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還蠻早的……你要在城裏逛一逛嗎?”慕雪雙手背後,一蹦一跳地走在象城的土路上,問道。


    “我很長時間沒迴家了。”迦爾納淡淡地說。


    “唔。”慕雪想了想,“那你介意我去你家玩嗎?”


    “你一個婆羅門還是不要自降身份了。”迦爾納輕聲說。


    “這怎麽能算是自降身份呢。你可是我的師弟,當然是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咯。”慕雪笑嘻嘻地湊了過來,“要不然我迴去也隻能抄書。”


    “……隨你吧。”迦爾納隨口道。


    雖然說慕雪當迦爾納的師姐當了也有兩年多的時間,但是由於他自己有意遮掩的緣故,這兩年裏慕雪一直沒有再見一次撫養迦爾納的老車夫。


    她曾經想過,迦爾納這樣英武不凡的英雄少年,親生父母一定會是如同太陽般燦爛閃耀的人,但是不管他們再高貴,都改變不了他們拋棄了迦爾納的事實。


    慕雪自己也是個孤兒,十三歲之前都是在福利院冰冷的地下室裏度過的,她的養父即使把她帶走,卻沒有給她應有的父愛,所以說她是想的太多也好,母性泛濫也好,總之她對這個師弟格外地疼惜。


    她沒有告訴迦爾納,其實對於兢兢業業地撫養他長大的老車夫夫婦,她是抱有著深深的感激之情的。


    老車夫的家座落在象城最貧窮的一個角落,就慕雪的看法來說,那裏甚至很難用房子來形容,隻是黃土牆上搭著幾塊木板,勉強能擋住雨水罷了。


    這還是迦爾納修繕過的結果。


    慕雪不是沒想過把會建造房子的婆羅門拉來,但是如果這樣的話,迦爾納是蘇多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過來吧。”迦爾納靜靜地觀察了一會慕雪臉上的神情,率先掀開破布簾子走了進去。


    “迦爾納……你迴來了?”年邁的老車夫顫顫巍巍地迎接出來,看到這個英武不凡的兒子,混濁的眼睛裏寫滿了喜愛之情。


    事實上這位蘇多在撿到迦爾納的時候就已經年近五十了,對於這個年代的人來說,這已經是該頤養天年的年歲了。


    “父親。”迦爾納恭順地俯下身子,扶住了老車夫,語氣輕柔,像是在撫慰一個孩子,“我迴來了。”


    相比之老車夫,迦爾納的母親身體就要硬朗一點,慕雪跟著迦爾納走進屋子的時候,她正端著一盆待洗的衣物從後院進來,“迦爾納迴來啦。”


    “母親。”迦爾納把老車夫扶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露出了身後乍一看穿著很樸素的慕雪。


    “這位是?”女人連忙把髒衣服放到一邊,熱情地迎上來。


    “阿姨好,叔叔好。我是他師姐。”慕雪小心翼翼地打了個招唿。


    空氣一瞬間安靜了。


    “你……你是婆羅門?”女人一下子收迴了手,看清了慕雪身上用銀線繡著花紋的白色紗麗。


    “你是……那個以前幫過我的婆羅門……”老車夫努力睜著眼睛,想要看清慕雪的臉。


    “我……”慕雪求助地看向了迦爾納。


    “她不在意這些的。”迦爾納開口幫慕雪解了圍,“你們不必拘束。”


    “是啊。”慕雪一把奪過女人放在一邊的髒衣服,“你們聊,我去洗衣服。”


    “怎麽能讓你洗……”女人連忙想要追上去。


    “母親。”迦爾納攔住了她,“讓她去。”


    “可……”


    果然……這個時代,這個製度下的所有人,都不得不依照著這個嚴苛暴戾的製度而活,哪怕明知道這是錯的……也無力反抗。


    ……至少,她能讓迦爾納逃脫這個藩籠,對吧?


    ……


    不知道迦爾納和老車夫都說了什麽,他們兩個在屋子裏一直待到黃昏日暮,慕雪也一直在屋外洗衣服。其實他們完全沒必要緊張的,持斧羅摩的髒衣服其實都是她洗。


    阿姨看她這個平易近人的樣子,也終於放下了心防,和她聊起了閑話家常。


    “誒?迦爾納的耳環其實也是撿到的時候就有的嗎?”慕雪有點驚訝。她本來以為迦爾納隻有金甲是天生的。


    “小時候有一次他的耳環丟了一隻我們找了大半宿呢……”老婦人笑著說,“因為那是找到他親生父母的重要線索嘛,不能弄丟的。”


