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靈假寐了一會兒,終於清醒了些,這才睜開了眼睛,俊臉看著有些迷茫。


    玉芝見狀,忙拿出嵌在前麵的銀壺,倒了盞涼開水遞給了許靈:“喝口水清醒清醒吧!”


    許靈接過茶盞慢慢把水喝了。


    玉芝見許靈眼睛清明,便道:“許靈,我有件事得與你商量。”


    許靈看向玉芝,神情專注。


    玉芝微微一笑,聲音溫柔:“許靈,你是不是不想住在殿下的宅邸裏?”


    許靈垂下眼簾——他是真的不願意。


    若是殿下對玉芝不這麽親近,他倒是願意的;隻是殿下口口聲聲把玉芝當義妹,可是對玉芝卻如此親近,他就很不願意了。


    此其一。


    另外許靈愛好自由,而殿下控製欲強,住在殿下的宅子裏,勢必要受到青衣衛的監視,對許靈來說,未免有些不方便。


    此其二。


    玉芝察言觀色,見許靈如此,便知他不是很願意,就笑著道:“既然你不喜歡,這件事交給我吧!”


    許靈看向玉芝,好奇心大起:“你有什麽法子?”


    玉芝笑眯眯道:“山人自有妙計,說出來就不靈了!”


    等在碧梧街接待許靈夫婦的正是張喜雨。


    張喜雨雖然精明異常,卻有著一般宦官特有的迷信,對於殿下這位借屍還魂的生母,既好奇,又害怕,還有些敬畏。


    他一邊引著許靈和玉芝看宅子,一邊暗自觀察玉芝。


    玉芝心裏明白,卻並不表現出來,不卑不亢。


    看的第一個宅子就是烹茶說的觀月台。


    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看上。


    第二個宅子叫翡翠園。


    玉芝依舊沒有看上。


    看到第三個宅子,張喜雨已經明白了——這位許夫人不願意住進碧梧街殿下的私邸!


    有了這個覺悟之後,他便不再引著許靈和玉芝去看宅子了,含笑道:“要想尋到心儀的宅子,自然是不容易,許大人,許夫人不如繼續相看,殿下那邊,咱家去說!”


    許靈和玉芝相視一看,彼此會意,便謝了張喜雨,告辭離去了。


    乘著馬車去延慶坊的路上,許靈依舊有些納悶:“張總管是最不好說話的,今日怎麽這麽好說話?”


    玉芝微笑:“人家好說話,難道不好麽?”


    許靈也笑了。


    他發現玉芝真的好厲害,答應的事情總能辦到。


    到了延慶坊,逛了兩家鋪子之後,許靈和玉芝便發現彼此是對方的知音——他們都不耐煩一個鋪子一個鋪子逛,都是邁開長腿直奔目標那種人!


    玉芝開口問許靈:“京城最好的成衣鋪子是哪家?”


    許靈想了想,道:“慈寧齋成衣閣!”


    玉芝:“……慈寧齋除了賣茶葉綢緞,開票號,還賣成衣?”


    許靈點了點頭。


    玉芝微微一笑:“咱們直接去慈寧齋成衣閣吧!”


    許靈正逛得有些不耐煩,當即就帶著玉芝直奔慈寧齋成衣閣。


    兩人都是長腿,又走得快,很快就到了慈寧齋成衣閣。


    慈寧齋成衣閣有搭配好的成套衣裙。


    玉芝總共試了六套,最後選中了四套,讓女管事包上了。


    許靈見玉芝選好了,當下便要付賬,誰知玉芝三兩步走了過去,直接付了銀票。


    許靈:“……”


    他瞅了玉芝一眼,道:“等下買首飾我付賬。”


    玉芝笑眯眯點了點頭,乖巧得很。


    將來若是許靈有了喜歡的女子,要和她和離,這些衣服穿舊了不好還給許靈,但是首飾卻可以留在許府,因此首飾許靈付賬還是可以的!


