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內。


    李瓊侃侃而談:“自古以來,無論皇室或世家平民,立嫡不立庶、立長不立賢,雖說是宗法製度的產物,但又何嚐不說明長嫡皆接受最好最全麵的培養。”


    “換成是我,肯定也會對先出生的孩子傾注最大感情,將他們培養成心目中最好的樣子,這就是唐延陵他們強大的原因。”


    阿狸遲疑:“公子的意思是?”


    李瓊凝聲:“大晉如今最令人垂涎的莫過於天命丸及淬體丸藥方,劫黃金很可能隻是投石問路。”


    “能受邀參加鎮世盟的,不會有任何一個善茬,而且他們絕對會不擇手段,比各路宗師親臨更加危險。”


    “阿狸,我與你說這麽多,是希望你少做多想,能盡快獨當一麵,必竟我也不可總陪在你身邊,事事為你想在前麵。”


    阿狸心頭大慌,可憐兮兮:“公子……”


    李瓊苦笑:“你別多想,就字麵意思,我們人手不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很多,肯定要分開行動。”


    阿狸這才長鬆口氣。


    莫顏落輕啟朱唇,又在猶豫中閉上。


    李瓊疑惑:“你想說什麽?”


    莫顏落輕聲:“早先出門,近衛向我討要一等淬體丸,說是季哈兒說漏嘴,被他們聽到的。”


    阿狸目光乍寒:“該死,他們竟敢要脅你。”


    李瓊:“混跡軍伍的大老粗大多心直口快,未必有這意思,卻也恰恰說明他們始終奉季無期為主,並未把咱們真正當一家人。”


    二人點頭。


    真要當一家人,開口直接要就是了,根本不需要拿季哈兒說事。


    李瓊發愁:“有事些,咱們連唐歡和老顧都得避,何況近衛。”


    “近衛隻能當外圍,城衛、捕快們更是隻能當個眼線,無法交心,咱們真的很缺人手。”


    莫顏落試探:“我們現在不缺錢,要不去買些死士呢?”


    阿狸搖頭:“死士大多出自活殺堂,鞏州城內一出,黃金大案又一出,咱們現在與活殺堂徹底交惡,敢買他們死士,指不定給咱們安插多少探子進來。”


    莫顏落再說:“那找唐門、虹武劍廬或鎮荒侯呢?”


    李瓊否決:“哪怕明說要買來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依舊會引他們心生猜忌,這事我再想想吧……對了,阿狸,你到底哪裏露出破綻,竟惹得薑清晏用曹昆試探我?”


    阿狸尷尬撓頭,把借飛鏢的細節詳細說一遍。


    李瓊崩潰:“你殺人都不帶眨眼的,對她心虛什麽?”


    阿狸小心翼翼看向莫顏落,見她笑眯眯聆聽,不像吃醋的樣子,這才委屈迴答:“她是小嫂子,我總不能也琢磨著幹掉她。”


    李瓊無語,轉而再問:“不對,你前麵一定還露過破綻,不然她不至於假借飛鏢詐你。”


    阿狸苦兮兮:“我反複想過了,沒有呀。”


    李瓊無奈放棄:“算了,我迴頭親自問她吧。”


    說著,起身出門。


    一出院子,老顧四人立即圍上來。


    他們眼巴巴的等待融合後的心法,心如抓撓。


    就守在院子四方,趕都趕不走。


    李瓊肅然:“我懷疑黃金劫案隻是投石問路,鎮世盟的真正目標極可能是我身上的兩個藥方,所以請季將軍派將士接管壽安四門,一旦發現四品大武夫入城,立即派人緊身盯梢,連睡覺也睜隻眼睛。”


    季赫抱拳應下。


    對於鎮世盟,唐歡三人身份使然,早有耳聞,並暗中交流過石玄衣劫黃金的目的,對此並不意外。


    李瓊:“老顧、歡姑娘,麻煩你們多調些探子進壽安,再上重保險。”


    二人點頭應下。


    唐歡試探:“姑爺,鄧明慧久居伏牛山不去,有沒可能也是鎮世盟此次任務的參與者?”


    李瓊沉吟:“不排除這種可能,多派幾個盯著吧。”


    唐歡喜滋滋應下。


    那狐狸精可不能讓他靠近姑爺,咱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打壓她的機會。


    李瓊轉頭:“老曲,讓近衛們率領捕快,以縣衙為中心,散出百丈,要做到屋頂街道不留死角。”


    曲劫重重點頭,不打絲毫折扣。


    鎮世盟任務執行者太過危險,如今不僅李瓊本人,便連阿狸和莫顏落也陷於險地。


    如此防患,極有必要。


    李瓊恨恨:“壽安現在千頭萬緒,等我理清後騰出手來,迴頭再陪他們好好玩玩。”


