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在天邊翻起魚肚白,蘇老太醒來,準備給家裏人做早飯。


    穿著黑色帶補丁的棉服,和往常一樣,去地窖拿糧食。


    連日吃饃饃都吃膩了,地瓜餅子吃膩了,前兩日種了蔥苗下去。


    今日可以做雞蛋蔥花煎餅,再熬一些小粥,配上蘿卜鹹菜,巴適的很。


    連著兩天吃雞蛋,家裏孩子都吃膩了。


    既然家裏條件好了,自然沒道理讓孩子再委屈吃糟糠就鹹菜了。


    等煎好兩鍋,蔥花雞蛋餅以後,老太太調好辣椒,端著盛著雞蛋餅的簸箕往屋裏麵走。


    走到堂屋,半隻腳踏進門檻,就看見了在屋裏長著的木棉花樹,昨晚還是一顆小嫩苗呢。


    這會兒一樹都結滿了棉花果子,已經炸開了,一地都是棉花,白花花的。


    又是一出令人驚訝的事件,老太太顧不得那麽多,將兩個媳婦兒叫起來,一塊撿。


    “娘,我這不會是在夢裏吧,我這頭咋這麽暈乎呢。”


    “沒做夢,不行,你摸摸粥碗,滾燙著呢。”


    陳菊花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起幻覺,棉花握在手裏,輕飄飄,暖唿唿的。


    “娘,這迴我可算是信了你的話了。


    這老天爺真的是看咱家缺啥,就給咱家啥呀,這昨天才半點高的樹苗,一夜之間,蹭蹭蹭就這麽大了。”


    “這好在沒把屋子給頂破了。”


    蘇老太雙手合十,“感謝老天爺,各路s仙,保佑我們家……”


    三個人還對著木棉花樹跪下了,直接給蘇寒凜跪醒了。


    她眼下就是肉體凡胎,凡人跪小輩可是會折壽的啊。


    好在,也就半會兒的功夫。


    蘇老太叮囑兩妯娌把嘴閉嚴實了,這件事就連家裏麵的孩子也不能讓他們知道。


    就她們知道就行了。


    這麽多棉花,夠給家裏每一個人都能做一身新年服了,多出來的還能給孩子們多做一雙棉鞋。


    收拾好,心情頗好的喊家裏人吃飯。


    “娘,昨天老三沒迴來。”吃完飯,蘇老大提了一嘴。


    就是不想讓大家胃口不好,才飯後說的。


    “不迴來就不迴來唄,少了個人吃飯,咱們還多剩下糧食了。”蘇老頭一臉坦然的抽了一口煙。


    “你少抽點,對身子不好。”蘇老太教訓了一句。


    轉眼就到了,除夕的前一夜,老太太帶著三個媳婦把孩子們的新衣都給趕出來,棉衣棉褲還有棉鞋,孩子們拿到手都特別高興。


    蘇寒凜還有一床新的小被褥,是蘇老太特意給蘇寒凜做的。


    蘇老太每每看到小孫女的眼睛,就覺得這個孫女不簡單……


    哪有嬰兒的眼神這麽精神的,還會對你笑的。


    蘇寒凜不承認,她就是個寶寶。


    一大早就起來大掃除了,大人們打掃衛生,貼春聯,樣樣都沒有落下。


    孩子們在半中午的時候,在太陽底下洗澡,大中午沒有風,暖和。


    家裏打掃得一塵不染,所有的東西都被歸置好了。


    村裏麵的年味格外的重,蘇寒凜也感受到了。


    晚上,蘇老太被孩子圍著,周身卻不減落寞。


    三個妯娌都曉得,老太太這是想老五和老六了。


    老五入伍,老六參加了醫療救援隊,兩個人都是為國家做貢獻的人,讓老蘇家很是驕傲,但蘇老太這個做娘的,卻時時惦記著遠在他鄉的兩個子女。


    孩子散去。


    屋內剩下大人,“老五和老六都沒給家裏來信,今年怕是不迴來了吧?”


    “都一兩年沒有迴來了,怕是今年也不會迴來了。”蘇老太一臉憂鬱的模樣,歎了一口氣。


    蘇老頭敲打著煙袋,悶聲不語,兩口子心裏都惦記著他們呢。


    老兩口都有些沉默,空氣裏麵的氣氛有些的淡漠,剩下幾個人也不敢開口說話。


    “老頭,這老五好像有兩年沒迴家了吧?”


    “嗯,老六也有兩年多沒迴來了,這出去了連封信都沒寄迴來……”


    還是蘇老大開口,“娘,這不都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嘛。


    現在老五和老六說不定忙著呢。沒空給咱迴信,迴頭指不定帶著好消息迴來了呢。”


    “哎,我不惦記別的,就希望你五弟六妹能平平安安迴來,我就知足了。


    老頭,我這心裏還是隱隱不安,你說,他們會不會……”蘇老太糾結猶豫。


    畢竟現在外頭亂的很,不太平。


    “沒事兒的,放心吧。兩個孩子吉人自有天相。


    算命先生不也說了嘛,他們倆是大富大貴的命相,沒那麽容易……”


    不過這命的事,還真說不明白。


    都是老天爺決定好的。


    到了時間,也就知道了。


    忘年呀,每隔幾個月,老五和老六都會寄信迴來,連帶著津貼和工作單位發的綠大衣和水壺啥的。


    可從去年開始,這信就斷了,突然音信全無,他們寄了信過去,也沒有收到迴複。


    他們都知道倆孩子工作不容易,也不想給他們添麻煩,就當是孩子工作忙,沒時間迴家了。


    這一晃就兩年過去了,蘇老太強撐著,用理由糊弄自己,才不至於想太多。


    老五是男兒,男孩子嘛,馬大哈一點也能理解,就是老太,這心裏吧,還是憂心著.....


    可老六,為啥也沒了信呢。


    老太太憂從中來,這頭上的發絲都白了不少。


    蘇老頭也是個性子寡淡的人,不愛表達。


    兩兄妹的事兒,在蘇家極少被提起,就怕戳到二老的傷心處。


    這會兒,蘇老頭點燃了煙袋,有一搭沒一搭的抽著,屋裏雲霧繚繞。


    “好了,咱就別想那麽多的,安安心心的過年吧。


    隻要孩子一天沒信,就意味著他在外麵是安全的。都別亂想了,天不早了,你們都迴去睡吧。”蘇老頭還是主心骨,說了句話。


    蘇老太像打了一針強心劑,“都去睡吧。”


    遠在大山裏的老五蘇國林正匍匐前進,他在追逃跑分子。


    不知道為啥,對方,選擇了大山隱藏,一頭紮進了長白山脈。


    這天寒地凍的,他跟蹤了半年之久了,自己都快成一個野人了。


    為了監視對方,他們必須時時刻刻監視對方。


    對方狡詐的很,稍微一不留神,就沒蹤影了。


    少不得寸步不離。


    一組五個人,輪流換班,他們這半年都沒踏出過長白山一步。


    早已不知外麵是猴年馬月了。


    蘇安心這邊支援醫療救助,最近不太穩定,時常會碰到打架鬥毆的人。


    受傷的人不在少數,本想迴家的,奈何突然發生摩擦,隻能留在當地,求援當地的老弱病殘。


    交通路線不穩定,他們又時不時換地方,跟家裏的聯係早就斷了,想給家裏去一封信都沒法子。


    她隻希望家人平安健康,爹娘身體硬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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