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雙方都不熟悉,晚宴也沒喝多少酒。不過張孝純提出來他想在七月節的時候迴鄉祭拜先人,希望葉晨能夠給予方便。


    他既然是在公共場合提出來,自然也不怕別人給劉豫匯報,這樣更顯得他很光明正大。


    葉晨痛快的答應,並在宴席之上手書一封,張孝純可以拿著這個手書迴鄉祭拜,無人會阻攔。張孝純稱謝。


    張孝純此次來曹州,本想遙祭家鄉,沒想到能得到葉晨的同意,更是他的意外之喜。


    張孝純的家鄉在齊地藤縣,屬於葉晨的地盤。


    飯後葉晨先迴到館驛,半個時辰之後,老農給他匯報,張孝純來訪。


    葉晨將他迎了進來。


    張孝純進門就感謝葉晨對他家鄉宗族的照顧,沒有因為他是漢奸,偽齊的官員就加以迫害。


    葉晨說張丞相其實也屬於給大寧盡忠了,當時那種情況下,實在怪不得張丞相。


    張孝純眼淚差點流下來。


    “葉先生不妨也叫我張先生,我也算是兩傍出身的讀書人,這個先生還是當得起的。”


    “張先生自謙了。”


    “葉先生,能不能懇求你幫我收留一個人?”


    “是什麽人需要葉某收留?以張先生現在的身份,幫助一個人並不困難吧?”


    “說難也難,這個人叫馮長寧,主管大齊的戶部,前年推行什一稅法,就是此人的功勞。”


    “馮長寧,我聽說過他,這可是一位大人才,是渴望而不可得的人才,怎麽還需要我收留?”


    “唉!不滿葉先生,馮長寧確實是個人才,但是他太過執拗。兩年前推行什一稅法,是真正為老百姓著想,朝廷也增收了不少的糧食賦稅。可是正是因為這什一稅法,大齊上下的官員都容不下他。”


    葉晨一聽就明白了,什一稅法是按照土地交稅的,什麽人的土地最多?正是這幫官員。


    雖然馮長寧的稅法也規定了官員是可以免除一定的賦稅,但馮長寧為了防止有人借助官員來免稅,就規定了從生員到官員能夠免除賦稅田畝的數量。


    大齊剛成立的時候,大家還能遵守,因為有嫃族人盯著他們,但是時間一長他們的意見就出來了,今年尋了馮長寧一些禮製方麵的小錯,把他革職了。


    葉晨當場就答應了張孝純的請求,這哪裏是幫忙,這是張孝純給他送人才。


    葉晨還寫了封給訛裏朵的信,讓訛裏朵幫忙把馮長寧要過去,此信讓張孝純派人送給訛裏朵。


    聽說找訛裏朵幫忙,張孝純放心了,劉豫最怕的嫃族的幾個人中,訛裏朵應該是第一位的。嫃族人大多都是直腸子,但訛裏朵是例外,他心眼賊多,劉豫的小把戲根本瞞不住他。


    張孝純給馮長寧找好了出路之後,心情也好了很多,跟葉晨暢談了半宿,相見恨晚。


    他本是大寧的進士,做過好多地方的官員,還在葉晨要去的永興軍路做過高官,他有不少的前朝同僚還在那邊做官,還專門寫了介紹信讓葉晨帶著。


    後來張孝純做河東經略,總管太原。


    嫃族人攻打太原的名將粘翰,張孝純和副都總管王稟共守太原。他們想盡了各種辦法,粘翰圍困太原一年都沒有把城池拿下,當時城內能吃的都吃光了。


    由於裏無糧草,外無救兵,最後太原還是粘翰攻破了。


    王稟帶著他的兒子王荀自殺殉國,而張孝純卻沒能走出那一步。


    他也很後悔當時為什麽沒有下定決心以身殉國,隻差這一步,他就從殺身成仁的名臣,變成了人人痛恨的貳臣。


    他隻是一介書生,出主意指揮人還行,讓他上戰場,直接麵對嫃族人的廝殺,他根本不行。城破之後很快就被嫃族人抓了俘虜。


    粘翰極力勸他投降,雖然做了俘虜,他一直沒有投降,直到二聖北狩,他還在堅持。


    但是劉豫出了個壞招,偽齊成立後,直接公布張孝純為偽齊的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劉豫想利用張孝純的名氣,他劉豫隻是齊州府的知府,隻不過跪的比較快,比較積極,才獲得了嫃族人的賞識。


    張孝純比他可強多了,曾經做過龍圖閣大學士,河東經略使,妥妥的封疆大吏。


    嫃族人其實更想讓張孝純做他們的傀儡皇帝,但張孝純說如果讓他做皇帝,他就是第二個張邦昌,雖然張邦昌名聲不好,結果也很慘。


    張孝純被公布為丞相之後,無奈認命了,因為大寧那邊已經認為他變節了,他再強撐已經毫無意義了。


    說到傷心處,張孝純老淚縱橫。


    葉晨也沒有安慰他,隻是告訴張孝純葉晨的道理。


    如果一個朝廷是真正為老百姓著想,想給老百姓一個安定富足的生活,那麽背叛這個朝廷的人就是罪不可赦的千古罪人。


    反之如果朝廷隻會魚肉百姓,帶給百姓顛沛淋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生存都困難的生活,隻要你能幫助老百姓脫離火海,那麽即使是造反,你都是英雄。


    葉晨以自己的體驗舉例子,他在趙地的時候,幫助趙地廣安府的老百姓過上比較安穩的生活,而且還從契族人手中奪迴了好幾個縣。但大寧王朝一點都不體諒老百姓,很快就把他和張氏兄弟撤換了,葉晨就對大寧不抱期望了。


    張孝純也聽說過這個事情,當時還對大寧的決定表示不滿,還專門找過趙國公。


    跟葉晨的交談,雖然改變不了什麽,但張孝純的心結被打開了一些,後來他在偽齊倒台之後,沒有繼續給嫃族人賣命,來到了葉晨的齊地,晚景還算不錯。


    次日一早,張孝純就出發迴了老家,因為再過一天就是七月節了,他要趕迴去祭拜先人。


    葉晨次日一早也從曹州出發,為了減少麻煩,他們繞過汴京先到長垣,再走延津。


    有了張孝純給他們弄得通關文書還真管用,不但館驛不收費,還給他們提供了豐盛的飯食,不過葉晨還是給了館驛相關人員一些費用。人情歸人情,人家忙前忙後的不給點好處說不過去。


    看來這張孝純在偽齊的權力不小呀,有了張孝純的助力,看來這次陝地之行要順利的多。


    但是,葉晨很快就發現自己想錯了,前麵有危險在等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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