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架著往迴送的朱氏一直強撐著一口氣,一路上緊咬牙關,就是擔心自己會忍不住吐出來。可是她忍得好辛苦。


    扶著朱氏的除了自告奮勇的聽琴,就是朱氏的貼身丫鬟巧兒,兩人一邊挽著一隻手,到也穩當,可惜腹中如刀絞,那股想吐的欲|望讓她忍了又忍,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


    她覺得肚子漲得好難受,頂著嗓子眼的點心隨著這一路的顛簸不斷往上湧,即便她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她也不想在人前丟臉。


    緊咬下唇,因為腹中猶如刀絞一般的疼痛讓她輕易不敢鬆口,嘴唇都被她咬破了,整個口腔裏充斥著淡淡的鐵鏽味,可惜卻毫無作用。‘唰’的一下,朱氏似再也忍不住了,推開著自己的聽琴和巧兒,踉蹌地跑到一邊,扶著一棵小樹,大吐特吐。


    此刻朱氏再也顧不得其他,整個人狼狽異常,等到再也吐不出任何東西時,她腿一軟,若不是一旁的巧兒及時伸手,朱氏接下來指不定更加丟人。


    聽琴站在不遠處,這滿園的怪味讓人忍不住退避三舍,但凡經過的人都是一臉嫌棄的模樣,她也不例外。但是心裏對於自家側福晉的敬仰之情卻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在被派到婉兮身邊之前,聽琴一直以為主子爺就是這個世上最狠最厲害的奇葩。但今天之後,她覺得側福晉比之主子爺還兇殘。主子爺最多就是讓人生不如死,而側福晉則是讓人生不能,死不得,一切臉麵都丟在地上踩,如此,別人還不能說她一句不是。


    厲害!真厲害!


    做人當如完顏側福晉,肆意瀟灑,手段了得,出手即不凡。


    等將麵色如土的朱氏送迴去之後,聽琴也沒想得什麽好,她隻知道自己轉身離開時候,巧兒正張羅著要請大夫過來幫朱氏看看。


    嘖!不過就是撐著了,吐完不就好了,看什麽看,最多就是以後不吃點心罷了,真是矯情。


    朱氏的遭遇,沒過片刻便傳遍了整個後院。眾人打聽到細節,都不由得咋舌。這完顏側福晉也太狠了吧,出手就是致命招。


    消息傳到正院的時候,董鄂氏正躺在榻上小歇,聽完珍珠的迴複後,她猛地睜開雙眼,用力拍了身旁的小桌,臉上的神色民常難看。


    “放肆!”董鄂氏尖叫一聲,因為聲音太高,聽著都有些破音了。不過從這裏麵不難看出董鄂氏心中是何等的暴怒,“她完顏氏是在向本福晉示威麽,啊!”


    候在一旁的尹嬤嬤看著暴怒中的董鄂氏,伸手拍著她的後背替她順氣,心裏歎息連連,嘴上卻一句都不勸。從這完顏側福晉進府以來,就如同整個後院的克星,她本人鴻運連連,其他人則黴運不斷,別說朱氏這種小角色,就連德妃不也栽在她手上了嗎?


    “福晉,身子要緊……”尹嬤嬤不再為董鄂氏分析什麽得失,也不再勸她謹慎行事,以免得不償失,僅僅隻是做一個嬤嬤該做的事。


    董鄂氏嗤笑一聲,抬手的瞬間阻止尹嬤嬤未說完的話,冷聲道:“嬤嬤也不用再勸了,每迴嬤嬤張都是這麽幾句話。可是本福晉隻要往後退一步,她完顏氏就往前進三步,若再這樣退下去,這府裏哪裏還有本福晉的容身之處。再者,她完顏氏為什麽一出這正院的門就拿朱氏立威,她這是再敲打本福晉,讓本福晉知道她的厲害!”董鄂氏越說越激動,臉上的憤恨和不甘瞬間顯露無遺。


    蹙著眉頭,董鄂氏心裏滋味莫名,她暗自迴想著婉兮進府之後的種種表現,才驚覺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丫頭,竟是一點彎路都沒走。


    從選秀入府開始,她可謂是一路順坦,飛上位。後院這麽多的侍妾,唯有她半點虧都沒吃過,麵對別人的算計和刁難,總是能化險為夷。就連德妃那樣浸淫後宮幾十年的妃子,都被她這個地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新人弄得栽了大跟頭。這樣說來,她一個嫡福晉算什麽,人家不是連德妃也未曾放在眼裏麽?


    尹嬤嬤望著董鄂氏那若有所的表情,心裏有些怵,她就怕她思考,就怕是衝動,不得已,她隻能適時地打斷她的思緒,裝作關心地問道:“福晉,朱氏這次在完顏側福晉那裏吃了大虧,您看看是不是要安撫她一番?”