    四人分頭散去,心中皆熱血沸騰。


    鎮世盟自建國前成立,所發布的任務幾乎沒失敗過。


    和他們對抗,單想想就叫人興奮莫名。


    ……


    洛陽太初宮。


    夜已深,本該隻留數盞燈籠的勤陽殿卻燈火通明。


    皇帝石征換下金絲龍袍,身穿大紅的碧日雲天服,也不批奏折,隻是靠在紫檀椅上閉目養神。


    手指不時敲擊扶手,發出篤篤清響。


    汪瑾走入大殿,輕輕揮手。


    大小太監魚貫而出,遠遠走開。


    石征虎目猛睜。


    汪瑾伏首:“聖上,壽安密報,李瓊已釋放世子,僅是略施小戒,並未真正傷害他。”


    石征挺直的腰杆微微放鬆,如釋重負。


    石玄衣七歲入武,雖說這六年間手段用盡才突破到四品大前期,但終究不過年近十九,天賦遠勝眾皇子。


    柳狸、鄧明慧、王陽朔天賦再強,終究是外人,遠不如自家這個侄子來得親。


    汪瑾詫異:“聖上難道擔心李瓊敢殺世子不成?”


    石征輕歎:“你又不是不知李瓊身份存疑,朕著實有些看不清。”


    汪瑾狠狠揮起手刀,陰惻惻:“要不殺了?”


    石征翻白眼:“你少站著說話不腰疼,柳狸天賦絕世,李瓊興許猶有勝之,最難得的是主仆二人未與三大門派有涉,朕還指望他們突破二品,助朕打破這群雄環伺的困局,完成開疆拓土之夢想。”


    “汪瑾,朕最信任你,也不予你說那些虛的,別說他沒殺玄衣,就算殺了,朕也不舍得殺李瓊主仆啊。”


    “李瓊文醫武皆通,又心智超群,麵麵俱到,此等神才,但凡有一絲收歸己用的機會,朕豈願放棄。”


    汪瑾笑眯眯:“聖上既然如此說,那老奴便放心讚一讚他了。”


    石征拭目以待。


    汪瑾:“觀此子一路,先有紫霞侯、百越侯家的孩子,如今便連鎮荒侯派去的二十個近衛修為也日進千裏。但凡不與他為敵的,皆是不吝黃金淬體丸,何其的待人以誠。”


    “入了壽安,拆宅、壽安祭,處處為百姓著想不說,光縣衙門前那發放的修行藥水每天少說要投進去七八十顆淬體丸,少說近千兩銀子。”


    “曆圓滑而彌天真,這是最難得的赤子之心。這種人,你對他好一分,他便會對你掏心掏肺,再壞又能壞到哪去。”


    石征聽得舒坦,笑罵:“你也別光挑好聽的說,這廝殺心之重,連朕都有些發怵。”


    汪瑾搖頭:“善不為官,不是殺伐果決之輩豈配聖上高看一眼。”


    石征輕歎:“可笑朝堂各黨派近幾日彈劾他濫殺成性、收買人心的奏折形如雪片,口徑極為統一。”


    汪瑾輕嗤:“一幫鼠目寸光的東西,光顧自身眼前利益罷了……聖上,二皇子那?”


    石征驚訝:“這屆鎮世盟盟主是冶兒?”


    汪瑾:“本來是三皇子,不知何故,又讓給了二皇子。”


    聖上雖未冊立太子,卻對前三個皇子傾注太多感情。


    朝野皆知,若無意外,大位未來必傳於三子其一。


    而三個皇子中,大皇子石乾廣施仁義,愛民如子,素有賢名。


    三皇子石鴻俠肝義膽,豪邁過人,最受江湖人士推崇。


    論威勢之盛,卻是個性最張揚的二皇子石冶。


    他生母,乃是出身任氏的當今皇後。


    石征欣然:“鴻兒這迴倒是不莽了,不錯,不錯。”


    汪瑾擔憂:“老奴是怕虎狼相爭,必有死傷,到時場麵一發不可收拾。”


    石征淡然:“冶兒生性乖張,不知進退,讓他去壽安碰碰釘子也好。”


    汪瑾微笑應下。


    石征沉聲:“嫿兒到哪了?”


    汪瑾:“九姑娘出了雅州,一路遊山玩水,興致頗高,如今應是臨近順慶,是否要派人去催催?”


    石征搖頭:“雅州這些年,也著實委屈了她,隨她高興吧。”


    “不過,小九臨走幫了朕一把……汪瑾,你歸整各地皇親國戚資料,明日呈送上來。”


    汪瑾點頭稱是。


    大晉建國近一百三十載,盤根錯節下,遍地皇親國戚,已然形成尾大去不掉之勢。


    聖上這是要準備開刀了。


    嘿,他連最疼愛的耀陽公主都舍得貶為庶人,這天底下還有誰是不能貶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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