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歲宴後,不管之前府裏有多風光,弘旻寶寶有多出風頭,這時間長了,東家娶媳婦,西家嫁女兒的,這影響慢慢地也就淡了。


    這日午後,胤禟未曾像往常那邊迴府用膳,婉兮派人稍稍打探一番,得知胤禟還在府衙,未曾用膳,不由地喚來聽雨,讓她拿著聽雪準備好的午膳去找王安。


    派自己的丫鬟去府衙送膳,婉兮是不會做的,這種看似秀恩愛實則犯忌諱的事她向來隻踩邊不越線。


    要保持自己盛寵不衰,就得真正走進對方的心裏,而不是自以為是用一些不得對方心意的方法一點一點地占據他的空間。


    前世董鄂氏夠霸道,行為也夠跋扈,千方百計,恨不得胤禟所看所聽所想所問都是為了她。


    結果呢?


    胤禟寵婉兮,寵後院裏的每一個女人,就是不寵她董鄂氏。


    而現在,胤禟獨寵於婉兮,對於後院的其他女人都相當的冷淡,可婉兮知道這隻不過是因為中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導致胤禟心中的疙瘩不能消除,可等到新人入府,她相信在胤禟沒有正視自己對她的感情之前,他永遠都不會隻守著她一個人。


    當然,也有可能是胤禟正視了這段感情,卻因為不能接受而冷落於她。


    不管是那種,婉兮知道要得到都很不容易。


    既然不容易,婉兮然要更用心,在胤禟沒有察覺之前,努力加重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潛移默化地張顯自己的存在,擴大自己對他的影響,讓胤禟但凡走進後院,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的清漪院。


    府衙裏,胤禟黑著一張臉送走了過來一續兄弟之情的胤禩,再次覺得這所謂的兄弟之情也許僅僅隻是他自己的錯覺。好在他身邊一直有個老十,否則他都要開始懷疑人生了。


    上次周歲宴,他以為話已經說得夠明白了,現在瞧著話是說得夠明白,可是對方卻從未把他的話聽進去。


    也許,從前也是這般,隻是他自己沒有注意到罷了。


    瞧著時辰,胤禟本想著去找胤俄喝上兩杯,誰知才轉身就遇見了剛到戶部門口的四阿哥胤禛,瞧著好像還是來找他的。一時間,胤禟腳下打轉,轉個身又同胤禛一起進了戶部。


    胤禛性子冷硬又認死理,一心想著維係大清的穩固,可惜入關之後,很多旗人的性子都養浮了,溜貓逗狗、惹是生非的一抓一大把,可康熙稟持著施恩的態度,總是小懲大誡的,不僅沒有作用,相反地助長了這些紈絝子弟的氣焰。


    這些事讓胤禛想管卻又無從下手,再加上刺殺之後的種種刺激,胤禛一反過去安於現狀的心態,開始算計著要坐上那個位置,改變這一切。


    今天,他過來戶部,卻是為了正事,畢竟四部之間看似各自為政,實際上很多事情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四哥,這事你放心,弟弟一定給你辦妥了。”胤禟對於危難之中沒有拋下自己的四哥還是很感激的,不說一下子變得親密無間,些許好感還是有的。


    胤禛點點頭,正想說什麽,就見林初九拎著兩個食盒進來了,“主子爺,側福晉讓人送了午膳過來。”


    胤禟瞧著兩個大大的食盒,心中一暖,目光掃過胤禛,瞥見他眼裏一閃而過的羨慕,心裏莫名地有一絲驕傲,就好似兄弟之間,女人再多,再美,能與之心意相通者,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四哥,既然碰上了,就一起用個午膳吧!”


    “好。”胤禛也不懂自己為什麽會答應,也許他心裏也僅僅隻是眷戀這一刻的溫馨。


    對於婉兮,胤禛倒是真沒什麽心思,他這樣無非就是羨慕胤禟有一個真心為他著想的女人。他府裏女人不少,上至福晉,下至側福晉格格,人數不少,卻少有這般坦然關心於他的人。


    比之他,福晉烏拉那拉氏更看重福晉的地位、尊榮、名聲和子嗣;側福晉李氏瞧著溫柔小意,算計一點都不少,要說比之地位更看重他,少不得先管好她眼裏的懼意;至於後院的其他女人,是否有算計先不談,就她們麵上討好心裏卻畏懼他的模樣,就足矣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胤禟不知胤禛心中所想,他有心炫耀,自然是熱情招唿,一頓飯下來,兩人到也用得舒心。


    這廂胤禛和胤禟相處愉快,萬事順心,那廂才從戶部離開的胤禩就真可謂是滿心不順,一臉陰鬱了。


    周歲宴上,他送上重禮,隻為拉近兩人距離,解開之前的誤會。可惜胤禟不為所動,再加上太子等人都在,周歲宴上胤禩可謂是铩羽而歸。


    今日他又特地走了一趟戶部,本想著借機緩和一下他們之間的關係,無奈胤禟就是不接他的話,他本以為胤禟隻是對他如此,誰知等到四哥過去的時候,胤禟的態度立馬就不一樣了。


    據傳來的消息稱,兩人不僅相談甚歡,胤禟甚至還留胤禛一起在戶部用膳,這樣的待遇從來都隻有他和胤俄才有,現在見胤禟這般對胤禛,胤禩心裏難免會產生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錯覺。


