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爵的舅舅當然不是什麽奢遮人物,不然的話,也不至於給宮爵搶這麽個做工的機會。事實上他隻是府尹衙門當中一個普通衙役,隻不過心眼活膽子大再加上資格老,所以混得好一點。


    霍斯陪宋憲到任之後,曾經跟宮爵的舅舅打聽過蘇州城裏的事,所以倒也算說得上話。宋憲是傳統官員,並不講究親曆親為,這次聽從陳瓊的建議辦罐頭作坊,具體的事宜當然還是要由霍斯來操辦。霍斯在蘇州城裏也沒什麽熟人,要找人做工還是需要通過本地人,於是宮爵的舅舅就得到了這樣一個機會,他立刻就把自己的外甥推薦了上去。


    宮爵背了鋪蓋卷跟著舅舅來到城邊的一個院子,心裏還惦記著鄰家小妹,自然不會很高興,向舅舅問道:“到底是幹啥的?”


    他舅舅其實也不知道,於是伸手又要抽他,被宮爵很熟練地躲了過去之後,這才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管他做什麽?公家總不會欠你的工錢,拿錢閉嘴,讓你幹什麽就幹什麽好了。”


    宮爵撇了撇嘴,小聲說道:“先說好了,要是活計太過不堪,我可不幹,就算是給府尹幹活也不行。”


    他舅舅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從院子裏並肩走出兩個人來,一個是三十歲左右的青年,另一個則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看到這兩個人,宮爵甥舅兩個人頓時眼睛都直了,宮爵滿眼都是小星星,低聲說道:“給他幹活我可以。”


    話音未落,後頸上已經熟門熟路地挨了舅舅一巴掌。二舅沒空罵他,順手扇了他一巴掌之後立刻迎上前去拱手說道:“霍先生。”


    霍斯點了點頭,並沒有像宮爵希望的那樣介紹身邊的俊美少年,隻是向二舅點頭說道:“作坊草創,你們這些老人多費點心。”


    公門中人的慣例是沒好處的份外事不幹,並不是上官說讓費心就真費心的,不過霍斯既然讓二舅帶人過來,也可以算是好處,所以才沒有另外提起。這也是霍斯自己做官的經驗,所謂欲壑難填,太大方的上司一時好做,長久難為,還不如開始的時候刻薄一些,以後才好辦事。要說起來,這個原則適用性其實很廣,趙煜給陳瓊封爵的時候也是本著這個原則,隻是沒想到陳瓊會果斷跑,連細軟都不要,倒讓趙煜憋出內傷。


    霍斯讓二舅和宮爵兩人進去之後,陳瓊才低聲說道:“應該注意的地方我剛才都說了,有考慮不到的,就要你自己想了。”


    霍斯點了點,看了陳瓊一眼,似乎欲言又止。陳瓊笑道:“可是為那趙大官的事?”


    霍斯歎了一口氣,心想那趙大官不過是錢王奴仆,這位陳侯連世子都敢殺,弄瘋一個奴仆當然不在話下。隻是他堂堂縣侯,和一個奴仆過不去,居然專程上門報複,實在有失身份。


    當然這個想法他是不會說出來的,說出來就真得罪人了,於是向陳瓊拱手告辭。理論上陳瓊現在是被通緝的狀態,隻是宋憲還沒有公布,總要給宋玉失蹤造幾天勢才好。


    其實這裏也就看出錢王的勢力。如果換一個地方,傳播流言這種事,宋憲完全可以交給當地羽林衛來辦,以宋憲的官職,已經可以要求羽林衛配合了,當然人家會不會盡力還要因人而異。


    但是江南道被趙沐經營多年,宋憲不知道羽林衛裏有沒有趙沐的人,當然不敢把羽林衛牽扯進來,所以隻能自己按部就班來辦。


    陳瓊這次過來,就是為了指點霍斯開辦罐頭作坊的事。不過他隻負責指出大方向和技術要點,以及各個階段要達到的效果,具體的細節還要專門負責的人自己摸索,這也是他在蜀川總結出來的辦法。這時應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剩下的事就要看霍斯的本事,陳瓊總不能親自盯著他。


    與霍斯告辭之後,陳瓊信步向城外走去,遠遠看到一個白衣青年女子站在路邊,不禁愣了一下,走上前去拱手說道:“三小姐。”


    雲薏點了點頭,向陳瓊說道:“城外錢王莊園的事是你做的?”


    陳瓊淡淡一笑,說道:“此許小事,不足掛齒。”


    雲薏歎了一口氣。趙大官身份雖然卑賤,代表的卻是錢王,在蘇州城附近算是一霸,一夜之間這位土霸王發瘋,明顯是被人陰了。這個消息當然瞬間就傳開了,人民群眾喜聞樂見之情還要甚於趙炅遇刺,李達消息靈通,天還沒亮就已經知道了。


    雲薏低聲勸道:“你既然已經約戰蘇婆婆,何苦還在撩撥錢王?”


    陳瓊一笑,向雲薏反問道:“難道我不下手,趙沐就會放過我?”


    “至少可以等織女島之約過後。”雲薏說道:“此時多樹強敵難免無益。”


    陳瓊搖了搖頭,說道:“這是李莊主的意思?”


    雲薏猶豫了一下,說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陳瓊看著她輕輕一歎,“如果換成是李莊主,uu看書.uukansh.o此事當然不妥,但是我可不是李莊主。”他看著雲薏說道:“我孤身一人,從黑暗中來,到黑暗中去,趙沐要想報複,隻能大動幹戈。”他說道:“你猜他會不會擔心我像對付趙大官一樣對付他?”


    雲薏神色一動,問道:“他找不到你,就隻能逼蘇婆婆答應決鬥?”


    “不錯,無論我躲在哪裏,決鬥那天總要出來。”陳瓊點頭說道:“三小姐果然聰穎。”


    雲薏臉色一紅,不敢讓陳瓊發現,微微垂頭說道:“比不得陳侯。”


    雲薏號稱“豔壓江南第一枝”,自然也是絕色,隻是她平日裏深居簡出,除了江南武林同道之處,蘇州城的百姓見過她的不多,這時見到俊男靚女道左交談,不免引人注目,甚至還有人停下來遠遠圍觀。


    雲薏的小動作當然瞞不過陳瓊——最主要的是,陳瓊身高不夠,甚至比雲薏還要矮一點,雲薏低頭的程度根本不足以屏蔽陳瓊的視線。


    所以陳瓊一眼就看到了雲薏臉上的神情,脫口說道:“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說完他就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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