    “迦爾納能遇到你們其實很幸運啊。”慕雪微笑著說。


    “我和他爸不是沒想過,也許收養他的是刹帝利或者婆羅門家庭,他能有更好的發展。”老婦人歎了口氣。


    “他一定不會這樣想的。”慕雪輕聲說。


    “在說什麽?”慕雪話音未落,迦爾納冷漠的聲音就從身後響起。


    “沒什麽。”慕雪換上笑嘻嘻的臉,拍拍屁股站了起來,“師弟你說完啦,那我們迴去吧。”


    “母親,我先走了。”迦爾納向老婦人點頭致意。


    “迴去吧,別讓老師等著急了。”老婦人臉上掛著和藹的微笑,目送著一高一矮兩個人影迎著夕陽漸行漸遠。


    夕陽的豔紅鋪滿天際,把遠處的群山萬壑染成一片壯麗的紅色,美麗聖潔的恆河在夕陽的照耀下仿佛披上了龍鱗的那迦,波光粼粼。


    “老師最近都教你什麽啦……”慕雪一邊撿著路上的小石子扔進恆河裏,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師弟聊天。


    “吠檀多。”迦爾納言簡意賅。


    “我學的也是吠檀多啊。”慕雪兩隻手抬起地上一塊大石頭,朝著恆河裏扔了過去,“我是問你學得哪部分。”


    然而這塊石頭卻沒有發出落入水中的清脆響聲,反而是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聲。


    “嗯?那是什麽?”慕雪撿石子的手頓住了,她遠遠地看見金色的恆河上好像飄著什麽東西,看起來像個人影。


    她知道現代的恆河啥都有,但是這時候的恆河應該還沒被汙染的這麽嚴重吧?怎麽會有人往恆河裏亂扔屍體,不怕恆河女神降罪嗎?


    “有血腥味。”迦爾納鼻尖輕嗅,像鯊魚一樣敏銳地察覺到了空氣中那一絲血腥的氣味。


    遠處漂浮的人影微微抽動了一下。


    “他還活著。”慕雪微微睜大了眼睛,隨手把肩膀上裹著的紗麗往迦爾納懷裏一扔,毫不猶豫地跳下了河,一道白色的倩影像遊魚一樣朝著那個黑色的人影遊了過去。


    雖然蓮珈的身體比慕雪的身體素質要差一點,但畢竟記憶還在,在風平浪靜的恆河裏救個人,對她來說還是蠻輕鬆的。


    正當她的手即將觸碰到那個人影的時候,她的眼前突然閃過一道黑影,隨後她的手腕上便是一痛。慕雪定睛一看才看清楚手腕上咬上了一條黑白條紋的水蛇。


    “!”恆河裏怎麽有蛇?慕雪一把掐住毒蛇的脖子,把它從自己的手腕上硬扯下來,一縷暗紅色的血色很快消散在河水裏。


    僅僅是這麽一瞬間,慕雪就感到自己被毒蛇咬到的那隻手已經完全麻木了。


    看來是倒黴碰上毒蛇了……慕雪無奈地吐出一串泡泡,用還能動的那隻手抱住那名生死未卜的少年,往岸邊遊了過去。


    雖然這個男孩從身量上看還是個少年,但是渾身都是結實的肌肉,對於慕雪來說有點重。


    慕雪拖著這個少年迴到岸邊的時候,左邊的臂膀已經完全沒知覺了,她隻能用右手勉強把男孩護在胸前,連爬上岸的力氣都沒有了。


    迦爾納伸手把慕雪拎出水麵的時候,她半邊身子都已經麻木了,踉蹌了一下栽倒在了師弟懷裏。


    “你怎麽了?”迦爾納是知道慕雪的水性的,照理說這樣一條風平浪靜的恆河不應該讓她有這麽大的反應啊,“蓮珈?”


    蓮珈……那其實不是我的名字啊……慕雪張口想要說些什麽,一張口卻隻吐出了渾濁的河水。


    “咳咳!咳!”慕雪劇烈地咳嗽著,把嗓子裏的河水都清理幹淨,才啞著嗓子說,“碰上毒蛇了……我估計這個人也被咬到了。隻能麻煩你了,師弟……”


    “毒蛇?”迦爾納也很驚詫,“恆河裏怎麽會有毒蛇?”


    “我也不知道……總之……”慕雪話還沒說完,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師姐?蓮珈?”迦爾納拍拍慕雪蒼白的臉頰,連忙背起纖細的姑娘朝持斧羅摩的修道院大步走去。


    但願老師能夠救活她。


    被迦爾納拋在岸邊的刹帝利少年身體微微抽動了一下,嘴裏如同泉水一樣湧出河水,遠處隱隱約約有皇城的士兵的身影,似乎在沿著河岸尋找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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