    宮裏,胤禟風光,得重用,宜妃對此自然是喜聞樂見,再加上婉兮時常抱弘旻進宮看望於她。宜妃覺得兒子出息,孫子健康,她也就可以放心去做點別的事情了。


    之前她宮裏粗使宮女送個消息能把除她之外的三妃都牽扯進來,要說這其中沒有貓膩,她自己都不相信。隻可惜康熙對於後宮之事總是喜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玩平衡,而她卻不這般,誰若是敢動她兒子,她就敢要誰的命。


    這不,前不久,延禧宮裏接頭的人終於動了,一如她所想,對方輾轉幾個地方,最終還是偷偷摸摸地進了永和宮。


    她就說嘛,這種小家子氣的手筆曆來便隻有烏雅氏才會用,其他三妃,包括宜妃在內,手段有,狠辣也有,可方法卻不會像烏雅氏這般小家子氣,做一件事恨不得把整個後宮的人都捎上。


    鬥了這麽些年,宜妃不說一眼看透德妃的手段和目的,卻也有猜出幾分,如今幕後黑手已然確定,那她自然也就沒有客氣的必要了。


    齊嬤嬤站在一旁,瞧著宜妃一臉平淡的模樣,心裏微微有些訝意。


    確定幕後黑手就是德妃的那一刻,齊嬤嬤一直以為宜妃會立馬叫囂地要反擊,可是她等了又等,也不見宜妃有動手的意思,更甚者在寧壽宮裏碰見德妃,她還能不動聲色,與之談笑風聲,這場麵看得齊嬤嬤心裏直發毛。


    宜妃脾氣火爆這可是宮裏誰都知道的,不管是裝的還是天生如此,幾十年都過去了,即便是裝也裝成了身體的一部分,現在畫風突轉,就是齊嬤嬤這個心腹也頗有些接受無能的感覺。


    “嬤嬤,你這兩天總是心神不寧的?是在擔心本宮麽?”宜妃盯著自己修剪齊整的指甲,語氣平淡地問。


    “娘娘,這次的事難道就這樣算了嗎?”齊嬤嬤雙手交叉置於腹部,目光低垂,眼裏卻透著一絲擔憂。


    宜妃目光陰冷地望了一眼永和宮的方向,語帶譏誚地道:“此話怎講?嬤嬤不會以為本宮按兵不動就是怕了她烏雅氏吧!”


    若說宜妃做事向來都給人留上三分餘地,那麽現在德妃敢戳她的眼珠子,她就敢剜了德妃的心肝。


    這宮裏,獨她與德妃育有兩子,並且撫養成人。從地位、子嗣和勢力上來說,她的優勢在於家世,而德妃的優勢在於簡在帝心。


    別看德妃的優勢隻有四個字,可就憑著這四個字,她一路從包衣升至四妃,可見德妃對人心的揣測和了解已經到了什麽樣的地步。她若貌然動手,先不說會不會打草驚蛇,就康熙的偏心勁,她還真沒信心讓他把心偏向自己這一邊。


    不過有一點她卻可以利用,那便是德妃比之康熙還勝一籌的偏心。


    都說虎毒不食子,可德妃卻比老虎還毒,當年為了地位舍了長子,如今又為了小兒子拿長子當墊腳石,其心腸之毒辣,手段之隱秘,非常人能比。


    既然拿不定康熙的心意,又知四阿哥隻是德妃豎在前方的靶子,宜妃自然是不會冒然動手,而且就她對德妃的了解,若想想讓德妃痛徹心扉,一蹶不振,最好的辦法不是殺了她,而是拿十四阿哥開刀。


    當然,宜妃也清楚,她可以算計十四阿哥,卻不能要了十四阿哥的命,否則她這裏就是有理也變成沒理了。


    “娘娘,老奴擔心的是您把一切都壓在心裏,這悶出病來可如何是好。”在齊嬤嬤眼裏,真正該怕的人是德妃而非宜妃。


    “嬤嬤多慮了。本宮按兵不動,隻不過是為了迷惑烏雅氏,讓她以為一切都盡在她的掌握之中,然後等到適當的時機本宮再發動,給她致命的一擊。”宜妃把玩著小指上的指套,想到德妃傷心欲絕的模樣,嘴角的笑意越發地深了。


    齊嬤嬤一臉恍然,原來宜妃所有的點都放在這裏,“娘娘睿智,到是老奴多慮了。”


    “不,嬤嬤並非多慮,嬤嬤隻是太過擔心本宮的身子了。”宜妃站起身,蓮步輕移,走到窗戶前,看著窗台上放著的盆栽,伸出手指點了點正在綻放的花兒,“本宮同烏雅氏鬥了太久太久了,這一次本宮踩著皇上的底線往前走,便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康熙看似多情,實則對誰都絕情,離他越近的人越是能感覺到他的無情。侍候了他這麽多年,宜妃對他到底還是有些了解的。正因為這份了解,宜妃從一開如就沒想要胤禎的命,而是費盡心思,暗中布置,隻為挑撥德妃母子關係,以此來擊垮德妃。


    隻是宮裏的眼線繁多,有各大家族的,有太後皇上的,也有妃嬪阿哥的,盤根錯節,根本分不清誰是誰的人,就是宜妃自己,在宮裏生活了幾十年,也不過是瞧了一個大概。


    正因為如此,要動用暗樁就得更加小心,一個不對,說不定就使得計劃全部崩盤。


    “德妃心思狡詐,這次她能買通了翊坤宮的人,那麽下一次她就能通過兆佳氏買通九阿哥府裏的人,到時九阿哥和弘旻小阿哥豈不是很危險。”齊嬤嬤心思一轉,不由地嚇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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