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 不管是城裏人還是鄉下人,由於之前過夠了苦日子,現在就算國家放出這個消息, 他們暫時都還是不會相信的。


    會有很多人繼續排著長隊搶購豬肉的。


    而食品公司的豬肉供應, 還會繼續持續下去,直到搶購熱潮結束, 大家終於明白災荒已然結束為止。


    她清楚地記得, 上一世發生這件事時,是62年春節前。沒想到這輩子,這事兒提前了一年多發生!


    當然, 這隻是一個特別事件。


    這些豬肉能敞開量供應, 有可能根本就不是本國飼養的。或許是國家拿大量外匯, 又或者給予了別國什麽特殊政策優惠等等,做出了很大讓步, 才換取迴來的。


    這些她不得而知。


    但在這件事之後,所有食品依然還是得依靠票證供應。而自這一天開始, 食品供應的品種和數量,就將恢複到旱災之前的狀況了。


    現在,農村裏家家戶戶的自留地都種上糧食作物了。有些還種了少量的蔬菜。但家禽的幼雛和豬崽, 依舊沒什麽人能找到來養。


    肉類, 對於所有人來說, 依舊是稀缺物資。


    想到這裏,她趕緊跑去她爹辦公室:“爹~,爹~, 你看報紙沒有?城裏不限量供應豬肉啦!爹,快叫人去通知鄉親們唄,這個豬肉不要肉票就可以買的,隻要2塊5一斤啦!”


    一邊嚷嚷,一邊還不忘把手裏的報紙舉起來晃悠。


    李向陽驚喜地道:“報紙上報道的嗎?給爹看看。”


    一看到好消息,李向陽忙不迭地給各生產小隊的隊辦打電話,一一通知了這個好消息。


    他每打一個,紅果兒站在他旁邊,都能聽到對麵傳來的歡唿之聲。


    災荒過了。


    災荒終於過了。


    雖然早就沒死人了,但直到國家釋放出明確信息,紅果兒的心才踏實下來。


    李向陽也是如此,打完電話之後,想起這麽長時間以來發生的種種事情,心裏百味陳雜,但又以喜為主。


    他忍不住抱著閨女就出了辦公室。


    紅果兒正莫名奇妙呢,她爹就在公社大院的院壩裏,把她抱起來轉圈圈!


    轉得還忒快!


    紅果兒失笑,你再高興也不至於這樣吧?


    老爹的喜悅很輕易就滲透到空氣中,化成涼涼的風,吹到她臉上。讓她整個人都沐浴在一種近乎幸福的開心中。


    不止他圓滿了,她也圓滿了呢。


    她那段時間所有的勞筋勞骨,所有為了幹好事而偷摸的憋屈,所有因為別人的自私而令救災工作進展有所延遲的傷心,這會兒全部都被釋放出來。


    被融入空氣裏的濃濃喜悅所吞噬。


    她爹的笑聲也爽朗得緊。他轉得快,手是放在紅果兒的腋下的,於是,她的兩條腿兒就自然地飛舞在了半空中。


    李向陽還一直問她:“好玩不?是不是比蕩秋千好玩?”


    不過,紅果兒畢竟是快9歲的女孩了。他轉不了多久,就累了,有些不舍地把閨女放了下來。


    紅果兒笑眯眯地:“好玩。比蕩秋千好玩多了。”


    李向陽正笑嗬嗬地想跟閨女多說幾句,眼角餘光卻瞟見了站在女幹部宿舍門口的黎燕燕。


    他怔了一下,忽然牽住紅果兒的手,往自己辦公室走去。


    紅果兒一愣,直覺性地往下放幹部宿舍那邊望去。不出意外地在門口看到了黯然神傷的黎阿姨。


    唉,這兩個人呐……


    自從那天晚上,她把黎阿姨父親的地址給她爹後,她爹倒是很上心,很快就給黎阿姨的父親寫了封信。


    她生怕她爹性子太直,而黎阿姨的父親文化程度又太高,萬一她爹哪句話不注意,把老人家得罪了怎麽辦?


    於是,她爹寫完信之後,她還幫他看了一遍。


    誰知她爹措辭居然相當得體,看得她都非常感動。


    她爹在信裏提到,黎燕燕這段時間消瘦得很厲害。因為她平時就一貫為家裏的成分問題擔憂,而她身上又沒發生任何大事,所以他大膽推測,可能正是她擔憂的事發生了。


    他誠懇地向黎燕燕的父親介紹了自己,把親娘、鄰居、隊員還有社員們對他的評價進行了總結歸納,寫了出來,告訴對方,自己是一個誠實正直的年青人,同時也是東方紅人民公社的副社長。