    尹嬤嬤出聲雖然是想打斷董鄂氏散的思維,但是也有幾分試探的心思。董鄂氏對身邊的人如此冷情,那對於投告她的人又如何,畢竟想要拉攏這後院的其他人,她這個福晉就得有所表示,否則日後還有誰肯為她辦事。


    董鄂氏眉頭緊皺,顯然尹嬤嬤的話提醒了她,朱氏就算再沒有,在別人眼裏也是她的人,她若放任不管,影響的確不好。


    “朱氏這迴也算是丟大人了,也不知道這完顏氏給她吃了什麽,連迴自己院子修整的時間沒有,在院子裏吐了起來。”董鄂氏說了幾句,臉上的嫌棄之色揮之不去,“不過麵子這東西自己丟了就得自己爭,本福晉就算插手,也不可能讓完顏氏一個側福晉給一個侍妾道歉,何況朱氏身上並沒有什麽傷,就算是吐,那也可能是她自己吃錯了東西,這抓不到完顏氏的把柄。”


    說到陰謀詭計,董鄂氏可不比何人差,隻是她清楚中的彎彎道道,卻並不擅用這些手段,是矣,什麽事都明白的她,一旦丟掉聽勸的優點後,這才將自己的路越走越窄,直到現在這般,身邊連個真正願意為她著想的人沒了。


    “福晉的意思是不管了?”尹嬤嬤聞言,頗有一種兔死狐悲之感。


    朱氏再怎樣,這明麵上都是掛在董鄂氏名下的人,為她所用,為她籌謀,不說功勞,這苦勞總是有幾分的。就拿今天的事來說,若朱氏不是為了幫她,根本就不會得罪婉兮,更不會受今日之罪。可董鄂氏呢,不僅不記她半分好,甚至還隱有些責怪之意。


    “本福晉要怎麽管,難道要派人去斥責完顏氏才算是為朱氏盡了一份心?”董鄂氏偏著頭,冷哼一聲,很顯然她這高姿態擺慣了,便認為別人的付出都是應該的。


    “那要給朱氏送點東西安她一下嗎?”尹嬤嬤低聲問。


    別以為她這樣是百般為董鄂氏打算,實際上她隻是不想讓伊爾根覺羅氏迴過神來時,抓住自己的把柄,畢竟她家的人還沒有全部脫離她的手掌心呢!


    “那嬤嬤就看著送點東西過去安撫一下吧!”董鄂氏擺擺手,很顯然對於朱氏如何她並不在意,她真正在意的永遠都是自己的利益。


    朱氏在傾刻之間淪為後院的笑柄,福晉沒有幫她出頭,胤禟沒迴來,還不知道會不會站在她這邊。一時間,整個後院對清漪院的忌憚上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地步,那些心裏打著小九九,想要敗壞婉兮名聲的侍妾和那些助紂為虐的下人,都自動閉起了自己的嘴。


    申時時分,胤禟帶著林初九從外麵迴來,因著有事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清漪院,而是去了自己的書房。


    從去年開始,大阿哥和太子之的爭鬥就越來越激烈,相較從前,暗地裏的爭鬥開始逐漸擺到了明麵上,康熙為此沒少火,而搖擺不定,不知道到底隸屬何方的三阿哥和伺機而動的八阿哥,局勢顯得越地混亂。


    胤禟心知這種局麵隻是暫時的,要麽康熙出手將一切壓下,要麽就是大阿哥或者太子有一人倒下,甚至兩人都倒下,隻是具體得看背地裏動作不斷的八阿哥如何去操控,又或者一直冷眼旁觀的他們抓住機會擺所有人一道。


    坐在案桌前,胤禟拿著手中的折子,眉頭緊皺,若真想一舉翻身,將這些人打壓下去,他們不僅得有一個好辦法好時機,還得讓人察覺不到是他們動得手。


    難度頗大?


    “林初九,外麵吵什麽?”思索中的胤禟被外麵的嘈雜聲打斷,語氣得頗為危險。


    林初九心裏暗道一句作死,低聲迴道:“迴主子爺,今兒個福晉讓側福晉去請安,生口角,朱姑娘為了福晉駁了側福晉的臉麵,側福晉便教訓了朱姑娘一番,外麵那小的不知道爺在,正討論著呢!”


    “哦?討論?”胤禟拿著折子的手一頓,眉頭微挑,似有了幾分興趣,“討論什麽?”


    “迴主子爺,側福晉這次讓朱姑娘丟了大人,至於具體細節,奴才還是不說出來惡心主子爺了。”林初九不可能告訴胤禟,就因為朱姑娘這一吐,花園那塊可是進行了大整修,換得是香味濃的花,不然,那味道,一時半會還真壓不住。


    胤禟聽了他的話,眉頭輕輕挑起,低頭放下手上的折子。隨後看看時辰,道:“行,那就去清漪院,問問你完顏主子。”


    林初九整個人一愣,下意識地抬頭,見胤禟一臉興味的模樣。他連忙低頭應聲,彎腰在前麵領路。


    胤禟對於後院的事情一向很少關注,隻要清漪院裏沒吃虧,問過也就罷了。可是現在,完顏側福晉壓根就沒有吃虧,可主子爺卻興致盎然的模樣,真是奇哉,不對,似乎隻要是跟完顏側福晉扯上關係的,主子爺都會不由自主地在乎。


    是矣,要在這後院過得好,完顏側福晉的大腿也要抱牢。


    胤禟去清漪院的消息傳來時,後院的女人們再次將目光聚焦在清漪院,之前不管是誰,將朱氏被的事情傳到胤禟的耳朵裏,為得就是想看看胤禟的態度。之前不理會,可以解釋為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她們就不相信胤禟還能一點不理會。


    最好是讓胤禟看清完顏氏的真麵目,不然她們下半生指不定還得這樣繼續守活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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