    玉芝熟知二品命婦的冠服要求,因此直接跟著許靈去了慈寧齋的首飾樓,按照朝廷要求,買了釵、鈿等物,又選了幾樣赤金寶石首飾。


    許靈見她選好了,點了點頭,徑直付了賬。


    上了馬車,玉芝檢查今日購買的東西,才發現多了兩個長方形的錦匣。


    她拿起一個,摁開消息一看,發現裏麵是一套赤金鑲嵌紅寶石的頭麵,黃金璀璨,鴿血紅寶石火紅瑩潔!


    饒是玉芝曾經滄海難為水,也不禁瞪圓了眼睛:“好漂亮!”


    見玉芝喜歡,方才一直強作鎮定的許靈笑了起來,得意洋洋:“喜歡吧?我特地給你選的!”


    他拿出裏麵的一對赤金鑲嵌紅寶石靈蛇鐲子遞給玉芝:“戴上試試!”


    玉芝心頭微酸,低頭把鐲子戴在了手腕上,伸手讓許靈看。


    許靈細細看著,皓腕凝霜雪,紅寶似鴿血,對比鮮明,卻美得炫目。


    他心跳有些快,很想伸手摸一摸,忙移開視線,道:“玉芝,你再看看另外那套!”


    玉芝壓抑著內心的悸動,把手鐲放了迴去,又拿起了另一個錦匣,摁開了消息。


    黑絲絨底座上嵌著一套白銀鑲翡翠頭麵,白銀亮白,翡翠瑩綠,完美之極。


    許靈眼如彎月,酒窩深深,小虎牙亮閃閃,聲音裏滿是得意:“怎麽樣?我的眼光不錯吧!”


    玉芝看了他一眼,柔聲道:“嗯,不錯!”


    她以為她重生之後不再喜歡那些珍珠寶石了,原來不是她不喜歡,隻是這種喜歡礙於現實,被她壓抑在了內心深處……


    玉芝終於意識到,自己真是天生虛榮啊!


    許靈卻似看透了玉芝的內心,道:“女人喜歡珠寶不是很正常麽?就像陛下喜歡作詩出詩集,殿下喜歡收集各種書籍,我喜歡收集刀劍!”


    玉芝想了想,覺得許靈說的很有道理,不禁笑了起來,道:“嗯,我隻是喜歡美好的人和美好的事物!”


    好開心啊,很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


    迴到驛站,許靈和玉芝都有些累,便各迴各屋睡下了。


    接下來這幾日,許靈下朝歸來,就陪著玉芝繼續奔波,終於在距離碧梧街不遠的鐵塔胡同找到了合適的宅子。


    這個宅子也是四進院子,房屋潔淨,花木扶疏,甚是雅靜,隻是價格有些貴。


    許靈最終沒有買,還是典了下來,簽的是五年的契書,並在契書中約定,五年後他若是再續,擁有優先權。


    簽罷契書,玉芝不由感歎:“京城居,大不易啊!”


    她確實沒想到京城房子居然會這麽貴,連許靈也買不起,最終隻能拿出一大筆銀子典宅子住。


    許靈很以為然:“是啊,京城的房價實在是太貴了,一般官員都買不起宅子,都是和我一樣,要麽租,要麽典!”


    他是武將,常常打仗,還有一些副業,在朝廷官員中不算是窮官了,卻依舊買不起京城的宅子。


    玉芝想了想,道:“反正以後咱們要養老,也會在山清水秀之處,那裏的房和地又不貴!”


    許靈沒想到玉芝願意和自己白頭到老一起“養老”,心裏怪喜歡的,笑眯眯道:“玉芝,你選一個院子讓你爹娘和弟弟住進來吧!”


    玉芝聞言,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嫣然一笑,道:“大人,您是上門女婿麽?”


    許靈:“……這個……”


    玉芝笑容更加甜美了:“您不是上門女婿,我爹娘也不願意受到拘束,他們打算在城郊買一處宅子,再買幾畝土地,帶著阿寶生活,今日他們已經跟著烹茶出去看踏勘宅子了!”