    假如她父親不嫌棄到鄉下過苦一點的日子,這邊公社是很願意接受一位曾為國捐出全部家產的英雄人物,當公社幹部的。


    隻是,他聽黎燕燕說過,她父親是處級幹部。而他應該隻能為他爭取到公社黨委副書記的職務。這個職務隻相當於副科級別,恐怕得委屈他了。


    接著,她爹又把本縣和本公社的一些情況進行了詳述,表明這裏民風純樸之餘,物質上應該比很多鄉下地界要好。而黎燕燕父母願意過來的話,他會提早給老兩口申請下來宅基地,並自費為他們建磚瓦房。


    在信件結尾的地方,他還特意表明,他不會以這件事邀功,要求他們的女兒必須答應跟他結婚的事的。她是自由的,請他們放心。


    你看看,這信寫得多麽有誠意啊,多麽感人呐。他自己都才隻是副社長,卻努力奔走,幫黎阿姨的父親爭取公社黨委副書記的位置。


    自己家還是泥坯房呢,都不用人家說什麽,就去幫人跑宅基地的事,還要自費幫人家建青磚瓦房。


    這可不是二十四孝女婿嗎?


    紅果兒當時覺得她爹的心胸簡直太寬廣了,還問了他一句:“爹,那咱家的房子是不是該推了重建了啊?你都要結婚了,總不能還住這破房子吧?”


    結果她爹居然給她來了一句:“結婚?結啥婚?我可沒打算結婚。”語氣怪別扭地。


    她差點懵掉:“你不結婚,就讓黎阿姨沒名沒分地跟著你?”


    “我不用她跟。”


    “你不用她跟,你寫這封信幹嘛?!”紅果兒簡直震驚了。


    “……”她爹沉默了一陣,艱難地對她說,“你還小,不會懂的。男人要有男人的骨氣。”


    男人的骨氣就是,為了一個女人花光老婆本兒,卻不娶她嗎?!


    你這是在往水裏扔票子,我的爹!


    紅果兒深深地鬱悶了,還以為一切都會順利,結果他就在這裏等著她……


    就因為他說了這些話,她原本還想去跟黎阿姨報告好消息的。這下也沒好去了。


    難不成她好意思跟她說,她爹是真的很喜歡她,但他太有男子漢的骨氣了。所以,他為你家做了這樣那樣的大事,但卻不準備娶你?


    過了兩天之後,她實在想不通,問他:“爹,這跟男人的骨氣有什麽關係啊?她也是為了你著想,才不理你的啊……”


    “你不懂的……你還太小……”


    神tm太小!


    她決定威脅他:“你再這樣,我會告訴奶奶的!”


    她爹趕緊來捂她的嘴:“噓——你嘴上咋不把門兒?你把這事兒告訴你奶奶了,爹就把你賣肉賣菜的事,也告訴她。”


    嗬,她爹居然威脅她?!


    她氣唿唿地道:“建房青磚瓦房起碼得好幾百吧,你不告訴她,哪兒來的錢建?”


    她爹鬱悶又煩心:“我……我不會找人借啊?牛書記肯定會借我的。秦書記……應該也願意借一部分……我再跟大家夥兒一人借一點……總能湊齊……”


    她一言難盡地看著她爹。


    她爹卻眼睛一亮,說道:“對了,隔不久省裏要開表彰會了,表彰這次抗災救災先進個人,聽說要發獎勵的!你黃建邦黃叔叔那裏,也把爹的名字提上獎勵名單了。估計國家召開的全國性表彰大會,你爹也能擠得上去!”


    這種獎勵,錢應該不會少吧……你就拿來這麽浪費了……


    “奶奶知道了,會罵你不孝子的……”你等著……


    她爹很天真地迴答:“我給你黎阿姨的爹娘建房子,又不是不給我娘建。咱們家也建啊。我上迴去京市,迴來的時候不是還剩一千來塊錢嗎?”


    “還有,你爹是副社長,工資不低的,有九十多塊錢呢。要不是我學曆低,該有一百多塊。這些錢拿來建新房,可以建老好的房子了!”


    紅果兒嗬嗬噠:“奶奶有說過想住新房子嗎?她天天念的是媳婦兒,還有孫子……”


    “……”


    她爹不說話了。開始犯愁。


    所以說嘛,你沒有犯倔的本錢,就不要亂犯倔嘛!


    這麽好的女人,文化又高,長相身段都沒得挑,還是幹部。她爸媽也都是幹部。人還善良溫柔,你到哪兒去找啊?


    唉,她心裏太難過了,決定要好好賺賺錢。隻有小錢錢,才能彌補她的心痛。


    於是,她吩咐她爹道:“你明天請假,陪我去縣裏麵的集市賣風幹牛肉啊。”


    她話題轉得太快,她爹一臉懵:“幹嘛?我還要上班呢。”


    她哼嘰一聲:“上什麽班呐,賣牛肉。”


    李向陽:……


    “你總要告訴我,放著好好的班不上,為啥要請假陪你去賣牛肉吧?”


