結長發。”


    也不知從哪兒找來的兩半個小葫蘆盛滿米酒,江曉飲下,酒量相當不錯的他此時竟然瞬間醺醺然。


    江曉的頭發至今都沒有長出多長,短短地被剪下一綹,然後和楊媛的一縷如緞秀發緊緊地綁在一起。


    這一刻,“一朝結發從君子”,是為結發夫妻。


    至此,無論此生再婚再娶,再三妻再四妾,結發夫妻,隻此一對。


    “禮成!”魏征大喊,楊廣和蕭皇後潸然淚下。


    在場的賓客自然不知道楊廣兩人此刻複雜的心情,隻道他們舍不得楊媛,聽見“禮成”,轟然叫好,各種“賀新客”的祝福沸反盈天,殊不知,蓋頭下的楊媛此時也是淚流滿麵,打濕團扇。


    “宴賓客!”


    小郎君和小娘子大婚自然是闔堡大宴。


    酒是沒有多少的,但肉食和麵食管夠,肉不僅有煮的、蒸的,甚至還有烤的,麵食不僅有蒸餅、胡餅這樣幹的,也有湯餅、冷陶這樣的湯食。談不上豐盛,但相較於外,塢堡之足已如樂土。


    桌餐不存在,所有的人各拿食器,或遊食,或聚坐,笑語晏晏,主打的就是一個同喜同樂,其樂融融。


    其間,甚至有人已開始自發載歌載舞。


    一套繁瑣的(其實已經很精簡了)的婚禮儀程走下來,此時天已黃昏。


    按俗禮,新婿新婦還該“撒帳”、“禮客”(這兩項都是還禮的習俗,和現在給來賓送小禮品、敬酒一個意思),這些都讓楊廣省了,直接要蘇程二人送江曉、楊媛入洞房。


    不過程咬金還是先讓江曉硬吃了兩口煮肉,美其名曰“辦事肉”,不吃沒力氣,不長久。


    江曉渾渾噩噩入了洞房,直到此時都還感覺像在雲端,飄飄蕩蕩。


    紅燭搖曳,暗香浮動,楊媛頭頂紅蓋,手持團扇,端坐在婚榻上。


    此情此景,佳期如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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