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麵前這個貴胄公子就是蘭陵王高勇,陳瓊的心裏其實是拒絕的。


    他在師門的時候就聽說過高勇這個人,畢竟身為現任周帝的左膀右臂,朝廷的很多大事都和他有關係。不過那個時候陳瓊對高勇的印象並不深,也就知道這個人是從小跟現在的皇帝一起長大的,很受皇帝信任。


    後來下山入蜀之後,他終於開始頻繁聽到高勇的名字,知道這個人率領神策軍,幾天之內就攻破了劍門關天險,迅速平定了一場叛亂,也讓蜀王自立為帝的事變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後來與張正結伴護送李弦去青衣江的路上,張正對高勇這個人推崇備至,簡直是當成偶像來崇拜。特別是在知道高勇字翼德之後,陳瓊就不由自主地將這位蘭陵王和前世曆史上的西鄉侯聯係了起來,自己總結出了一個高勇的形像,應該是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的壯漢,使一柄粗如鵝卵,一丈八尺長的槍,最喜歡衝鋒陷陣,一言不合就單挑。


    然而現在看到的是什麽?說好的斬將奪旗勇冠三軍呢?這一幅男裝版張敏的形像是什麽鬼?


    所以短時間內思維宕機的陳瓊問出了一句足以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事,他傻傻問道:“你的槍呢?”


    高勇頭迴遇上這個劇本,也被他問蒙了,居然很自然地迴答了一句,“沒帶。”


    這個絕對是真話,高家霸王槍長一丈八尺,橫過來拿的話,漢中城裏有些街道都不夠寬,平時出門帶著真不方便,事實上高勇臨陣的時候,也是有專門的騎兵給他拿槍的,並不是時時手執一根旗杆站在那裏看熱鬧。


    “翼德與那少年真是一對妙人。”漢中蜀王別院的庭院當中,高勇坐在一張石桌後翻閱手中的錦帛,一個華服青年負手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輕聲笑道:“他就是顧采提起的陳瓊?”


    漢中城裏有蜀王府,高勇身為蘭陵王,現在名義上的蜀川最高軍政長官,住進去並不逾製。問題是蜀王曾經稱帝,雖然這個皇帝屁股都沒坐穩當就成階下囚了,但是事件已經發生,蜀王府也就成了偽帝府邸,高勇幾輩子沒住過王府也不會頭鐵往上靠,所以隻是尋了一處蜀王別院居住,蜀王府的用途還要等皇帝發落。


    “應該是了。”聽華服青年說話,高勇指著錦帛上的文字迴答道:“相貌年齡都很吻合,特別是武功高強這個特點,不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人。而且顧采也說他應該往漢中來了。”說到這裏,他迴想起當時看陳瓊出手時的樣子,搖頭說道:“此人劍下全無一合之敵,偏偏其人身上又無淩厲殺氣,當真奇怪。”


    “縹緲宮弟子也想求官了?”華服青年顯然操心的是另一件事,他沉吟說道:“這倒是件好事,讓他進羽林衛,正好可以與顧采互相牽製。”


    高勇的疑問沒有得到重視,倒也並無不滿,放下手中錦帛,似笑非笑地看了華服青年一眼,沒有說話。


    華服青年太熟悉高勇的習慣,皺眉說話:“有話就說,別打眉眼官司,你這一套留著撩撥女人去。”


    高勇笑了一下,說道:“我當時就邀請他了,他不肯,說是改日登門拜訪。”


    華服青年愣了一下,深吟說道:“莫非是李納言般人物?意在朝堂?”


    高勇笑道:“若又得一明鏡先生,當為朝廷之福。”


    華服青年搖了搖頭,“李納言師從斷腸公子,有軒轅家遺訓,又是家傳詩書學問,皇兄可以放心使用,縹緲宮弟子若入朝堂,誰敢保證他不生二心?此非社稷之福。”


    說到這裏,他轉身看了一眼高勇,笑道:“不過他一介布衣少年,又有什麽本事敢效仿明鏡先生?”他笑道:“翼德可試觀之。”


    高勇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伸手敲了敲石桌上專門用來記載陳瓊先進事跡的錦帛,向華服青年說道:“王兄何以誆我?”


    這華服青年正是懷王趙炫,高勇手裏這份卷宗是羽林衛近日收集到的陳瓊情況匯集成冊,交給趙炫的,因為高勇今天遇到了陳瓊,所以想調卷宗來看,沒想到趙炫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移花宮高手也很感興趣,居然親自送上門來。


    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雖然一個是尊貴親王,一個隻是二等王爵,但是交情非比尋常,高勇也沒客氣,讓趙炫自便,自己先看卷宗。趙炫也有意等到高勇讀完之後才開口,好一起討論對這個陳瓊的看法。


    所以趙炫說“可試觀之”的時候,完全就是口不對心,要是不重視的話,執掌羽林衛的堂堂懷王秘密入蜀,不說日理萬機也不至於閑到自己來送快遞。


    聽了高勇的質疑,趙炫大笑起來,搖頭說道:“皇兄說你繡口錦心,uu看書 ww.uuanshu.om果然不假。這陳瓊現身蜀川,蜀王既反;往青衣江,蜀東便有災民流竄;路過朱家鎮、錦陽城,兩地就有災民起事;甫進漢中城……”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高勇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悻悻說道:“孤便遭遇刺殺?”他搖頭說道:“別說是他,就算是縹緲宮也影響不了蜀王謀反,今天的刺殺也肯定和他沒關係。”


    “我可沒說都和他有關係。”趙炫說道:“不過這個人禍隨身動,當真是個行走的災星,翼德若要見他,當緊而慎之。”


    高勇臉色一僵,哼了一聲說道:“孤乃武將,不信鬼神之說。”


    趙炫收起笑容,語重心長地勸說道:“所謂兵兇戰危,本無萬全之策。翼德縱橫沙場,尤其需要謹慎才是。”


    他看了一眼滿臉不以為然的高勇,踱步說道:“就如今日,你自恃武功,輕身犯險,若那陳瓊也是刺客一方,當時便有大兇險。”


    高勇搖了搖頭,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趙炫,“王兄可莫說當時並無羽林高手在側。”


    趙炫聞言失笑,指著高勇說道:“你可是而立之年就已經牧守一方的方麵大員,怎能如此怠懶?我羽林衛中雖有好手,可也不是那陳瓊對手,你以為羽林衛中有幾個顧采?”


    剛說到這裏,外麵有趙炫的隨身侍從送來一張帛條,趙炫展開了看了,笑道:“那陳瓊已經留宿民宅,高勇可欲一探?”


    高勇搖了搖頭,“冒昧前往,非待客之道,靜觀其變可也。”


    趙炫一笑,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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