    紅果兒瞪他一眼:“你都要把票子往水裏扔了,我不替家裏多賺點錢怎麽辦?”


    她爹啞口無言,並識趣地閉緊了嘴巴。


    紅果兒倒是想自己去賣,但沒有大人的話,她就隻能像之前做的那樣,在每個集市交易日,跑不同的公社去賣個十來斤肉。


    畢竟這年頭肉食可金貴著呢,城裏倒是有大人忙不過來,叫小娃兒去買肉的情況。可誰家大人會舍得讓小孩兒背個幾十、上百斤的肉去賣的?


    這麽多肉,一個小孩保得住嗎?也不怕被陌生人誆走,或是強搶?


    而且最關鍵的地方是,一般家庭拿得出來那麽多肉賣嗎?


    不過,有她爹在就不一樣了。她爹可以借社裏的馬車來用的!他們就可以在一天時間裏,跑好些地方去賣肉了,而且每一處起碼能賣個三、四十斤吧!


    李向陽自知理虧,當天就去請了假。不過,他當幹部當久了,思考問題也變得細致起來。他並沒請第二天的假,而是打電話確認了鄰縣的農村集市交易日後,再跟田社長和秦書記請了那天的假。


    於是,他和紅果兒是又過了四天才走的。


    那天早上,公社的馬車早早就到他家來了。


    而李向陽怕被他娘聽到馬蹄聲,那天起得特別早,早早地就到路口等著馬車過來了。


    馬車一過來,他就把車夫哄走了,說他自己知道怎麽駕馬,就不勞對方費心了。


    而紅果兒呢,也不時地跑到家門口張望。看到她爹拉上了馬兒的韁繩,立即就偷偷把頭天晚上準備好的風幹牛肉,一簍一簍地往馬車上搬。


    跑得可歡暢了!


    她爹原本以為閨女應該也就賣個二、三十斤肉,也就算了。可看到她一會兒一簍地搬,搬了個三簍後,他就忍不住了。


    抓住紅果兒的一隻手,阻攔道:“你幹嘛?拿這麽多,你奶肯定會發現的!”


    他表情那叫一個急,偏偏又不敢大聲了,免得鄉裏鄉親全都知道他家賣肉了。


    紅果兒早就在簍上鋪了布,倒半點不驚慌,淡淡地道:“怕啥?這是山上最後一次撿到大肉那迴,我搬迴家的。全藏咱家地窖裏,用草和石頭蓋起來的。奶奶她根本不知道。”


    她指的是地窖裏的那堆“石頭蛋”。她當初不是撿了老多結了泥繭的肺魚嗎?她奶看到自家地窖有這麽多石頭,還想搬去扔掉的。


    當然被她阻止了!


    她跟她奶說:“這些石頭這麽漂亮,奶奶,你就留給我玩兒吧!”


    然後她奶就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看著她。


    她當然明白為什麽。


    趕緊拿了一個石頭蛋給她奶瞧:“這種石頭蛋好稀有的,你看,它是橢圓形的!好少見哦!”


    為了配合自己對橢圓兒石頭蛋的稀罕,她還少有地坐地上嚎了一迴:“不丟嘛不丟,奶奶不丟嘛,嗚嗚嗚嗚嗚……”


    好在自家地窖夠寬敞,夠擺石山,她奶被她鬧得沒法兒,終於還是同意了。


    她家估計是全社頭一家在地窖裏擺石頭蛋山的家庭……


    不過,這話也就是拿來唬她爹的。這些肉其實是從波巴布樹洞裏搬的。至於小豹嘛,她當然不會餓著它,石頭蛋已經被她搬了一半到樹洞裏去了。


    李向陽聽自家閨女,說到這些肉全是用草和石頭蓋起來的,詫異地道:“就這麽放地上,蓋起來?那肉不得爛掉嗎?還有,你那次搬的肉不都掛到你奶,還有爹的屋子裏風幹了嗎?你奶怎麽可能不知道?”


    當初的肉肉森林,可把侯秋雲和李向陽震驚壞了。現在迴想起來,還覺得心驚肉顫的。


    “不會壞。哪兒會壞啊?咱家不是有很多大缸子嗎?把肉用鹽醃起來,然後分批分批跟你們屋子裏已經風幹好的肉條換,不就神不知鬼不覺了嗎?”紅果兒繼續胡謅。


    “把缸子封嚴實,再把石頭蛋和草堆在外麵,堆成石山,誰會起疑心啊。”


    李向陽總覺得怪怪地。不過再一想,自己就住在家裏呢,不也沒發現什麽不對嗎?絲毫沒發現,他的粗心大意才是沒發覺這些事的根本原因。


    於是,他的重點很自然地,轉移到他認為很重要的地方去了。


    他語重心長地對紅果兒道:“果兒,你撿了這麽多肉,為什麽要瞞著爹和奶奶呢?”