    許靈對陳耀祖一點好感都沒有,見玉芝主意已定,便也不再多說。


    可是不說他又忍不住,便道:“你爹這個人……不如我派一個老兵兩口子去幫你爹娘看守門戶,平時做些粗活……”


    玉芝正有此想法,隻是沒有妥當人選,聞言大喜,起身給許靈端端正正行了個禮:“多謝多謝!”


    她如今發育得很好,在屋子裏穿的是居家衣服,行禮的時候胸部那豐滿之處隔著衣物晃了晃,蕩出些波韻。


    許靈恰巧看到了,忙移開視線不敢再看,臉卻慢慢紅了,垂下眼簾,端起茶盞慢慢吃著。


    玉芝卻還記掛著自己答應許靈要給他做衣服,便道:“這樣吧,等咱們搬了家安頓下來,我就開始給你做衣服!”


    許靈的外袍、披風、鬥篷和皂靴之類都可以在慈寧齋的成衣鋪定製,可是內衣一把都是自家縫製。


    許靈依舊垂著眼簾,眼觀鼻鼻觀心,“嗯”了一聲。


    接下來的這幾日,許靈忙於公務,玉芝也忙得很。


    她先陪著陳耀祖和王氏去看宅子看地,看了兩日後,終於在城西的西太湖村買了個帶前院後院的宅子,又在村子裏買了八畝上好田地,先把爹娘和阿寶安置了下來。


    張喜雨主動把阿寶的事攬了過去,把阿寶安排進了禮部侍郎孔誌雲的家學。


    孔誌雲可是有名的大儒,他家的家學在京城頗為有名,很多官員都想把子弟送進去,礙於孔氏家學門檻太高,隻能徒唿奈何。


    接下來這段時間,她親自帶著觀雪烹茶及許靈安排給她的管事,在家具行定下家具,待一切齊備,這才指揮著許府眾人搬了家。


    搬家完畢,一切塵埃落定,已經是十一月初了。


    這段時間許靈不在京城。


    承安帝秋日詩興大發,帶著皇太子林玉潤前往嵩山溫泉行宮賞景作詩泡溫泉,許靈作為禁軍都指揮使,自然也隨從護駕跟著去了。


    恰巧這幾日陰雨連綿,玉芝趁機躺倒歇息幾日,待積蓄了力量,再考慮開鋪子做生意的事情。


    這日傍晚,外麵依舊下著雨,窗外的枯樹藍瓦都淋在纏綿的秋雨中,黯淡潮濕,冷意浸人。


    屋子裏生著地龍,倒是暖和。


    玉芝躺在臥室窗前的榻上,枕著軟枕,正睡意朦朧,忽然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接著便傳來熟悉的聲音:“殿下,今日有些晚了,天黑路滑,不如下官送您迴去吧?”


    是許靈和阿沁!


    玉芝當即精神起來,飛快地坐了起來。


    觀雪這時候撩開簾子走了進來,輕輕稟報:“夫人,大人帶了殿下迴來了!”


    玉芝忙道:“快拿我的衣服!”


    這段時間許靈不在家,正房隻有她一個人,因此她過得頗為放縱,如今身上就隻穿著抹胸和褻褲。


    許靈安頓好林玉潤,進了西暗間看玉芝,誰知一進來,正好看到黯淡光線中那雪白玲瓏的身子,胸部豐滿,纖腰一束——是玉芝!


    他的臉一紅,忙放下簾子,轉身迴去坐下。


    外麵下著雨,屋子裏光線實在是黯淡,可是林玉潤耳聰目明,靈慧異常,依舊看出了許靈的異常,他若無其事試探道:“咦?許靈,你的臉怎麽這麽紅?”


    其實他隻是發現許靈的眼睛很亮,說許靈臉紅完全屬於詐許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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