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瓊習武時日尚短,雖然天資聰穎,也還遠遠達不到勘破武道,躋身天人行列的程度。不過他所學極雜,而且擅長奇思妙想,碰巧遇到自己擅長的地方,常常可以出奇致勝。


    像是現在這種在樹冠上左右橫跳的本事,看在很多高手眼中就是典型的不務正業。畢竟這種功法局限性太大,就算練到極致,那也得先有樹才能發揮,總不能隨身帶著百畝樹林出門,這可比老爺爺重多了。


    地府有完整的五行遁法傳承,但是顧采專修土遁卻沒有長輩痛心疾首強迫年輕人繼承傳統文化,就是因為這種遁法適用性最高,其它幾種沒那麽有用。


    說到底,武林高手的重點還是武功,一個人的天份再高,精力總是有限,跑得再快又沒有奧運可以參加,還不如把精力多花在修習武功上麵。地府作為武林中曆史最悠久的明門大派,自然很明白可持續發展和保留古老傳承之間哪個更重要這個問題。


    但是一般來說,限製越多的偏門武器,一旦遇到適合的環境能夠發揮的作用就越大,現在的陳瓊就是這種情況,他雖然背著一個人,但是在樹冠上連續跳躍起來,仍然比顧采的縮地之術快得多。顧采對這種差距認識得很明白,所以看到陳瓊上樹就知道追不上,幹脆就不追了。


    陳瓊背著李弦在樹冠上連續跳躍,除了高調一點之處,最大的壞處就是風大了。開始的時候李弦恐高,隻向下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敢睜眼。不過後來伏在陳瓊背上,感覺著兩個身體不停高低起伏,聽著耳畔唿嘯的風聲,她的心情也就慢慢平靜下來,終於小心地睜開眼睛偷看了一下。


    此時陳瓊已經理順了唿吸,速度起來之後,他本身已經不需要怎麽發力,主要作的隻是控製身體,所以跳躍之間上身不動,雙腿也隻在接觸樹枝的時候才會微微彎曲,遠遠看去,直若在鬱鬱樹冠之上飛行一樣,宛若仙人。


    李弦雖然看不到自己的遠景,但是身在其中,體會著飛行的樂趣,也不禁心曠神怡,脫口叫道:“這是武功嗎?”


    “啊,啊?”陳瓊聽到李弦在自己耳邊說話,下意識地答應了一聲,然後立刻覺得要壞,果然李弦又問道:“這是什麽武功?”


    陳瓊嘿了一聲沒有迴答,心想總不能告訴她自家二師兄給自己這個發明取的名字叫做猴子跳,而且還誇獎自己又瘦又小,神形兼備,然後被大師嫂取笑找不到老婆。


    陳瓊很同意大師嫂的評價,覺得以自家二師兄的才華和天姿,到現在都還打光棍絕對是憑實力單身,要說起來,也算是能人所不能。


    李弦見陳瓊不答,以為這是陳瓊師門絕學,很知趣地不再詢問,心裏卻開始後悔自己幼年時嫌棄學武辛苦隻顧貪玩了,不然的話,學到這門武功,在這莽莽群山當中飛行絕跡也勝過亡國公主了。


    二人此時的速度極快,不到半個時辰就已經接近了陳瓊的目的地,這裏樹木開始變得稀疏,陳瓊不再繼續在樹冠上穿行,縱身落到地麵,也不放李弦下來,背著她繼續跑路。


    他修習的內功真氣極為純淨,打通小周天之後更是在體內自然循環,生生不息,完全可以彌補背著一個人趕路的消耗,所以並不覺得累。


    又跑了一會,遠處傳來一陣響亮的水聲,陳瓊精神一振,揚聲大叫道:“鍾笛姐姐,我把人帶來了。”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穿透力非常強,正是武林中極為常見的千裏傳音功法,不過絕大多數武林中人別說在他這個年紀,就算終其一生,恐怕也到不了如此精純的地步。


    陳瓊喊了兩聲,沒有聽到意料當中的迴應,心裏頓時一驚,放慢了腳步。


    鍾笛是峨眉金頂素衣神尼的入室弟子,陳瓊雖然沒見過她出手,但是想來也不會比自己差。而且陳瓊聽師傅說過,鍾笛似乎還另外修習有極高明的內功心法,不可能聽不到自己的傳音,她這時沒有出聲,一定是出事了。


    別看陳瓊年幼,還喜歡胡鬧,其實心境早非懵懂少年,心生警兆之後立刻就不往前走了,掉頭就往側方跑去。


    李弦不明所以,突然發現陳瓊轉向,低聲問道:“怎麽了?”


    “跑毒。”陳瓊脫口說道。


    李弦眨了眨眼睛,心想這小道童到底是出身什麽門派,怎麽說的話每個字都能聽清,偏偏連在一起就是不明其意?


    陳瓊也不解釋,背著李弦幾個起落已經躍上一個山頭,突然聽到前麵有人叫道:“背了這麽久,不累嗎?”


    話音未落,幾個手執兵器的黑衣人已經從藏身之處跳了出來,從衣著打扮上來看,正是與何昆一樣的羽林衛。


    陳瓊疾掠的身形瞬間便停了下來,搖頭笑道:“我打算背迴家當媳婦,u看書 .uuanhuco 當然不累。”說話時語氣平緩,看起來還真是不累。


    那人這時才看清陳瓊的相貌,頓時也自心驚。他剛才遠遠看到陳瓊兩人踏樹冠而來,數十丈的距離幾乎轉瞬即至,單以這份輕功而論,至少也是一隻腳踏進武道境界的九品上高手,沒想到居然如此年輕。


    這個世界上雖然沒有“莫欺少年窮”的說法,但是類似的道理大家都懂,陳瓊年紀輕輕就能有如此修為,天姿師承缺一不可,就算是羽林衛也不願意隨便招惹。所以這人擺手說道:“把人放下,你自去吧。”


    陳瓊哼了一聲,站在那裏皺眉不語。


    李弦這時也知道不妙,好像是中了埋伏。她見陳瓊猶豫,低聲說道:“是不是逃不掉了?”


    “不是。”陳瓊眼睛都不眨一下,隻是皺眉說道:“不過他們人多,不動手怕是衝不出去。”


    李弦當然不願意落到敵人手裏,不然她從漢中城裏跑出來幹什麽?神策軍是上三衛禁軍,領西南衛戍之責,在蘭陵王高勇治下軍紀嚴明,總不會縱兵屠城。李弦在蜀王宮中隻要躲過初期的混亂,安全自然無虞。


    這時聽到陳瓊的話,放心之餘忍不住奇怪,問道:“你不能動手嗎?”


    “零上怎麽會凍手?”陳瓊順嘴皮了一句之後才說道:“那到不是。”她說道:“不過我要跑他們肯定不讓,到時候動起手來,一不小心就會搞出人命來。我兩……嗯加起來活了這麽多年,還從來都沒搞出過人命,一血不是那麽好拿的。”


    李弦目瞪口呆地看著陳瓊,心想要不你還是說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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