    “啊?”


    不瞞你們,難道講實話,好讓你們在那段艱苦歲月裏,冒著生命危險到核桃世界裏?


    但,不得不說,這個問題確實讓紅果兒為難了。她現在就是偶爾溜到山上去一下,她奶都嚇得半死。難道她真說出來嗎?


    可不說,她爹萬一誤會她怎麽辦?


    哪曉得,在她這裏兩麵為難的事,到了她爹那裏,卻轉了一個方向。


    “紅果兒,你是不是怕爹以後結了婚,你會有弟弟妹妹。你怕到時候,爹就不疼你了?”


    李向陽心疼地看著她,習慣性地伸手去揉她的小腦袋:“傻丫頭,你姓李,就是爹的親閨女了。你來了這個家之後,為家裏解決了多少煩心事啊。”


    “家裏的油都是你親手榨的。爹從小到大,從來沒吃過那麽香的好油。牛書記來借糧時,也是你給了爹靈感,爹才想到跟書記一起去買糧種的。”


    “那次,我跟牛書記在路上吃了不少苦頭。迴來的時候,餓得路都要走不動了。幸好碰到我們家好果兒了。那麽好吃的肉包子,你自己都沒舍得吃,全拿給爹和牛書記吃了。”


    他一點一滴地迴憶著過去的事,臉上也不由流露出感激的表情來。


    她甚至從他眼裏,看到了滿足和慶幸。


    慶幸什麽?


    是慶幸她成為了他的女兒嗎?


    眼眶忽然就濕潤了。


    “自從你來了這個家後,每天忙裏忙外的。不管學習再忙,也要換著花樣兒,給爹和你奶奶做好吃的。爹想為隊上,還有為公社裏做點什麽事時,你奶奶總嫌爹多事,把自己的錢花在公事上。”


    “每次你都站在爹這邊。去買糧種那次,要不是你支持爹,你奶奶估計是不會肯讓爹跟著牛書記去的。你爹後來也就沒法兒當公社幹部了。”


    “你還一次次地給爹長臉。糧食雙蒸法啊,伊拉克蜜棗和古巴糖的事啊,還有小球藻和水蚤浮草啊,還有學生自救運動啊,小球藻粉跟糧食混和做飯以增加飽腹感的方法啊……”


    說到這裏,他忽然問她:“爹有沒有說掉了的地方?我總覺得還有很多沒說到的。啊,我去首都農科院的路費,也是用你撿的大肉,拿去賣錢才籌到的。”


    說著,他歎了一聲:“爹其實欠你欠得太多了。要不是你,爹現在應該還是在地裏刨食的莊稼漢子吧。當著我的生產小隊長,每年比別人多賺個幾百工分,就已經覺得很了不得了。”


    “哪兒能像現在這樣,既全了愛國救災的心,又能在這麽年青的時候,就當上公社副社長呢。”


    說到這裏,他猶豫了一陣,終於說出一件在他心裏藏了很久的事來。


    “你奶奶其實跟我說過,當初你親娘來找過你的,說是要你從咱家偷糧食給她。其實……你要真偷給她了,爹也能理解……不過,要我一點兒不難受,我可能做不到……”


    “畢竟那個時候,你又不知道爹到底能不能順利跟牛書記一起,把糧種帶迴來。你要真幫你娘偷了糧,爹倒沒什麽,但爹可能會怨你沒把你奶的命放心上……”


    “爹其實……氣量沒那麽大的……”


    “你不知道,你奶奶告訴我,她要把家裏的糧食分一袋給你娘,你還勸她不要那麽幹,說你娘可能以後會一直巴著咱家要糧食,我聽到這個的時候,有多開心。”


    “我家果兒是真的把這裏當家的。也是真的在乎你爹,還有你奶奶的命的。”


    “爹當時想,你處處都表現得那麽討厭那麽恨你娘,你心裏肯定很在意她。也肯定不想看到她和你親爹、親姐親弟一起被活活餓死。所以,爹後來才會想辦法給他們在社裏,要了一個救濟名額的。”


    “爹到現在還記得,你一聽到他們有救濟糧了,整個表情一下子放鬆下來的樣子。那個時候,我特別慶幸,幸好我幫他們爭取名額了。要不然,咱家乖果兒不知道得多傷心。”


    紅果兒聽著她爹前麵誇讚她的那些話時,還能保持安靜聆聽,隻是兩眼發紅,眼眶蓄淚而已。


    但聽到後麵,眼淚卻撲簌簌直掉,像不要錢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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