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以後,天亮的早。


    早上五點不到,雞就開始打鳴了。


    村裏麵的人陸陸續續開始起來,燒水做飯。


    蘇老頭記著昨日老婆子的叮囑,去後院水池看魚。


    一看不得了,密密麻麻的,那魚全都快跳出來嘍。


    “老婆子,老婆子!”蘇老頭第一次見這種場麵。


    “咋個了嘛,都幾十歲的人了,還這麽不穩重。”


    “我,……池塘裏,魚都滿嘍。”


    “魚滿了?”蘇老太淡定的很,去看了一下。


    “瞧你,這麽多迴了還是這麽不淡定。


    去喊兩兄弟起來撈魚,等會兒送去鎮上賣咯。”


    大大小小幾百條的魚,擠在一口水塘裏,都唿吸不過來了。


    一到大水桶裏,反而安靜下來,也不拍水花了。


    家裏不缺魚,蛋,趁著天還早,讓父子三人去鎮上賣了。


    賣魚換來的錢,用來補貼家用,孩子們中午是在學校吃飯的,吃飯得交錢。


    七八張嘴呢,一天下來也得一塊錢了。


    一個月就是三十多,蘇老太不心疼。


    到了鎮上,父子三人沒去供銷社,轉身去了廠子門口。


    學著路上的人吆喝,就在廠門口不遠處的大樹下,停著牛車,“賣魚嘍,又大又新鮮的魚嘞。”


    廠區旁邊都是家屬院,來來往往的顧客多。


    “賣魚的?”


    蘇老太板著一張老實臉,“誒,賣魚,一斤八毛,要不要買一條。


    自家水塘裏養的大白魚,肉多刺少。”


    隨手就抓了一條大白鰱出來,水桶裏的魚,每一條都在六斤以上。


    就隻有白鰱和黑魚,都是肥美刺少的。


    “你這賣的倒是不貴,就是這魚個頭太大了。


    我這買迴去吃不了啊。有沒有小一點的?”


    “還真不好意思,我們家養的都是大魚,沒小魚。


    隨手一抓都是五六斤重的。”蘇老大手中的魚跳脫。


    越來越多的人圍觀過來了,“賣魚的?還有雞蛋,個頭可比市麵上的大多了。”


    “魚怎麽賣?這雞蛋又怎麽個價錢。”


    “魚八毛一斤,雞蛋一毛錢一個,我們家雞蛋都是雙黃蛋。


    不是雙黃的,包賠你們,就這些雞蛋,去供銷社一毛錢都買不到呢。


    至少得賣一毛二,你們看準趕緊挑,個頭大個頭小都一個價。”蘇老二開口。


    這靈活的勁兒,讓父子倆對他刮目相看,老二可以啊。


    女人一看身邊,那都是人擠人,“我,我買!我挑十個雞蛋迴去。


    在幫我抓一隻魚,稱頭要給足啊,要是虛的,我迴來找你們。”


    “哎呦,你們這魚真大,看著就新鮮,我好些年沒看到這麽大的魚了。”


    “妹子,剛才你是不是說,你要不了那麽多,咱們拚著買唄。


    買迴去一人一半,成不成?我家也人少。”


    不到個把小時,魚就賣完了,有些人覺得魚還不夠大,直接買了兩條迴去。


    父子三人準備去供銷社的時候,一個大腹便便的男子跑了過來。


    “等一下,等一下。”


    父子三人轉身,“有啥事兒嗎?”


    “我們東西都賣完了,想買明天吧。”


    “不,不,我是想問問你們,你們的魚能直接供給我們飯店嗎?


    我們是國營飯店的,剛才我家廚子從你們這買到了魚,個頭大又新鮮。


    很久沒見過大魚了,豬肉客人都吃膩了……”


    父子三人對視一眼,“爹,你覺得怎麽樣?”


    “我覺得有些太離譜了,誰知道他是不是騙人的呢?”


    “你真是國營飯店的人?”


    “那肯定是啊,不是國營飯店的人,能有這油水?”男人身材矮小,肥胖矮墩。


    父子三個半信半疑。


    “那你帶我們去看看?”


    出門在外,防人之心不可無。


    一進國營飯店,櫃台人員就喊他賈經理。


    “這下你們相信了吧?你們的魚和蛋我們都收,比剛才你們賣的高一些。


    魚就一塊錢一斤,蛋還是一毛比較好算。”


    “這……”他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主動抬價的呢。


    “還是因為你們買的東西品質好,所以我願意給你們高價。你們以後有好東西要想著往我這送。”


    籠絡人心的一種方法,約定好明天送一百斤魚和兩百個雞蛋過來。


    來鎮上一趟不容易,他們順道去供銷社買點東西迴來。


    隻為了賣東西來一趟,那也太不劃算了。


    這次,蘇老頭買了一隻小狗,家裏東西多,少不了要買一隻狗,看門。


    路過肉鋪,買了一斤排骨,十斤肉,還帶了一些豬肝。


    現在買肉都不要票了,隻要用錢就能買得到。


    上迴帶蘇寒凜去醫院做了檢查,醫生說要需要補鐵,喝點豬肝湯啥的都行。


    去供銷社帶了一些日用品,牙膏,香皂,洗衣粉還有些做飯的調味品,現在家裏夥食有味,離不開這些調味品。


    麥乳精自然少不了,蘇寒凜長牙之後,喝的次數越來越少,倒是不怎麽費錢。


    這孩子也來省事,寧願吃飯吃菜,也不願意喝麥乳精。


    大人都想不明白,明明麥乳精這麽香甜。


    怎麽就寧願吃飯呢。


    吃飯喝肉湯,現在身子骨比村裏的孩子們都要結實,爬一爬,扶著站一站,都沒問題。


    要知道蘇寒凜不過才七個月大小不,同齡孩子發育的比她還慢。


    是不是還會蹦出簡單的字,像爺、伯、奶、姐啥的。


    這當娘的就是不會叫,也不知道為啥,可能是娘字太難了吧。


    父子三人還挺怕遇到熟人的,這要是遇到村裏的人,看見他們又去鎮上,買這麽多東西,迴頭指不定又在村裏說啥呢。


    好在一路都沒遇到啥人。


    再加上他們就住在路口的位置,不經過村裏。


    牛車停下,拴住。


    三個人就火速搬東西下車,一進門,就把東西拿到屋裏。


    蘇老頭在後麵幫忙,蘇三柱最近一吃完飯,就被趕到水田裏去幹活了。


    田已經耕種完了,時不時需要放一下水,施一下肥啥的。


    種水田,是需要時不時去田裏看一下水況的,要是沒有水了,水稻會幹涸的。


    “娘,這賣魚和蛋剩下的錢都在這裏了。


    我們還接了一筆大生意,明天要送一百斤魚和兩百個雞蛋去國營飯店。”


    “啥子?你們跟國營飯店都搭上線啦?


    到時候咱們直接就賣給國營飯店?”


    “是嘞,是人家找上我們的,說咱們養的魚大條,品質又好。


    收我們一塊錢一斤呢。兩百斤,就兩百塊錢!”蘇老大一邊說,還一邊掏褲兜,想著還有沒有遺漏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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